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雲築
「世紀大慧星——海爾.鮑普,這點知識也沒有。」鍾煥星調侃著游佩雯,惹來一記超級大白眼。
「我決定今晚要徹夜不眠,來觀賞月全蝕。據說想要再看到中秋夜遇上月全蝕的巧合奇景,得等到民國一百五十年呢!天啊!那時的我說不定早已作古,不知投胎到哪兒去了,還看得到嗎?」民國一百五十年,她都快九十歲了,真是難以想像未來。
「早死早投胎,以免遺禍人間。」鍾煥星故意地說道。
「鍾煥星,你不吭聲,沒人會當你死了。」
游佩雯火大地吼回去,豈料,他仍是邪裡邪氣地說道:「若我真死了,你難道不會跟著殉情嗎?」
「殉……殉你個大頭鬼啦!誰要為你殉情。」
「是嗎?」鍾煥星唇邊的笑意在擴大。
「鍾煥星,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哼!」游佩雯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更想打掉他那一口得逞的奸笑,但表面上是氣呼呼,內心實則羞澀甜蜜,乾脆來個相應不理,埋頭於烤肉架上的食物。
「你可別幫忙到烤焦了哦!」
殺千刀的鍾煥星——游佩雯在心中將他大罵得狗血淋頭,倒也挺享受這種鬥嘴的樂趣。天呀!享受、樂趣……自己還真有「被虐狂」。
「拿去,你的嘴是用來塞東西,而不是在那邊淨說些惹人嫌、顧人怨的風言涼語。」
「殺了我吧!」鍾煥星表情誇張地大喊,引得他們無不捧腹大笑,席間也因鍾煥星及游佩雯這對歡喜冤家的鬥嘴打鬧,而使得場面溫馨且熱鬧,好像與烤肉架上的熱力互較長短。
第8章()
明月西移,夜涼如水。吃完烤肉後,鍾煥星取出了準備好的酒來,小酌一番。
「煥星,怎麼喝起酒來了!?」塗光傑不大贊同,濃眉微攏。
「淺酌小飲,無傷大雅嘛!更何況,古人不是也曾浪漫地『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嗎?趁此良辰美景,倣傚一下李白當時豪氣干雲的氣勢,再吞雲吐霧一番,想像自己正騰雲駕霧,猶如嫦娥奔月般的飄浮翱翔在空中……哇塞,真棒!」鍾煥星一口煙、一口酒,體內澎湃的詩情畫意,正在急遽醞釀著。
「嗯,光是想像就夠浪漫唯美了。」游佩雯的雙眸彷彿也盛滿著美麗的幻想。真希望自己就是嫦娥。
「你們兩個還真是絕配。」塗光傑不禁取笑道。
「當然,天生一對!來,一杯給你,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們兩個,也一起來吧!」鍾煥星愜意地笑笑,遂為兩人倒起酒來。
「這……好喝嗎?」游佩雯深受杯裡美麗誘人的酒紅晶瑩液體的香醇甜味所蠱惑,卻又害怕它入口嗆人的辛辣感,有點怯怯不前。
「保證入口如蜜,下腹回味無窮。」鍾煥星笑道。
游佩雯試探地輕舔了舔杯緣……咦,好像還不錯,甜甜的又帶點微酸,像濃郁的水果清香撲鼻,她輕啜了一口入喉。
「嗯,真的很好喝呢!羽嫻,你也喝喝看嘛!」說完,隨即又啜了一口,感覺冰涼液體那香醇甜美的滋味直流而下。不一會兒,她便將空杯往鍾煥星眼前一伸。
「真好喝,我還要。這什麼酒啊?」
「紅葡萄酒。喝慢點,它的後勁可是不輕的哦,屆時,可別怨我沒事先提醒、警告你。」
「唉,喝就喝,別講那麼多。」游佩雯用台語學起電視廣告裡的台詞,神似得令人不禁發噱。
「喝看看,淺嘗幾口是不會醉的。」塗光傑率先舉杯致意,淺酌起來。
「酒是穿腸毒藥,而我的胃不知是否……」
「那就別喝了。」塗光傑正欲接過彭羽嫻手上的酒杯,但她卻又有些遲疑。
「可是我又有點想喝喝看耶,看佩雯似乎樂在其中。」她有點猶豫,又有些好奇,一顆心難以下定奪。
塗光傑揚起一抹寵溺瞭解的笑,「就這一杯應該不會有影響,更何況剛才你也吃了不少食物墊胃了。」
「嗯。」彭羽嫻小心翼翼地啜了口,說道:「甜而不膩,清淡卻香醇,的確好喝。」繼而再輕飲了一口。
「喂,我們要四處走走,來不來?」鍾煥星偕同游佩雯已然起身,準備來個中秋月夜的探險逍遙游。
「嗯,我們也去走走。」
***
「煥星,你看橋下!」游佩雯拉著鍾煥星指向曲橋下,「你應該在這裡『舉杯邀明月』,才會『對影成三人』。」
「喔,說得也是,那我再折回去拿酒來。」
