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有容
「他真的這麼說過?」
「嗯!」沈哲敏垂下眼臉,沾著晶瑩淚珠的地,更顯得有些幽怨,這副神情不該出現在一個未滿十八歲女子的臉上。「西田理美剛剛說的話,把我推向絕望的深淵。」終於承認了自己的傷,在似喃喃自語的輕聲細語中,流露著濃得無法化開的深情。
她是愛著他的,可是他卻背叛了她。
「等會兒你會去嗎?」戴宛渝看著沈哲敏。「去看早見真澄和西田理美『幽會』。」她用詞含蓄。
「當一個人使你失望時,在心中殘留著對他的感情是件很痛苦的事……」幽幽一歎,沈哲敏接著說:「就讓我親眼目睹事實,把我心中對所殘留的感覺一舉抹滅吧!『愛』這個字使人脆弱、不堪一擊;『恨』卻能使人變得更堅強。」
「哲敏……」
「他敢偷情,我為什麼不敢看呢?」多諷刺的一句話,可是又多麼實際。
接下來的時間沈哲敏又沉默了下來,陪在她身邊的戴宛渝也陷入了冥思,十餘坪大的屋子裡除了牆上的鍾「滴答」、「滴答」的響個沒完之外,一切都是安靜無聲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接近西田理美所說的時間,沈哲敏的心情一寸一寸的注下沉,真的是早見真澄敢「偷情」,她就敢看嗎?
不!她沒有自己想像的如此堅強,她沒有辦法如同自己預期的如此滿不在乎!她怕!怕看到早見真澄真的如同西田理美所說的那樣,每天晚上兩人都一起度過。
可是,唉!罷了,早死早超生,早些看透早見真澄這個人,早一些收拾破碎的心,人生也好重頭來過。
「走吧!」沈哲敏沉著聲音說。
她的聲音劃破了詭譎的安靜,坐在一旁的戴宛渝站了起來,仍又問了一句:「真的要去?」
一個苦笑代替了沈哲敏的回答。
當上了車後,兩人仍是很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此時此刻兩人都沒有心情說話,各有所思。
就讓「事實」幫我忘卻這段情吧!沈哲敏心裡如此吶喊著。望著車窗外的寧靜,凌晨兩點時分,是不該出現太多車輛的。
現在的他,想必正和情人大玩成人遊戲吧?而諷刺的是,她這個做「未婚妻」的居然是去看戲的。
車子在飯店對面的馬路旁停了下來,富麗堂皇的飯店在凌晨時分仍是燈火通明,隨時準備迎接賓客。透過明亮的玻璃可看清飯店內匠心獨運的精緻擺設及數位服務人員。
從車子熄了火,再把車窗搖下到現在已經約莫過了十餘分鐘,沈哲敏的坐姿和臉上的神情都沒變過。黑暗中戴宛渝實際上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可是卻看得見她側面的低垂眼瞼和抿緊的唇。
夜裡的風吹入窗內,拂亂了沈哲敏一頭烏黑的秀髮,幾許髮絲貼在臉上,她的模樣看起來憔悴得令人心疼。
戴宛渝不禁在心中歎道:早見真澄啊!早見真澄,你真是害人不淺!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為你成了這樣,你於心何忍?
不忍心看好友為情所困的模樣,戴宛渝把臉別開,正巧看到玻璃門打開,由飯店裡頭走出了人。
「呃……唉!」
她的聲音引起沈哲敏的注意,她回過頭去,看見一對狀似親密的情侶走出了飯店。
就以美的角度來看,這對男女堪稱金童玉女——男的俊逸絕倫,女的貌若仙子,站一塊兒令人賞心悅目的效果自然不同凡響。只是這一幕看在沈哲敏眼中又是何等的刺眼、椎心之痛。
淚水悄悄的迷濛了她的視線,心中的痛苦又豈是筆墨所能形容的?
接著的畫面更令沈哲敏傷心欲絕!早見真澄和西田理美不顧在場還有其他服務人員的情況下擁吻……
看到這一幕,沈哲敏突然瘋狂大叫:「帶我走?我們立即離開這!好髒?」斗大的淚水如決了堤的洪水。見戴宛渝還未有所行動,她甚至動手去啟動車子。
「好!你別激動,我們走,我們走!」沈哲敏的反應叫戴宛渝嚇壞了。
這回家的路上不再一貫的沉默,而是不時傳來沈哲敏低泣的聲音,她就這樣一路哭回去……
☆☆☆
整整哭了一夜之後,倔強的沈哲敏把傷痛隱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仍當作沒發生過什麼事般的照常上學。
在校園中碰到了董少華,她裝作沒看見。
「學妹,昨天……你還好吧?」他失望的看到沈哲敏一副沒事的模樣,若是早見真澄和她之間的關係沒變,那他找西田理美合作的事豈不白搭?
