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狩獵逃妃

第21頁 文 / 縉雲亮

    看看眼前這女孩,他表情放柔了。偶爾懦弱一次又如何?反正這傢伙就算看清楚他的弱點,恐怕也還沒聰明到會拿來利用。

    「我救你,可是,今天我在這兒出現的事,你不准說出去,一旦洩漏,我摘了你的腦袋。」

    「甚麼跟甚麼?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呢……洩漏給誰聽哪?」

    她眉頭鎖的死緊不停嘟嚷,但在他拿出不知名的藥膏,輕輕為她敷藥,讓她感覺舒服許多後,她總算停止了哭泣。「誰會笨到把擅闖此處的事情說出去,又不是想讓爹爹懲罰……」

    「你爹是……」這麼小的女孩能闖過禁衛軍的看守進到宮裡,想必不是普通人家。

    「我爹是太傅少丞萬俟圖——」乖乖回答完後,萬俟芸才發現不對。「喂,慢著,你問我爹名字,該不是想去告密吧?這不公平,你也得告訴我你是誰才行。」

    「我偏不說,你等著受罰吧,哈哈哈……」看她焦急的想起身追他,他不禁失笑。雖然他是第一次戲耍別人,可是,捉弄她其實也挺有趣的嘛。

    「不行,要公平,你不能騙我,我們說好今天的事不能告訴我爹的!說謊的人,會被山神拔舌頭!」

    「我只有說你不能說出去,可沒答應我也不能說。」

    「騙子!騙人的是小豬!你給我站住——」

    那是……甚麼時候的事情?朦朧間,她好像看到了甚麼,位在沙遙山前的王宮深處,小女孩追著少年一拐一拐的跑,最後猛力一撲,撲倒少年一頭撞在樹上……

    對了,她想起來了——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根本不是在她十六歲那年,誤闖他機關房。遠比那更早更早的時候,他們就見過。

    初遇那一年,她,萬俟芸;六歲,誤闖入蒼炎皇宮深苑王陵禁地;而他,段千海,十歲,正為了緬懷過世的父王,而逞強地獨自躲在王陵上抱頭悲慟。

    然而,他寬宏大量原諒了她誤闖禁地,沒追究她的冒犯與唐突,原諒了她推他撞樹的無心之過。

    從此他當她是朋友,一個太過天真而不可能懷有機心去傷害他的朋友。所以這起傷害事件,哼哼,照算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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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兩年裡,她沒有忘記過他……每天都提心吊膽,不知道何時會東窗事發,被爹爹拖到王陵面前打一頓請罪,隨時都覺得頸子上彷彿被吊了條繩索。

    所以,白衣少年那俊美面容與欺負人的笑聲,她牢記在心裡,準備讓她再見上一面,她就要追著他問清楚他祖宗八代,這樣她才不會有那種備受威脅的感覺。

    因此,當她兩年後奉命進宮,卻無意間在宮中見到他經過時,她便想也不想地衝上前:「留下你的名字與聯絡府邸!」

    她終於找到他了!知道他是誰後,她還怕被人威脅嗎?

    「芸兒!」在宮女的訕笑聲圍繞下,萬俟芸立刻讓爹爹壓在地上磕頭謝罪。

    搞甚麼東西?這麼小小年紀,學人家發花癡也不是這樣,就算千海帝多麼帥氣,她也用不著撲過去追問對方姓名啊……萬俟圖羞得無地自容,直歎教女無方。

    萬俟芸直到被爹爹罰跪到雙腳酸疼、沒力氣再四處亂跑闖禍後,才被帶去謁見那位選她人宮為伴讀的千海帝。

    阿?他是大王?見到他的瞬間,她當場呆然;他雖然變高變壯,但她還是記得他模樣,只是他變得更為英武出眾;於是她只能指著他驕傲的臉龐,說不出半句話。

    結果又讓她爹一面誠惶誠恐地賠罪,一面壓著她行大禮晉見。

    「你是……那個千海帝!」等到爹爹被喝令退下後,萬俟芸立刻撐著幾乎要站不直的雙腳逞強的跳了起來,她忘了加上尊稱,只顧弄清楚事實。

    知道他真實身份後,現在,她頸上不只套緊了繩索,另一端甚至完全讓他牢牢扯緊;她脅迫不成反而被吃定。

    「記得兩年前,我們在王陵見面,你以為誰能自由出入那禁地?那可是歷代蒼炎帝王陵墓。按理,擅闖者視為褻瑣帝王,立斬不饒。」他高傲地抬起頭,想隱藏臉上那一閃即逝的喜悅與不願承認的羞澀。

    「是我寬宏大量,沒跟你計較,還選了你作伴讀……」

    「甚麼!原來你就是讓我爹讚不絕口的千海大王!我爹常嫌我笨,就是因為有你這麼聰明的傢伙!還要別人伴讀做甚麼?你那麼聰明不會自己念啊?」

    反正她既然槓上他,死都已經死定了,她才不認為他會好心的放過她,既然如此,她不如得罪個痛快。

    千海帝一時啞然。兩年來,她還是沒甚麼改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點也不知分寸。她就沒想過一旦得罪了他,她全家也會跟著遭殃嗎?

