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香菱
「雷諾瓦89年的作品《水浴之女》,是日本川村美術紀念館所提供。」
當主持人將絲絨布拉下來時,栗約農瞪大雙瞳,兩手摀住嘴巴,約有數秒鐘完全停止呼吸,整顆心險險要跳出來。
不過當台上道出所拍賣的價格時,她高亢的心緒也直接冷卻成冰。
究竟是多少錢她已記不清楚,因為接下來的發展更為震撼,楚濂買下了它,他用她根本無從想像的價碼買下她此生最為嚮往的畫作。
他瘋了!
這是她唯一能想得出來的詞句。
其後的拍賣會是怎麼結束的,栗約農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只依稀知道,自己挽著楚濂的手,呆愣地接受眾人的道賀,然後在大伙艷羨的目光護送下,驅車離開會場,到達一座臨海的酒店,名曰半島。
第六章
半島酒店位於維多利亞港邊。他們坐在垂著絲絨窗簾的咖啡廳裡聆聽小提琴演奏,一面欣賞夕陽餘暉。
楚濂是個浪漫的戀人,他細心營造著好萊塢唯美電影中亦難得一見的絕美氛圍,讓栗約農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榮寵和疼溺。
喝完咖啡,他們乘著遊艇出海,在離島吃完海鮮後,沐浴著璀璨的星光回到尖沙咀,住進一棟與淡水采風樓的華美有過之無不及的別墅。
對楚濂所擁有的一切,皆令栗約農張口結舌,然儘管羨慕,卻沒有貪圖據為己有的念頭,她的心思仍停留在單純的希冀裡,成為一名享譽國際,或至少全國知名的畫家,就是她全部的野心。
「這房子也是你的?」她打量這間三層的樓宇,覺得挺有趣,和她鄉下的老家一樣,大廳也鋪著方型紅磚,雖然質地高級很多,花色倒很雷同;樓房後小小的百來坪的花園周圍遍植山茶、桂花、杷子、杜鵑等四時花卉,白色木架上則爬滿紫籐,依牆而建的一座小亭前,還種一株芭藥和玉蘭。
「是的,這是我曾祖父留給我祖母,她交給我負責維護的老家。喜歡嗎?」楚濂脫下領帶和西裝外套,隨手披掛在餐桌的椅背上,從櫃子裡取出一瓶軒尼士,和兩隻精緻的水晶杯。
「我不知道你祖母原來是香港人。」栗約農順手接過他遞來的酒,淺嘗一口,馬上被它的芳香濃醇所震懾住。
「是英國華僑,十七歲的時候她就到倫敦留學,直到二十七歲才回國。」他蹙著眉頭,看她豪飲著頂級的XO竟面不改色,而且還愈喝愈順口。
「難怪,你弟弟妹妹也一併被送往英國,原來有這個淵源。」她撫摸著身旁打造精細的紫檀櫥櫃,不知是因為無限讚歎還是怎麼著,竟一口幹掉楚濂剛幫她添了四分滿的酒。「能不能再給我一點?」
「不行,你還未滿十八歲。」他非但不給她,甚且還將她的酒杯也一併沒收。
「才兩杯算什麼?我升國二那年就有半打啤酒的酒量。何況,過幾天我就滿十八歲了。」忘了她是太妹出身的嗎?在酒意微醺的推波助瀾下,她居然頗以當年的頹廢為榮。
「意即,再過幾天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對你為所欲為?」他噙著壞壞的笑,一步步逼近她的身軀。
栗約農若有警覺的仰視著他,幽暗燈光上兩翦秋瞳盈盈閃動,驚懼中有醉人的迷離。
楚濂心湖一蕩,粗暴地抓起她的手肘,把她整個人兜進懷裡,激昂的低吮,並慌亂地剝去她身上的衣物。
「你累了,早點休息吧。」她望一眼牆上懸掛的老爺鐘,已是十點多。
「好,你陪我。」他環過她的腰,灼熱的唇瓣仍盤據在她光滑的香肩上,流連不去。
「別這樣,我不習慣。」她的腦子是怎麼了,腳底也跟著虛浮?以前她從沒醉過,今天竟然被這三小杯洋酒打敗?
