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香菱
「我說的話你都記清楚了?乖,現在就去寫一封悔過書,我會請人幫你說情,讓你再回醫院工作,你不為自己想,也要替我考慮考慮,我們的婚禮能不能如期舉行,全看你的表現了。」
「直接把婚約取消不更省事嗎?」雨清對喬治自以為是的口吻感到相當反感。
「你是誰?」
「鴻雲的姐姐。」
「姐姐?」喬治納悶道:「鴻雲沒告訴我她還有一個姐姐。」
「他大概也沒告訴你,她是慕華集團的大股東,她姐夫就是慕華的總裁吧?」她慢條斯理的把晏鴻雲的身價抬高一百八十倍之後,接下來是一長串的潑婦罵街,「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我妹妹講話?嫁給你有什麼了不起,一個扒糞的?哼!癩蝦蟆想吃天鵝肉,門都沒有。給我把罩子放亮點,皮繃緊點,否則有你瞧的。」
老天!她怎麼講話的口氣和麥克斯一模一樣?晏鴻雲立在門口,啼笑皆非地望著她尊貴無比的姐姐連珠炮似的口出狂言,把喬治罵得狗血淋頭。
「哼!」掛掉電話,她還拍拍兩掌,得意自己三兩下又幫晏鴻雲清掉一個大麻煩。
「鈴——」電話立刻再度響起。
「好傢伙,一定是剛才罵得不夠凶。」雨清非常不淑女地喂了一聲,沉默三十秒後,才道:「鴻雲不在,就算在我也不接給她。喂!」
忽地,她火冒三丈地甩掉話筒,「殺千刀的臭小子,敢掛我電話,看我——」
「叮咚,叮咚!」
門鈴很不識趣地在這時大聲響起。
可能是收報費或打掃的歐巴桑,晏鴻雲擔心姐姐的火爆脾氣掃到無辜者,忙搶先過去應門。
「哪位?」門才拉開一小縫,麥克斯即狂風似的席捲進來。
他今天穿著一條泛白的牛仔褲、一件白襯衫,前三個扣子沒扣,招搖地現出他多毛的胸肌。
「臭小子,你剛剛不是才——」好啊,原來他用手機,在門口打的電話,難怪不出三秒鐘人就到了。兩清一手叉腰,一手橫過門楣,把他隔離在一尺以外的地方。「找鴻雲?」
「是的。」麥克斯嘴裡應著,眼睛卻瞬也不瞬地盯著晏鴻雲。
「我,一見你就火大,再見你更傷心,若要帶她走,我就跟你把命拼。」雨清居然唱起黃梅調。
「姐!」怎麼把自己貶成大牛了,她又不是李鳳姐。
「你別管,先站到一邊去。」雨清倒要看看這數典忘祖的傢伙,有什麼本事在她面前將鴻雲帶走。
「想比劃比劃嗎?」麥克斯從靴管摸出一把飛刀,很挑釁地遞給她。
「哼!本姑娘寶刀未老,你可別小看我。」雨清拈起飛刀,轉身射往餐桌上方的一幅雷諾瓦的名畫「持信的女子。」
「哎呀,姐,你哪裡不好射,把我心愛的畫射壞了啦。」晏鴻雲心疼地叫。
「只不過是一幅仿製的畫,何必大驚小怪?」雨清簡直太欣賞自己了,飛刀正中擊中女子的櫻唇。
「你怎知那不是原畫?」
「你年薪多少,二十萬美金?就算不吃不喝三十年,也不見得買得到他一張原畫。」雨清拍拍她的肩膀,假好心的安慰道:「醫生雖然是個人人欽羨的行業,但在古董商眼裡仍屬赤貧。」
晏鴻雲聞言,差點為之氣結。她轉頭可憐兮兮地哀求麥克斯,「不要比了好嗎?在我眼裡它時無價的。」
麥克斯淡笑地點點頭,要她稍安勿躁。
「不用擔心,他能射到框框就不錯了。」
「姐,你少說兩句行不行?那框框也花了我一百塊美金哩。」
「咚!」晏鴻雲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你……」嗄!麥克斯把飛鏢射在……那把飛刀的刀柄上!?真是神乎其技。
雨清的臉頓時漲成豬肝色,看來他已非昔日的吳下阿蒙了。
「現在我可以帶她出去了嗎?」慕彥之皮笑肉不笑地問。
「唔嗯。」雨清緊著雙唇,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不想出去。」晏鴻雲冷冷回絕。想邀她出去應該先徵得她的同意,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決定她的意願?
