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巫紫
「是。」真糟糕，忘了少主一向不太喜歡聽廢話。
「下去吧！」韓逍閉上眼，冷峻的臉上有著一抹罕見的焦急與煩亂。
丫鬟趕緊退出書房，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天啊！在這樣的天氣裡居然流了這麼多的汗。
換成平時的話，在一旁的韓遙一定會出聲取笑的，但現在他實在是沒有任何心情。
「她都昏睡了七天七夜，比上次又多了一天；最糟糕的是，還沒有轉醒的跡象。」韓遙皺眉，「大哥，怎麼辦？」
韓逍不答話，他自然知道弟弟的意思。妹妹每次發病之後都會昏睡，但如果昏睡的時間一次比一次更久的話，就表示她的病情正在加重。
一時，整個書房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在韓情八歲的時候，有歹徒覬覦出雲山莊傲人的財富擄走了她勒索贖金；但那該死殺千刀的賊子卻在贖金到手之後，還心狠手辣的在她後背擊了一掌。那人掌上的熱毒已臻化境，炙熱的內力在韓情的體內四處流竄，幸虧有一位與韓傢俬交甚篤的高人及時壓制住，但只是暫時性的，也就遺留下這病根無法根除，只能讓人以內力緩和發病的次數和時間。韓逍索性就拜了那位高人為師，習得絕世武功。整個山莊也搬到了天寒地凍的雪山頂，這樣韓情的性命才能一直延續至今；但代價卻是在病榻上躺了整整八年！
韓逍很快的又振作起來，他倏地睜開眼。
韓遙很清楚當大哥露出這種眼神的時候，便表示他勢在必得的堅定，像豹一樣，為了追捕到獵物可以不計任何代價。難道大哥已經想出什麼辦法了嗎？
「大哥。」
「我這次去拜訪獨孤老醫時，他曾經對我說，其實要根治小情體內的病根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有兩件東西可以根除。但是這兩見東西都是世間難得一見的寶物，所以我沒有貿然的說出來，免得到時希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
「什麼東西？」韓遙急切的追問。
「千年紫燕貝和東海蟾珠。」
話一說出口，兩人皆陷入沉默。
千年紫燕貝和東海蟾珠，這是相傳在遠古時候便已經存在的東西，前者於百年前曾出現過，有一點蹤跡可尋；後者則壓根兒是神話中的寶物，世人從來就只聞其名，而不見其影。
「千年紫燕貝，產於西域聖山，傳聞乃剎教主座所有之物。但剎教自從十幾年前神秘的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之後便無人得見。」韓遙將腦海中記得的線索組織起來，最終得到的答案是：要找到這兩樣東西，尤其是後者根本是很困難的事。但他並不想放棄任何的希望。「大哥，既然有了剎教這條線索，我想，憑出雲山莊的能力應該可以把它找出來。」
韓逍抬眼望向他，緩緩的說：「我有千年紫燕貝的下落，昨天收到的消息。」他自獨孤老醫那出來的時候便吩咐手下趕緊去找，利用出雲山莊龐大的消息網，終於打探出其中一樣的下落，而結果卻有點出乎他的預料。
韓遙望著大哥，他瞭解他的個性，知道事情肯定有什麼意外的發展。
「千年紫燕貝還關乎著另一個人的性命。」他看出弟弟眼中的疑惑，言簡意賅的解釋：「那人也依靠著它而活。」所以他本來是想再等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東海蟾珠的下落。
韓遙並不說話，眼中有著淡淡的震驚，他似乎瞭解到自己的大哥要怎麼做了。
果不其然，沉默半晌之後，韓逍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道：「看來，是等不了那麼久了。」
他並不是什麼善心的人，在自己的妹妹與一個外人之間，毫無疑問他會選擇前者；如果因為這樣而斷送另外一條原本無辜的人命的話，他會有內疚，卻絕不會後悔！
他的眼神銳利而冷酷。
攤開桌上的紙張，那是昨日信鴿傳回來的消息，韓遙依稀能看清幾個字──
蘇州，太湖，倚衫苑，蘇素。
第二章
蘇允兒的手果然十分靈巧，才半個時辰的工夫便將蘇素化裝成一個相貌普通的書生，讓人看了她一眼之後不會再想看第二眼，恐怕就是蘇素的親爹蘇元凱現在站到她面前，也不會認出這就是他國色天香的女兒。
正午的蘇州城正值是鬧市時分，熙熙攘攘的人群讓從未踏出島上一步的蘇素看得有些驚奇。寬敞繁華的街道，兩邊儘是小攤販，正在叫賣一些新鮮玩意兒，雖不及她平時所見、所用的那麼精巧，卻讓她大開眼界、欣喜無比。
蘇允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趟是沒有白來的。