「你說過希望被好好的疼愛,我只是如卿所願。」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我的意思是……」栗約農慌亂地拂開他如章魚的手,他則索性長驅直入,搗向她迷你禮服的裙擺下。
「是這樣嗎?和我合而為一,從此比翼雙飛?」狂浪地攫獲她高聳的乳峰,喘息濃重得每呼出一口氣都飽含危險的訊息。
「這件事過兩天再來討論如何?」現在她只巴望逃進房裡,將大門深鎖,平安度過今晚。
女人真的好奇怪,意亂情迷之際,可以饑饞若渴地盡情擁吻,一到緊要關頭,又要命的恐慌,生怕一旦陷入就再難尋回,非得抵死相抗不可。
「口非心是,太過違反自己的心意是不健康的。」隱去一開始的強奪豪取,轉而綢繆輕憐,彷彿傾注千古醇酒,企圖一舉攻下她的心魂。
栗約農但覺渾身燥熱,血液在血管內倉皇逃竄,一下奔自腦門,害她痛苦得激狂。
迷濛中,意識到小禮服被褪至腳邊,胸罩鬆垮地懸在肩上,他的兩手正如入無人之地,遊走在她每一處敏感的部位。
「你……你是個……衣……冠……禽獸。」
「禽獸?沒錯,每個男人體內基本上都潛在著獸性,但它需要適當的觸媒才會爆發,例如心儀的女人。」他像貓一樣伺機而發的模樣最令人心神俱亂。
栗約農從十二萬分無措中,努力地把自己抽出他的勢力範圍,無助地望著他。
「你失態了,這不是真正的你,為什麼要借酒裝瘋呢?」艱難地嚥下一口唾沫,她續道:「你有過許多次機會可以強佔我,但你並沒有那麼做,為何今天會克制不住,是情境?酒意?還是特別的原因?」
從他混亂的眼神中,她窺見一抹有別於以往沉著冷郁的星芒,那不是純粹的慾火,而是摻有複雜心思的愁緒。
「與其把你拱手讓給那個鼠輩,不如今夜就要了你,永絕後患。」他強硬的言談中,有著嗆人的妒火。
栗約農被他的話弄糊塗,明亮的雙眸淨是眨著不解的問號。
「再裝就不像了。以為我會查不到那個密碼是誰打來的?江海這該死的傢伙,遲早會害你身陷囹圄。」扯掉她身上最後一片遮覆,打橫將她抱往二樓的臥房。行為之粗野,像亟欲把滿腔滿腹的怒火發洩在揮臂的力道上。
沒有自己預期的抵死掙扎,她的思緒陷在楚濂蠻橫的索求和所謂的「囹圄」上。小海他怎麼了?
「啊!」身子被以四十五度拋物線的方向擲進一張大床上,驚魂未定的她,已遭他擠壓在魁偉的男體下,兩具胴體猛烈撞擊出一簇簇耀眼的火花。
「這不是我要的初夜。」她將他遊走在自己小腹的手抽回,出奇冷靜地說。
楚濂微怔,需索的舉動和緩下來。
「今夜的你並不愛我,你只是在蹂躪我的身軀,作為洩憤的工具。」她捧起他俊美中難掩狂狷的臉,盯著他鷹隼犀利的眼,「倘使你執意誤會下去,我們倆這段情最終的結果將是勞燕紛飛。」
他凝睇著她,與她四目交織。不知過了多久,歉然明白寫在他的臉上,令他痛苦得無以復加。
「原諒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以至失去理智。」
「我瞭解,不怪你,真的。」撫著他驟然青白的面頰,栗約農實在不知怎麼說出她內心的感動。
一直以為她今生不可能遇上愛她、憐她、惜她的男人,沒想到如此排山倒海的深情,竟是來自一名眾所矚目,在商場上出類拔萃的卓越分子。受寵若驚猶不足以道出她心中的震撼。
這男人呵!若要生生世世與他長伴左右,上輩子得燒多少香,敲穿幾個木魚才夠?
「我們結婚吧,明天就到法院公證。」趁她還沒像「麻雀變鳳凰」裡面那個女主角那麼沉淪以前,趕快抓緊心愛的男人,拴住他才是當務之急。她滿腦子都是天真的想法。
「你真的不回去考試?」楚濂喜形於色地握住她戴著環戒的手,親了又親。
「明知結果如何,回去也是浪費時間而已。不過,你放心,明年我會扛著楚太太的身份,去當個超齡高中生。」
「我相信,而且你會是最美麗的高中生。」楚濂情不自禁地又在她櫻唇上輕啄一下,在她耳畔低語,「我會給你一個最美、最難忘懷的初夜。今晚不算。」然後起身走向浴室。
栗約農瞅著他線條粗獷挺拔的背肌,霎時激起無限遐想與期待。
※
楚濂此次到香港並不單純是為了買畫,他還約幾位渣打銀行和匯豐銀行的買辦商談兩份合作的契約,因此第二天早上,他交代栗約農晚上回來接她一起到上環參加一個慈善募款酒會後就離開。
在床上賴到九點多,肚子餓得咕嚕叫,栗約農才懶懶地趿著拖鞋,到樓下廚房找東西吃。
打開冰箱,天!裡頭滿滿的食物,不知道是誰在什麼時候偷偷送來的,她記得昨晚進來時,裡面只冰了半打的Corona和一瓶香檳。
吃什麼好呢?這裡面的食物藏量足夠供給三個大漢連吃一個禮拜。從裡頭取出一隻雞蛋、一片火腿加牛角麵包,和一大杯鮮奶,在弄好早餐後,準備舒舒服服的享受,門鈴卻突地大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