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文娟
她的目光映入韋珺山的眼底,胸內的憤怒霎時膨脹,逼迫他說出更加幼稚的言語。
「看什麼看?沒看過啊?」
終於,凌痕忍不住問:「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七——」他直覺地回答後,連忙改口,「我幾歲關你什麼事?」
二十七!都快三十歲的人了,講話、態度居然跟小孩子一樣?凌痕不禁有些錯愕。
她對著他汕笑了兩聲,「呃,是不干我的事,我只是……好奇問問。」
韋珺山氣惱地瞪了她一眼。
就在這時,廳內傳來了一陣「啪、啪、啪……」的聲音,將他們兩人的注意力給轉移了。
只見那位身穿黃袍的師父拿著一串不知名的東西,不斷鞭打著求助者的背部,且力道似乎還不怎麼小。
看著同樣是來求助的人背部遭受鞭答,凌痕不禁背脊泛寒,心驚膽跳。
她不由自覺地問著身旁的男子,「呃,是不是所有的法術都包含了打人?」
韋珺山雖然是個大男人,不像女人那麼怕痛,可是看人被打到衣衫滲血,也不由得一陣心寒。
他同樣不由自覺地欺近凌痕,低聲地說:「我……也想知道包不包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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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位師父作法的模樣,凌痕及韋珺山兩人被嚇得直想拔腿就溜,只是還來不及付諸行動,那位叫小宗的徒弟已拿了桌上僅剩的兩張單子朝他們走了過來。
「請問你們兩位誰要先作法?」面對兩人嚇得發青的臉色,在此當了幾年徒弟的小宗不難猜測出他們為什麼會嚇成這樣,且對於這樣驚嚇的神情,小宗更是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早就被嚇得半死的凌痕迫不及待地開口:「他先、他先,我晚點沒關係。」
她講得客氣,他卻聽得出來她是要自己先送死。
韋珺山忿忿地瞪了她一眼。
發現到他所投來的目光,為了不想先試,凌痕只有昧著良心地乾笑一聲。
既然反應比人家慢一步,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先上了。韋珺山懊惱地起身,隨著小宗往廳內走去。
然而,幾分鐘前的影像,讓他實在無法心平氣和地走至壇前,韋珺山只覺得每走一步,身上的雞皮疙瘩就起了幾分。
一走至壇前,他看到師父回過頭來看著自己,而那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怪異眼神令韋珺山感到陣陣心顫,彷彿自己……是一頭待宰的豬,而那位師父則正思考著該如何下手宰殺自己。
他知道自己這麼說很窩囊,可他還是忍不住對著那位師父說道:「我……想……我已經不需要什麼符咒了。」他露出牽強的笑容。
韋珺山的聲音不大,卻正足以讓坐在廳外的凌痕聽個清楚,而他的話正巧也是凌痕的心聲。
雖說她只是收收驚,應該算是作個小法,不該會那麼恐怖……可恐不恐怖還得試過後才知道,而她實在不想試也不敢試啊!
湊巧那個口氣沖的男人跟自己一樣不想繼續下去,且也實際提出取消的要求,那麼只要那位師父答應了他的要求,或許她也可以吧!
凌痕就這麼地拉長了耳朵,等候答案。
那位師父不悅地挑了挑參差不齊的眉毛,「你確定不需要了嗎?」
韋珺山瞪著那雙挑動的眉毛,乾笑了兩聲,「如果可以不要的話……」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決定了,如果你想要得到鎖情符的話,費用是一萬元。」假扮成師父的師兄整個人轉過身來面對韋珺山。
韋珺山心裡頭正在想著「好貴啊」。未料那位師父又說了一句,讓韋珺山整張臉霎時揉成一團。
「一萬元是因為我們有緣,才開這個價給你,但若你決定不要了,我們這事前的準備……可能就要收你八千元,至於小宗帶回來的東西,你可以帶回家自己用。」
「八……八千元?越幣啊?」他忍不住裝傻。
「不,是新幣。」
「你去搶人比較快!」韋珺山本能地罵道。
怎奈對方根本就不以為意,「決定權在你,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師兄心裡其實是希望他「要」,如此他便可以試試所學是不是如同師父一樣厲害,而自己的功力實際上又有多少。
「你……你……」韋珺山想乾脆一走了之。
「要畫出鎖情符,除了畫符人的功力外,還須準備相當多的東西,這些東西皆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也不便宜,跟你要個八千還只是成本費及跑腿的工錢罷了。」