「怎麼樣，小姐，外面很熱鬧、很好玩吧？」唉！早知道她就早點慫恿小姐出來玩了，害她在那個湖中憋悶了三年僅出來過幾次，而且還都是偷偷摸摸的。
「嗯。」蘇素略微點了點頭，眼睛正被一個攤販手中的小猴所吸引，「外面的世界的確是比家裡要熱鬧多了。允兒，妳小心點，人好多。」這是唯一讓她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蘇允兒應著，心裡卻在想剛才那句話好像是自己該對小姐說的。
約莫過了一刻鐘後，兩人都有點累了，便來到蘇州最有名的點心樓休息，順便用點點心。
蘇素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這麼多的人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還好因為容貌已改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小姐，這城中有好多好玩的事，有趣極了，聽這些趣事的最佳場所自然就是人多嘴雜的酒樓了。不過這家酒樓出名的地方除了它的點心之外，他們還有一個很好的說書先生，他說的書有趣極了。」蘇允兒眉飛色舞的介紹。
看著她興奮的模樣，蘇素忍不住笑她，「小丫頭，妳懂得倒是不少啊！」
不過，還真給她說對了，人滿座之後便有一個留著可愛山羊鬍子的說書先生上樓了，原本嘈雜的酒樓全都安靜了下來。
「接著上一次的話題講，這話說當今江湖中最有權勢的就數一莊一城二樓了。我們今天就來說說這莊──即是位於北方孤鷲峰頂的出雲山莊，現在山莊主事的是兩位年輕的少爺。聽說這大少爺乃是一位高人的親傳弟子，一身功夫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不過，他卻不像其他江湖上的大俠一樣古道熱腸，愛打抱不平……」說書先生的語調抑揚頓挫，極為好聽。
還沒說完，下面就有人打斷，「那，先生的意思是他乃無惡不作的敗類了？」
說書先生卻不生氣，只是搖頭，「卻也不是惡人，從未聽過他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只是此人行事亦正亦邪，讓人摸不透。江湖上有很多人崇拜他，將他奉若神明；也有很多人害怕他，避之猶恐不及。」
蘇素聽得極為認真，這些事情都是她以前從未聽聞的；而一旁的蘇允兒則將全部的心思放在那些精緻好看的糕點上，根本就沒在聽。
「小姐……」像是幾天幾夜沒吃到東西似的，蘇允兒將一整塊的梅花糕塞入嘴中，含糊不清的問：「他在說些什麼呀？」
「好像是出雲山莊的少主。」蘇素瞥她一眼，有點擔心，「妳吃慢點，別給噎著了。」真是拿她沒辦法。但她的話剛落，便見蘇允兒的臉色一變，急忙問：「怎麼了，允兒，妳不會是真的噎著了吧？」
蘇允兒好不容易將嘴巴裡的東西給吞了下去，然後開口說：「小姐，要不我們現在回去吧？」開玩笑，出雲山莊的少主，那不就是……
蘇素奇怪的看著她，「妳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挺高興的嗎？怎麼一會兒就說要回去了，天不是還早著嗎？」
「不是、不是……」她忙不迭的搖頭，心裡有苦說不出，情急之下只有胡亂謅出一個理由：「呃，我……我忽然覺得身子不太舒服啦！」反正絕對不能讓小姐聽到有關他的任何事情。
聞言，蘇素緊張了起來，「妳不要緊吧？要不要去大夫那兒瞧瞧？」
「不、不用了，只要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可能是太累了。」蘇允兒故意裝出虛弱的樣子，心裡則在哀號，怎麼出門前沒有好好算算日子呢？
「那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了。」蘇素攙扶著蘇允兒往樓下走，說書先生的聲音依然清楚的傳進耳裡。
「那出雲山莊莊主夫婦本是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卻於十年前同時撒手人寰。少主韓逍小小年紀卻很了得，一個人獨力將出雲山莊打理成現在的局面，成了傳奇的人物……」
蘇素猛地一震，回過頭來，一雙美眸中儘是不解之色──出雲山莊？韓逍？為何在聽到這個名字時，她會覺得如此的熟悉呢？以前應該從沒有聽過的呀。她不由得緩緩地念道：「韓逍，韓逍……」漸漸的，她眼中浮起了一層淡淡的淚霧，只因心裡突如其來的悸動，彷彿前世便已存在般，刻骨而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