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任倩筠
「但是,既然是客人買來送給大家的,當然應該公平的分配,誰都沒有特權先挑選。」
在場唯一垮下臉的只有座艙長,其他人則是像乍然見到陽光般地掛起了愉快的笑容。
就這樣,紙袋裡那些令人垂涎的禮品被釋放出來,展現在空服員興奮不已的眼前。
「機長,那些酒……」她清咳一聲,眼尖地看見機長和副機長正打算若無其事地溜回機艙。
「可是……」年長的機長臉紅地小聲辯解:「這些你們又用不到。」
「拿、出、來!」
幾個空服員異口同聲並且叉起腰橫眉豎眼,機長和副機長見眾怒難犯,只好依依不捨地把已經對分好的煙酒拿出來跟其餘的東西擺在一起。
「好了。」座艙長清清喉嚨後重新發號施令,「現在東西都在這裡了,我們來做號碼簽,抽到一的人就先從這堆禮品中挑選一樣,依此類推,拿到最後一個號碼的人決定她所要的東西之後,我們就重新再來抽一次簽,一直到把這些禮品分完為止,這樣可以開始了嗎?」
空艙長溫柔的聲音跟剛才的跋扈簡直判若兩人。
但是根本沒有人注意她的聲調變得如何,只見大家都把西式制服的袖子捲起來,並且主動圍成一個小圈圈,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賭徒模樣。
就連機長和副機長也不例外。
真是的!雷琮芠按著自己的額頭歎一口氣。
「你們慢慢抽吧,我先出去了,」拿出自己的行李袋,她對那些東西沒有絲毫慾望。
燙金名片悄然無聲地滑落在地上,被幾雙高高的鞋跟踩來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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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暈眩的燦爛燈光,令人暈眩的熱門音樂,就連杯子中酒的顏色也像是要令人產生暈眩感般的一層疊著一層,奇怪的是,身處在無一不令人暈眩的場合裡,雷琮芠的腦子卻益發清晰起來。
她正在聚精會神地進行她最愛的休閒活動——讓一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帥哥成為可供她驅策名單中的一員。
按照她自己的說法來講,那就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要找一個對她有意思又不敢逾矩的人當朋友,那麼無論她飛到哪兒都不會寂寞。
當然,對於一開始就露出只想跟她上床的色男人她是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的,在這個彬彬有禮、西裝筆挺的英國籍帥哥出現之前,被她不客氣驅逐的男人隨便一算就有五個之多。
「可是,我還很年輕,還不想那麼早就交男朋友喔……」雷琮芠又柔又軟的聲音,讓聽者的五臟六腑宛如被放置於氣球裡般輕飄飄的。
「那是當然的,我們先從朋友開始,你願意暫時先把我當成一個比較特別的朋友嗎?」
不愧是英國人,談吐舉止都充滿優雅的氣質,不過儘管是這樣的一個紳士,還是免不了被美女牽著鼻子走。
「那麼,就以當男女朋友為前提開始做朋友吧。」她舉起酒杯,朝英國帥哥眨了眨眼,眼神充滿誘惑。
帥哥頓時屏息,完全臣服在她的魅力之下。
雷琮芠喜歡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中的感覺,從這些對她唯命是從的男人身上享受宛如被朝聖般的快感,看著他們如同邊疆藩屬國派來的使者一般,一次又一次地對她獻上價值連城的禮物,是她樂此不疲的遊戲。
這次收穫不少,對方在瑞士一家知名的鐘錶公司當總經理,以後至少也會有免費的名表可以戴吧。
思及此,雷琮芠之前被阿雷夫搞得十分不愉快的心情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只是嘴唇還來不及湊到杯緣喝上一口慶祝的酒,音樂聲就像突然被拔掉插頭般突然停止。
原先在舞池裡隨著音樂搖擺的男女,則是保持原來的姿勢不動,確定音樂不再傅出後,才竊竊私語地將身體慢慢調回正常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連竊竊私語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原本嘈雜得幾乎可以將屋頂掀翻的PUB,現在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也聽得見。
發生什麼事了?她用眼神向英籍帥哥發問,後者則是聳聳肩,接著便將高腳椅旋轉四十五度,跟著雷琮芠一起將視線投向使PUB內的聲音莫名消失的原因。
只見原本在場內跳舞的人群忽然裂開一條縫,那條縫隨著人群主動地往兩旁挪移,形成一條足以容納三個人並肩通過的道路。
順著那條臨時形成的道路望去,三個纏著黑色頭巾的阿拉伯人宛如高聳的石柱般矗立在走道盡頭。
兩旁的人群低垂著頭不敢與其直視的模樣,與其說是恭敬不如說是退避三舍。
近年來恐怖組織把復仇的觸角盡可能的延伸到世界每一個角落,在電視上動不動就把抓到的人質砍頭的血腥手段,令人聞之喪膽,所以儘管打頭陣的三個人沒有拿什麼武器,但是他們只消靜靜的站在那裡,四周就像被衝鋒鎗掃射過後一樣死寂。
雷琮芠的兩道眉毛擰成一個不悅至極的角度。
又是阿拉伯人!她這是走的什麼霉運,怎麼到哪裡都有阿拉伯人冒出來擾亂她的心情呢?
