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文心蘭
他口中的惡毒言語,句句刺痛她的心。
「既然以後咱們不再相見,我也就好心一點告訴妳,我殊冥王寬厚仁慈,特別賜妳銷魂而死,快謝恩啊!」易洛狂笑,眼中帶著無盡的錯亂與殘酷。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起身將衣束儀容穿戴整齊,鄙夷的俯視腳下衣不蔽體的她。「一刀殺了妳,太便宜妳了,我要讓妳被無數男人姦淫而死。」他竟語氣平靜的說出這些話,絲毫看不出之前的狂亂,彷彿他現在說出的話再平常不過。
瞳兒被震驚得無以復加,她明白這不是在嚇她,他是真的會實現他話中的意思,但自始至終她都是無辜的,連事情為何會演變到這地步,她都不知道。
罷了,罷了。或許正如他所說的,都無所謂了。不甘心,又奈何?
本是至愛之人,如今卻似仇人相見,她爭不過他,只是為什麼淚水流不盡?為什麼愛與恨能這麼極端的轉換、極致的呈現?
她的心……碎了。閉上眼,不想再看、不想再聽,這是不是一場夢?她只希望再睜開眼時,還身在綾山深處不知愁!
但她的願望並沒有實現,身與心的痛苦仍提醒她殘酷的事實;她終於知道,什麼是深沉的絕望。
易洛丟下一塊薄毯,扔蓋在她身上。
「你騙我……你說過會愛我生生世世的,你騙我……為什麼?」
瞳兒輕吟低泣,她萬念俱灰,喃喃重複低語,真正被人所背叛的人,是她啊!
易洛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我要妳在死前的最後一刻,還是恨著我的。」他殘酷的宣告他的殘忍。
不確定瞳兒是否聽清楚他的話,她的眼神渙散,口中不斷嚶嚀訴語。不過易洛已不在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打開房門,進來一個猥褻的男人,雖然瞳兒披頭散髮、淚眼交錯,凌亂的姿態更添媚態,讓來人吞了好幾下口水。
「嘖、嘖、嘖!真是一個俏生生的大美人,我從來沒有看過這麼美的女人。」
那人用她身上的薄毯將她裹起,還乘機摸了好幾把。
「這女人真的要送給咱們兄弟享用啊?王上您對咱們真不錯,不過要把她一下就玩死,還真可惜,不如把她留下來慢慢享受……」見到殊冥王眼中射出的銳光,他立即轉口:「不過既然是您的意思,咱們也不好違背,我在這裡代咱們當家和兄弟們謝過啦!」
懼於殊冥王的陰霾,他的額角不禁微微滲出汗水,將人一肩扛起,還得趁著夜色趕路回去呢!「那我就告辭啦!」那人涎笑著令人作嘔的嘴臉,將瞳兒扛出了清風殿。
易洛冷漠無語,他該完全木然漠視的,只是,就是那麼不由自主的瞥了她最後一眼。她依然零淚紛落、依然喃喃責訴:你騙我……你騙我……
彷彿她這一生,只會說這一句話。
人影急走,隨夜色隱沒。
一個失神,他的腳步踉蹌後跌,為什麼……最後那一眼,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心,像是印上血烙?為什麼……她要依戀的看了那最後一眼?
被囚禁在鐵牢裡的秋衾沒來由的淚流不止,心頭湧起無限絕望的哀傷,這種情形從來沒有過,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主人……」是發生了什麼事嗎?第一次,他真的慌了。
這小小的監牢,應是困不住他的。主人的氣息漸行漸遠,他帶著滿腹慌疑,竟然無力折斷鐵欄,怎麼回事?