    看她氣得滿臉通紅,他不免輕笑。雖然愚昧,可是他寧願她就這樣保持沒甚麼機心的純真性情。他佯怒轉身冷道:「我是大王,想選你就選你,哼……不服氣的話,你想怎樣?說來聽聽。」

    「我想打人。」她很誠實的絞扭著雙手,壓抑著想上前的衝動。

    「敢動手的話,你就試試看——」

    「遵命。」

    「喂!你還真打啊!」玩笑話未完,他一臉錯愕。就算他覺得她挺有趣的,可是她竟敢掄起拳頭連揍他胸口,冒犯他威嚴,這……

    「我、我打一下,你沒吭聲,我當然以為我怎麼打你都不疼啊!」她讓他陰沉一瞪,立刻嚇得退縮。

    愛逞強是她的老毛病,做甚麼都老是顧前不顧後的,可是……他那鋒利眼神。

    還真的挺可怕的哩。從前見面時,她還沒意識到他的威嚴,今日一見,果然不同。

    見他沉默許久,她膽怯地開口問了:「真的很疼嗎?不然……我這兒有密傳藥丹,爹說我不舒服的時候,就來一顆;喏,分你吧。」說的十分不捨。

    千海帝接過她怯生生地自腰際漂亮荷包中拿出的透明小丸子,聞起來香氣十足,似乎用了許多種花朵熬煮出來的。少丞也真是寵女兒,還讓她隨身帶著蜜糖球?

    看見她在一旁企盼的等著他回應,千海帝得意的決定給她一個台階下。畢竟是他硬要少丞將女兒帶到他身邊,也不能怪她反應太過驚恐?

    要當朋友,他也不好端架子,就算是給她一個面子,他將那晶瑩糖球含在口中,剛開始軟軟甜甜的,愈咬到後頭……「這是甚麼鬼東西,好苦!」

    「我剛說了,這是我不舒服的時候吃的藥丹,外面裹糖比較好入口。我從小心口就常發疼,一疼就得服藥才能止住,所以我看你被打疼,也來一粒試試看。」

    千海帝拉長了下巴,差點讓那糖球白喉嚨逆流而上。

    「你、你拿那種東西給我吃?」當然沒察明那是甚麼就服用是他太大意、對她疏於防備,可是,她也太無知了吧?

    「呆子,就算我疼,吃這個有用嘛?不同的病症不同的傷,自然是用不同的藥,這你不懂嗎?真是笨拙!」

    「可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啊!既是我把你弄疼,我當然得補償甚麼,這是做人的道理吧?而且我若甚麼都懂,爹就當我是神童,還送我來伴讀做甚麼?」

    「伴讀的意思是……」她還搞不清楚,他可不是隨便就答應讓人入宮的;是他開口向她爹下令要她進宮,伴讀不過是隨口扯的名義。

    「聽說大王的師傅們都是蒼炎境內頂尖的能人學士,我猜我爹只是想起這機會看看能不能讓我腦筋變得靈光些,才要我來伴讀的吧?」

    她說著說著,看向他,表情變的有些開心。「我知道的,所謂的伴讀,就是代替大王受罰的替身;大王不讀書或不用功,太傅就懲罰伴讀的。還好我聽說大王你很聰明也很努力,這樣我也能安心了。能學甚麼就盡量學吧,這種機會不常有。」

    「你不怕我?不怕……留在我身邊?」好幾位大臣仍然在觀望他的帝位是否穩固,都小心地不敢與他太過親近,深怕得罪叔父。

    「怕?為甚麼?君無戲言,大王當日答應過,當芸兒是朋友不是嗎?」看他始終沒有笑容,她擔心他當真要追究她打他一事,萬俟芸按著胸口,覺得一口氣都提不上來,心裡緊張得很。

    「朋友嗎?我有答應過嗎?喂……你的臉色有些慘白,哪兒不舒服嗎?」

    「沒、沒事,」她雙手抱著胸口,有些站不穩的跌了一跤。「我的心口……還在跳,所以應該沒事。」口口聲聲說沒事,她卻冷汗直流,表情痛苦地糾成一團。

    「該不會是……」千海帝憶起,之前萬俟少丞是提過萬俟芸天生體弱多病而想要婉拒人宮奉仕;而她方才也說了,她自小常發作的心疼必須靠那藥丸才能止住……是他剛剛嚇著她,讓她又犯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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