沈哲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口氣冷漠的說:「怎麼會不好?」她該慶幸老媽給了她一雙哭不腫的雙眼,才沒讓昨夜的哭泣留下引人注目的後遺症——核桃眼。「怎麼,你期望我不好?」算他今天倒霉,沒事跑到她面前礙眼。
「呃……這……當然不是。」董少華心虛的口吃了起來。
不是就滾到一邊吧!沈哲敏厭惡的皺了皺眉。
「要上課了,不多聊。」昂首拉著戴宛渝往教室方向走。
「其實他大概只是想問候你,你大可不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想起方才董少華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是罕見的一幕。
「問候我?」此時的沈哲敏戒心很重。「是看我笑話成分高吧?」
「還在意那件事情?」戴宛渝知道這是白問,發生如此大的事情哲敏不在意才奇怪。
對於戴宛渝的問題,沈哲敏回以沉默。之後,她默默的走進教室、默默的在座位上坐了下來、默默的上課……
她的心情不想再與任何人分享,任何人,包括戴宛渝。他們只要知道她還活著、活得很堅強這樣就夠了,其餘的——只希望在自己的世界,自己擁有就好。
在沉默的時間裡,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難熬,一天很快的就過去了。
「哲敏,晚上有個舞會聯誼,你去不去?」戴宛渝在沈哲敏收拾東西時問她,早猜到有九成機率她不會去,可是戴宛渝並沒有放棄唯一一成邀請她前往的機會。
在這段「失戀」的時間裡,哲敏最需要的是找事情轉移注意力,而不是成天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不是嗎?
沈哲敏連頭也沒抬的搖頭拒絕,仍是不發一語,接著,背包一上肩就朝著門口走。
「喂,你已經超過六個鐘頭沒說話了,失戀就成啞巴啦?」戴宛渝有些不滿。「惹到你的人是早見真澄又不是我,為什麼不和我說話?」她長手長腳的,很快就追上了沈哲敏。
「對不起。」沈哲敏幽幽的說。
「算了,我也知道你心情不好。」總算肯說話了,雖然是「簡短扼要」。
「我心情不好?見鬼了!」
「你的脾氣我會不瞭解?心腸軟得像豆腐、嘴上硬是撐著,標準的內柔外剛。這樣的人不受傷則已,一受傷則是嚴重內傷,這內傷可不好醫治。」
「到現在還跟我開這種玩笑!」沈哲敏瞪著她。
「你不是很堅強的?金剛不壞之身?」
沈哲敏沉默了下來,低著頭若有所思的不再開口。
「他來了。」戴宛渝看到站在校門口的早見真澄。這個男人無論何時何地,總是如此引人注目,就算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見他。
以往,每次只要看到早見真澄,她就會識趣的找藉口離去,不當他和哲敏之間的電燈炮。可是今天,情況可不同了。
沈哲敏冷然的抬頭看了早見真澄一眼又把頭低下,神情的冷淡令他有些不明白。
「哲敏。」早見真澄向前走了幾步,縮短彼此距離。「你好。」他向站在沈哲敏後頭的戴宛渝頷首。
沈哲敏似乎沒看見他似的,從他身邊走過。
一臉錯愕的早見真澄立即跟了上來。他肯定自己沒做錯什麼事,為什麼她要如此對待他?難不成就只是為了昨天因為公司臨時有事不能前來接她?
「你在為我昨天不能來接你下課的事生氣?」這算是硬栽給自己一個罪名嘛!
「為你生氣?」沈哲敏冷笑,「愚蠢。」
對於她的話,早見真澄不舒服的一皺眉,然後他告訴自己,他面對的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孩子,跟小孩生氣?沒有必要。
早在認識沈哲敏之前,早見真澄就有凡事包容的心理準備,他給自己的理由是——她還小,脾氣難免倔了些。
「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可以說出來嗎?」
「我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沈哲敏強顏歡笑的揚了揚嘴角,接著她歎了口氣,「我是個挺好商量的人,有些事情你可以大方的提出來講的,而不需要欺騙我。有時謊言的殺傷力比實話大,你知道嗎?」
「我不明白你在講什麼?」這種沒頭沒尾的話,他到哪兒去找頭緒,不是跟猜啞謎一般嗎?「如果可能,可否請你把你想說的話,清清楚楚的講一次?」
「這些話再清楚不過了。」沈哲敏心灰意冷的看著這儀表出眾的男子,打從心底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