「喂!你有完沒完,還當真哩,真受不了你。」
「小鬼頭。」鍾煥星一雙大手自然地又欺上游佩雯的頭,他總愛揉她一頭柔軟短髮,感覺它在他粗糙的大掌內輕輕、柔柔、細細的觸感。
「幸好我是直髮,若是燙得卷卷的,準被你揉成一窩鳥巢。」游佩雯愛煞他如此親暱的舉動,心裡不由得甜絲絲地。
「那你豈不成了『鳥人』?」
「你自己才『鳥人』啦!」
「我們再到那邊看看。」
沐浴在清淡柔美月光下的森林,彷彿是一座籠罩在一片七彩光暈下的夢幻世界,幽靜縹緲,有著虛幻不真實的美。
輕涼的徐風款款吹拂,樹葉婆娑起舞,不知名的野花也悄悄綻放著縷縷清香。沙沙的樹葉聲和著蛙叫蟲鳴,彷彿正在合奏著美妙的森林樂章,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時而輕快。一曲曲的森林樂章緩緩流洩,為美麗浪漫的中秋夜更增添抒情動人的氣氛,這是大自然中最和諧、最美妙的天籟之音,為平凡的原始曠野,更添嫵媚旖旎。
四人有志一同地靜靜漫步在月光下,感受大自然的魅力,心中彷若有某種撼動潺潺涓流而過,為貧脊的心田,灌溉新苗。
愈往林徑深處走去,月光已幾乎被蓊鬱交錯的古木掩去光彩,只剩薄弱的幾束餘光。
「阿傑……我……」
「嗯?」塗光傑忽地接收到由手掌所傳遞而來的訊息,不解地望向停滯不前的彭羽嫻,卻見她帶著些惶懼地欲言又止。
「可不可以不要再往前走了?」
「怎麼了?」塗光傑很是納悶她為何裹足不前。
「前面好黑好暗哪!」
好黑?好暗?塗光傑抬頭望了望前面,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叢林密樹,幾乎透不進一絲光線,彷彿有著什麼東西蟄伏在黑暗中,的確有點駭人的氣氛。
「你會害怕?」
彭羽嫻快速地點頭,雙眼幾乎不敢望向那令人寒毛直豎、懼意直竄的黑暗叢林。
「有我陪著你,不用怕。」塗光傑鼓勵道。
彭羽嫻死命地搖頭,抗拒不肯往前,「不要,我就是怕。」她一臉委屈可憐的小臉滿帶期求地瞅著他。
我就是怕!?這語氣好熟,似乎曾在哪兒聽過……
塗光傑暫抑疑惑,溫柔的笑睇著她,「那我們就往回走吧!」
「要不要告訴佩雯他們?」
塗光傑望了望已遙遙領先的另兩人,決定道:「不用了,讓他們自個玩去吧!」
沿著來時路,兩人慢慢地往回走,途至一岔路時,塗光傑說道:「來,前方似乎有座小亭子。」他牽領著彭羽嫻,來到矗立在小徑旁的涼亭,極目四望,倒不失為賞月的好地點。
「這兒視野極佳,月亮正好在斜上方,可清楚地觀賞月全蝕呢!」
「你也想看月全蝕?」塗光傑笑問。
「嗯!難得的機會嘛,雖說月全蝕平均每三年會出現一次,但真要有閒、有時間來觀賞它,倒是挺難的。」
靜靜地,二人並肩坐在長石凳上,聆聽著週遭萬物滋長鮮活的旋律,凝望著天空中被淡黃光暈一層又一層圈住的明月,頗有浪漫、神秘的優閒感覺。
夜霧正濃,輕風徐徐,帶來陣陣涼意。輕輕地,塗光傑將身子已略微瑟縮的彭羽嫻側攬入懷,隨即,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飄忽而至。
彭羽嫻並沒有多加推拒,而不知是他身上的暖意傳來,亦或是因著他迫人的靠近,她只覺全身倏地熱了起來,吹拂而至的寒風也絲毫無法稍減那一直竄升的熱力。
她愈來愈不懂自己的心。她應該是喜歡著Jye才是,但為何卻又被塗光傑所吸引。不知不覺地,她在他身上所放注的時間——不論是想他、念他、需要他的時間都已然劇增,漸漸凌駕於Jye之上。徬徨、無措、厘不清、看不明的是自己的心。
「羽嫻……」塗光傑欲言又止。
「咦?流星,快許願!」話落,彭羽嫻已垂首合掌,虔誠地默許心願。
塗光傑聞言也在心底真心許願。就讓我的心願成真吧!流星。
「你有沒有來得及許願?」彭羽嫻如獲至寶似地漾著滿足的笑。
「嗯,想知道我許的願是什麼嗎?」
塗光傑專注深情的凝眸裡,寫滿太多太多的濃情蜜意,教彭羽嫻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遲疑地搖頭,笑容斂了去。
「羽嫻,你該懂的,不是嗎?」
「阿傑,你……你在說什麼?」彭羽嫻緊張地直握緊拳頭,她突然害怕起他將出口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