她話聲才落,麥克斯已伸手扣住她的腰,將她帶往樓梯口疾步而下。
「喂,你——」晏鴻雲負氣地不肯走,他索性舉起她整個人扛在肩上。
樓下一共停了兩部轎車,一部是紅色敞篷跑車,一部則是裝滿行李的吉普車。
麥克斯將她丟進跑車後,迎面快速開來一輛紳賓轎車。晏鴻雲認得那是喬冶的座車。
「鴻雲,你要去哪裡?」喬治猛踩煞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你別走,聽我解釋。」
「我……」
不給晏鴻雲講話的機會,麥克斯將油門加到最極限,令整部車子筆直地朝前飛了出去。
「你……究竟在帶我去哪?」她不擔心喬治會因此而誤會,橫豎她跟他之間早就該做個了結;比較教她提心吊膽的是這接近一百英哩的車速,很可能會在某個彎道將她拋出車外,讓她粉身碎骨而亡。
「駕船。」他騰出一隻手找了張CD,是KENNYG的TheMoment,音調非常輕快。看來他今天的心情滿好的。
「這個時候,這樣的天氣?」晏鴻雲還沒到海邊已渾身打起冷顫。
「天氣冷就一定要縮在被子裡嗎?」他嗤然一笑,「不要活得那麼單調無趣,要活出生命力,活出感覺來。」
「我現在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覺,因為我怕冷。」幸好他把車頂蓋上了,否則再要不到十分鐘,她鐵定會凍成一根冰棒。
「會的,我會讓你枕著臂彎,在甜蜜中安心睡去。」
「然後,在黎明時,吻著你的夢醒來……」晏鴻雲訝然地望著他。
這是台灣一句早期詩人的一首沒啥名氣的詩,她讀高中時,喜歡得不得了,天天有事沒事就掛在嘴邊念。慕彥之每次一聽到就嘲笑得人仰馬翻,直說她噁心巴啦。
「現在我該叫你麥克斯還是慕彥之?」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隱瞞什麼呢?
「無所謂,你只要愛我就行了。愛此時此刻的我。」他眉眼含笑地斜睨她。
「為什麼?」她還是不懂。「為什麼你不想當慕彥之?」
「慕彥之已經在我心裡面徹徹底底的死去。」麥克斯的面容煥發著沉靜的神采,隱隱透露一顆比以前更柔軟的心。「不要活在回憶裡,要張開眼睛往前看。只有學我忘掉過去,我們才能相知相愛,直到天長地久。」
「你難道不是因為懷念和不捨,才努力找到我的?」晏鴻雲愈聽愈糊塗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但不重要,我愛的是現在的你。自信、善良,美得令我心動。」他斜睨的眸子裡蘊含著像挑逗的笑靨。
晏鴻雲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在這之前,回憶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朝朝暮暮期盼他的出現,但真正出現的卻是個全然陌生的人。她迷戀上的到底是慕彥之抑或麥克斯?
車子在風馳電制中,來到甘迺迪機場。
「你不是要到海邊?」晏鴻雲詫異地問。
「沒錯,我們搭飛機去。」下了車,他們走過兩道柵門,遠遠地就看到一架私人噴射客棧停在空曠的水泥地上。
「需要那麼費事嗎?開車到海邊花不了太多時間,而且那些行李怎麼辦?」在她面前招搖擺闊?免了吧。
「我們到邁阿密,開車到那兒,情人節已經過了,除非你想過中國七夕。」麥克斯很紳士地輕撫著晏鴻雲上飛機。「至於那堆行李,司機自會想辦法將它們送達目的地。」
他的司機十分盡職的做好每一件他吩咐的工作,除此之外,絕不過問任何事。
「你一向都這麼揮霍嗎?」引警聲頗大,她必須拉開嗓門講話才行。
「『努力奮鬥,縱情享受』是我的人生哲學。」晏鴻雲尚未坐穩,他即愛戀地將她抱至膝上,雙手伸進她的襯衫領口,不規矩地撫搓著。
「別這樣,駕駛員會看到的。」她雪嫩的小臉霎時紅到耳根子去。
「害羞?」他邪佞地笑著,起身拉上一片隔開駕駛艙與座艙的灰色拉門,狹小的空間立刻充滿曖昧的氛圍。
他一定經常在飛機上調情,否則不會設想如此周到。晏鴻雲本來不算壞的心情,一下跌到谷底。
麥克斯已褪去她的衣衫,厚實的胸膛沉甸甸地擠壓下來。
空中的亂流頗大,他們的身子不時前後左右擺動,反而產生一種撩撥的刺激感。
晏鴻雲低吟地想加以拒絕,但本能的需求卻違背了她的心意,擅自作主地承迎著他,非常可恥的回應他的探索。
「如果……我愛上了你……你準備怎麼安置我?」她的聲音細如蚊蚋,麥克斯卻字字句句,聽得一清二楚。
「我無權安置你,只有你心甘情願隨我浪跡天涯,做一對神仙眷屬,我的心意和決定才有意義。」他吻住她的眼瞼,輕柔地沿著鎖骨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