不知道這次又是哪號人物大駕光臨了,聽當地的朋友說最近日內瓦湖畔被一群阿拉伯人給包了,他們在各個精品店出手驚人,是商家搶著巴結的對象。
難不成他們今晚想把這兒包下?可是這是一家專門跳熱門舞蹈的PUP耶,他們不會想穿這樣跳舞吧?回教教律不是對很多西方流行的事物都嚴格禁止嗎?
雷琮芠探出身子,視線越過那三個人,看見一個被包圍起來的重要人物。
驀地,一雙神秘又深邃的眼睛攫住她的目光,那種又恐怖又尖銳的凝視嚇得她差點從高腳椅上跌下來。
我的媽呀!是阿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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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所有的人離開這兒好嗎?」阿雷夫低沉的聲音夾著莫名的壓迫感從他站著的位置傳出,所有人簡直如獲特赦令,畏縮地移動腳步離開,彷彿地上佈滿地雷一樣的謹慎。
所有的人是吧?那真是得償所願啊!
雷琮艾向對面的英籍帥哥便了個眼色,不動聲色地將酒杯放回吧檯,身體輕巧地滑下高腳椅,正想靜悄悄地離去時,令人寒毛直豎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
「你站住。」
啊?已經成功地讓高跟鞋著地的雷琮芠愣了一下,眼睛左瞄瞄右瞄瞄,就是不瞄向阿雷夫所在的位置,應該……不是指她吧?
她決心不理會這道聲音,再往前挪動一步,這時……
「雷、琮、芠。」
咬字清晰的三個中文字以極沉緩的速度傳進她耳中,當場讓她宛如中了魔咒一般動彈不得。
名字確實是自己的沒錯,但是經由那麼低沉的聲帶發出來,感覺上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
這樣的靜止大約持續了三秒鐘,然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管了啦,她死也不要再跟那傢伙靠近,她真的不想再打噴嚏了!
雷琮芠抱著這樣的決心,咬著唇,拉起英籍帥哥的手,準備裝作沒聽到硬衝出去。
「跟我走——」
在目睹到她的手與那個男子的手接觸到的瞬間,阿雷夫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簇危險的火苗,以快得令人料想不到的速度來到她身邊,從背後攔住她,並將她整個人提起來。
「哇——好痛喔,快放開我……哈啾!放我下來啦……」
忽然離地的雙腳無措地踢著,尖細的鞋跟好幾次踢中他的腳,他卻不當一回事,緩慢地收緊力道,她的渾圓被堅實的手臂橫壓著,她的背部則稍微陷入他的胸肌,那兒的深處正燃燒著熾烈無比的火焰。
雷琮芠從來不知道男人的力量如此驚人,只憑一隻手,就可以將她鎖得死緊,來不及閃避的雙臂遭受池魚之殃,被他的力道壓迫而從兩邊朝自己的胸骨擠來,彷彿要把肺部裡僅存的空氣全部擠出來似的。
「救……救救我……」她哀求地看向被這一幕嚇得不敢動彈的英籍帥哥。
這位風度翩翩的英國人為了贏得美人芳心,勉強鼓起勇氣,然而才剛開口,就接收到阿雷夫朝他投來如利刃般的目光。
「想英雄救美嗎?到時候不要說我沒有警告你。」
這句話簡直就像在宣告,只要他敢動上一根手指頭,就會遭到嚴厲的報復似的,再加上那群宛如地獄幽靈般的保鏢適時地將他圍起來,這位英籍帥哥當機立斷地離開現場,留得生命在,不怕沒有美人可以泡。
「喂,你回來——真是沒用!」雷琮芠恨恨地咒罵著。
身體突然被甩向一邊,被擠壓的胸腔頓時一鬆,她掹地吸一口氣,定睛一看,阿雷夫的眼睛就在她的頭頂上方,正以可怕又殘酷的目光盯著她看。
旋轉燈忽青忽紅的光線投射在他的臉上,使他原本就讓人害怕的臉更加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