心中充塞不安,他用力敲著牢門大喊:「主人,主人——」厲聲吶喊竟無法傳出,只迴盪在地道中——
房門被一腳踹開。
黎雲一見來人,如久旱逢甘霖般地向前迎去。「你終於回來了。」
一句話竟說得萬分激動,二人雙手相握。
「一接到你的信我就想急奔回來,奈何易洛丟下的爛攤子忙得我焦頭爛額,不得已只好把黎遠調了去,我才能趕回來。你信上說的是怎麼回事?不會是你和易洛在開我玩笑吧?還有,怎麼你的寢宮外一團團士兵圍住,竟還不放我進來?」
這百里急奔回宮的人,正是平康王世子易向。自禾都夜奔回皇城,他回到皇都宮城,已然雞啼天明。自從看了黎雲信中提及易洛的反常,他就心急如焚,但生性冷靜的他還是先來找黎雲瞭解情形,想不到還被人從中攔阻,自然讓他更火冒三丈。
「那你是怎麼進來的?」黎雲問道。
「當然是一頓拳腳相向啊!」易向顯然餘怒未消,臉色好不到哪裡去。「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
黎雲歎了一口氣,「我只怕……你回來晚了。」
易向驚愕地看著他,「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外面那些人,是用來軟禁我的。」
「什麼!?」易向隱隱覺得事態嚴重。
「你聽我說,雖然我被軟禁,但外面的動靜我的親信都會回報消息給我,昨兒個夜裡,秋衾被關進東邊地牢,楓林別院中的人全部被禁押,瞳兒被獨自宣見在清風殿,我的人向我通報,說是……說是被送出宮了。」
「送出宮?知道送去哪兒嗎?」易向急忙問,黎雲無奈的搖頭。
「昨夜宮中戒備甚嚴,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出宮,我的人也無從查起。」
「自你的人來報,瞳兒被送出宮多久了?」易向慌急忙問。
「有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易向低頭思考。
「我們親自去問他吧!」黎雲口中的那個「他」,自然是殊冥王易洛。
「你瘋啦!」口中雖輕斥黎雲,但他也明白,黎雲是自覺已束手無策,才會這麼說。
易向將黎雲拉出門外,那些士兵仍盡忠職守在門外守著,好些人臉上已瘀青掛綵,大概是剛才被易向所傷。
「你、你、你,過來!」易向將大半看來強壯、精幹的叫過來。領兵、操練的事,他是一概不沾的,那些人的名字,他一個也叫不出來。
眾人皆知他是平康王世子,殊冥王一向極敬重他的叔父平康王。雖然平康王已捨棄爵位,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
易向既不承襲他父親的爵位,也不肯任職朝中官位,卻是朝中王臣的得力助手,由上至下都對他極其尊敬。而他此時霸道調度指使,那股氣勢也像極了他的堂兄——當今的殊冥王。所以眾人也不由自主的折服於他,聽從於他。
「你們分成四組,往四方城門仔細盤問昨日可有可疑人物出城。若有,就在城門上發出信號,一刻鐘內給我辦好,快去!你們幾個,在宮門給我備妥一匹快馬等著,快!」
得令者皆遵照他的指示疾飛奔去。易向掃視剩下的士兵,眾人皆懼於他的犀利目光,不敢與他正視而低下頭去。
易向轉向黎雲,「待會兒將靜思居整理乾淨,怡水客棧那條街上有一間芝松藥坊,那兒有一對莫姓父女是我熟識的名醫,你將他們接了來……有備無患。」
黎雲點頭,「若是……若是來不及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易向此話一出,將密封的恐懼赤裸裸的攤擺在眼前,讓人不由得皆倒抽了一口氣。
「不管生死如何,你又何苦讓她再進宮門,不如在外面……」在外面尋一民宅安置,可省去不少麻煩,黎雲不想讓她再有受到傷害的可能;若她真能活著回來的話。
「因為……不論回來的是人、是屍,我都要易洛付出代價。」
眾人又在心裡倒抽了一口氣。
「要不要多帶一些人手去?要是遇到阻礙,就你一人恐怕……」
「相信我,人多反而礙事。」易向說這話時,眼中蘊滿殺機。
黎雲相信,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險阻,易向都可以解決。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等待總是如此折磨人,兩人不由得著急了起來。
「怎麼還沒有消息?」易向急了,拉著黎雲腳一蹬竟躍上了屋頂。黎雲沒想到他輕功如此了得,反倒嚇了一跳。
兩人極目遠望,四方城門依然沒一點消息。
「看來,昨晚可真苦了你。」易向有感而發的對黎雲說道。
黎雲苦笑,「一晚上如坐針氈,什麼都不能做,除了等人帶來消息。那時才真正感到什麼叫無能為力。」
易向聽了,也隨之歎了一口氣。
突然,一道信號在天空亮起,在這清晨時分,太陽初升,這信號自然看得分外清楚。
「在城西。」
黎雲像是想到了什麼,打了一個寒顫。「我跟你去!」他的語氣急切,臉色鐵青。
易向搖頭拒絕。黎雲所想的,他自然也想到了。西城郊外地貧荒瘠、,前面倒還有幾畝薄田,但後面則是一片荒山險路,再之後……
握住黎雲的手一緊,易向隨即放開手,縱身跳下奪了一把刀,再度施展他絕頂的輕功上了早先備好的馬,向西方疾奔而去。
一匹快馬在西城門被勒停,馬奔跑得太過急促,以致勒住牠時,險些制不住,險象環生,差點翻落馬下。馬雖是停住了,仍在喘息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