「但那也用不著花到八千啊、你當我不懂,就想把我當成凱子狠狠地敲一筆啊?」他氣惱不已。
「你錯了,光是買紙屋、紙車這些純手工紮成的東西就要花掉三四千元,此外還有施法的器具及三牲,這又要花掉數千元,跟你要個八千,還是便宜你了,我若狠點,還會多加個四千元,當作是你把我們耍著玩的費用。」
「什麼紙屋、紙車,又不是在辦喪事,你根本就只是巧立名目搶錢而已。」韋珺山忿忿地說。
師兄聳聳肩,「外行人就是外行人,孰不知鎖情符就是要驅使陰間的幽魂去辦事,迷惑你所想要的人,讓她在未來的日子裡對你死心塌地,既然是要驅使這些陰間的朋友辦事,自然就要付出點代價。」
聽他說得又玄又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韋珺山不禁信了六分。
「那……施法的過程要像上一個人一樣,被你打得背部全是血嗎?」
師兄聞言忍不住噗哧地笑了一聲,「你所要施的法全然不同,當然是不用。」
「那就好。」韋珺山右眉一抬,不放心地再問:「這鎖情符是不是真的有用?」他可不願自己白花花的銀子就像丟進臭水溝中,「咚」的一聲有去無回,外加沒半點用處。
「你這就是不信我了,既然不相信,你又何必來到這裡求鎖情符?」師兄不悅地蹙起了雙眉。
「呃,我是第一次來,當然會懷疑……」他老實地說。
「那麼你到底還要不要鎖情符?」
韋珺山只考慮了五秒,「只要有效,當然要!」
「很好。」
他看到師父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笑,笑得好詭異,笑得他毛骨悚然……
第二章
韋珺山看著師父用大把銀子買來的紙屋、紙車、紙人、紙電器用品罩著紅紅的火光,心頭不禁為之抽痛。
雖說那幾千元還不至於讓他生活困頓,可是一想到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就這麼化為灰燼,燒給了另一個世界的好兄弟們花用,他就覺得心好痛。
好不容易等到那師父說,只要將畫好的鎖情符燒掉,就可以驅使好兄弟們為他的愛情奔走,韋珺山心痛的感覺才稍稍得到一點紓緩。
只見那身穿黃袍的師父拿著沾了硃砂的毛筆在黃紙上又寫又畫了好一會兒,再見那師父比手劃腳了一番,才將用硃砂寫畫而成的符拿至蠟燭上點燃。
就這麼地,那道名為鎖情符的紙沾著火苗,迅速地燃燒了起來。
跳動的火紅映進韋珺山的眼底,有種說不出的詭異,而他也在這時猛地發覺自己雙眼有些怪怪地,就好像累了一星期,一放鬆下來眼皮就張不開似的。
可當他終於忍不住合上雙眼,讓自己陷入黑暗時,不知怎地,他竟然覺得有人靠近自己。
是誰呢?
為什麼他會覺得黑暗之中有人呢?
這真是太怪、太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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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一片沉沉的暗。
這種黑暗是她熟悉的,就如睡著後進入夢鄉中一般,可這暗卻與以往不同,只因它少了景象,只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明明記得自己在那間叫什麼武帝宮的廟宇裡,看著那個身穿道士服的師父開壇施法,拿了一堆有的沒的說是要燒給好兄弟,再畫那鎖情符什麼的,然後以鎖情符驅使好兄弟們去幫那個脾氣沖的男人尋回愛情。
可為什麼她會睡著?又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還進到這個什麼都沒有的夢中?
是夢還未開始嗎?凌痕不解地暗付。
就在這時,她看見兩道黑影……不,是比夢中的黑暗還黑的黑影,緩緩地往自己飄來。
莫名地,凌痕對那兩道黑影起了股俱意。
怕什麼?她不曉得,只曉得自己打心底害怕起那兩道黑影。
她想逃,可是不知是不是在夢中的緣故,雙腿竟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不一會兒,那兩道黑影竟飄到她的身邊,各自架住她的一條胳臂,然後朝著他們飄來的方向緩緩地飄了過去。
她想開口問「要帶她去哪裡」,可是喉嚨卻發不出聲音,她焦急、害怕,想掙扎卻怎麼也動不了。
突然、凌痕聽到好慢、好慢,慢得讓人發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忍不住往那聲音的主人瞄去,未料竟在黑暗中看到一張令人膽寒的面孔——蒼白的臉龐上有兩個如死魚般的眼眸,潰爛了一半的鼻子露出了鼻骨,浮腫的嘴巴斜垮著,嘴角還泛著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