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大丈夫耍心機

第16頁 文 / 染香群

    谷梁朗愣了愣。他和這個師妹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她卻冒了大險幫他們,只能揖了揖。

    「唉,別婆媽了。」緋琳忍不住跺腳,「被發現可害了我,快走吧!」

    覷著他們走遠了,緋琳鬆了口氣,坐倒在山泉裡,身上又抹了些泥沙,一骨碌的爬起來,跺鞋抖褲的抱怨,往師兄弟那兒去了。

    「看到我那匹笨馬沒有?」緋琳嚷著,「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居然把我從馬上摔了下來!有沒有跑回來?」

    「該不會是讓叛賊給嚇了吧?」畢少青站起來就要去探看。

    「嗤!緋琳的騎術誰不知道?偏偏妳又愛騎,摔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其他師兄弟嘲笑著。

    畢少青去察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亂找了一陣子,還是回門覆命了。

    緋琳回頭望了望樹林,心裡祈禱他們這對夫妻能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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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逃避追兵,谷梁朗和秋娘最後將跑不動的馬匹賣掉,換來兩張船票順流而下,到海口的小漁村時,他們已經身無分文,落魄得很了。

    所串這個漁村非常荒僻,因為漁港淤沙,不能停泊大船,以至於航程冷稀,只有幾十戶打漁人家住著。這幾年海上不大平靜,海盜常常往來掠劫,他們這個窮村子也被搶過幾回。

    因此,兩個落魄的外地人進了村,村人多半狐疑的觀望,不大願意來往。後來發現這對長得乾乾淨淨的相公娘子是大夫,這才勉強收留下來,給了兩間破屋當醫館,任他們住了。

    屋子雖然破,村人雖是不信任,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可以讓秋娘安心養病,谷梁朗已經很感激,不敢奢求了。

    這趟辛苦旅程惹得秋娘大病起來。一來是傷風未癒,本來虛弱的身體又更沒抵抗力;二來因為受了極大驚恐,刀光劍影引起過往惡夢,一下子病得很沉,往往夜裡坐起來大哭大叫,一面哭著弟弟死了,一面又哭著子霽喪生,本來就是極弱的體質,那堪這樣折騰?

    才病幾天,就大發作了兩次,谷梁朗盡力挽回,衣不解帶的終宵看護,好不容易救了回來,秋娘只是瞅著他哭泣。

    「……夫君,我怕我是好不了了。」

    谷梁朗心裡倒是寧定了下來。遭逢巨禍,他一世的清名俱毀,師尊枉死,同門看他宛如仇寇,等於是第二次的家破人亡了。想想他半生行醫,兩袖清風,到頭來,也只有秋娘在他身邊而已。

    他還有什麼?就剩秋娘而已。

    「別怕。」谷梁朗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活著,咱們一起活,死了,咱們一起死。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看不破的?不管到什麼地方,妳撇不下我,我也撇不下妳,好歹都是有伴兒,怕什麼呢?」

    「你……」秋娘掙扎著要起來,奈何身弱無力,「你這是何苦?」她珠淚直直的落下來。

    谷梁朗只是搖搖頭,心如稿木死灰,秋娘怔怔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是那個胸懷光風霽月、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谷梁大夫麼?原本的神采去得一絲也不剩,只剩下頹唐自責的灰燼。

    什麼時候撒手人寰都成,怎可是這個時候?最少也得洗清他的冤枉,最少也待他恢復以前的神采飛揚,怎可這個時候闔目就死?

    「你說活著,咱們就一起活著。」秋娘閉了閉眼,將眼淚逼了回去,「你可別忘了這句話了。」

    不知道是谷梁朗的醫術高明,還是秋娘堅定的求生意志,以為這幾次大發作是萬萬熬不過的,說也奇怪,不但熬了過去,秋娘還一日好過一日,居然能夠起床行走。

    但是谷梁朗探著她的脈象,卻又驚疑不定。她這模樣頗似迴光返照,心脈明明越發弱了,起居卻一如常人。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見她精神許多,心下也甚是安慰。蝸居偏僻漁村,村民普遍窮困,求醫也付不出銀兩,只是拿些漁獲蔬菜抵帳,行醫所得勉強算是衣食無缺,秋娘身弱無法處理家務,又請了個老婆婆來幫忙,除了三餐,其他也管顧不到。

    谷梁朗雖然淡泊名利,但自行醫以來,從來沒有過得這麼困窘過。他倒是還沒什麼,只是可憐秋娘從小嬌養,綾羅綢緞裹著,嬤嬤婢女像是捧珍珠似的這樣捧大,何曾吃過這種辛苦?住著破屋,穿著粗衣,有時身子能起來時,還拿著針線在窗下幫他縫補衣裳。

    來幫忙的婆婆又懶,脾氣又壞,常常隔著窗戶跟她大小聲,難為她原本是當家作主的人,居然都忍了下來。

    「當初很不該把妳帶離謝家莊。」谷梁朗實在後悔了。

    「你若不帶我離開,這會兒我墳上的草不知道長多高了。」秋娘慢條斯理的咬斷了線,「我的女紅不佳,補得實在難看,夫君別嫌棄,將就著穿吧!」

    靜養了一個多月,看秋娘漸漸好轉起來,谷梁朗心下也安了些,只是處在這偏僻的漁村,雖然沒有追兵,卻一點消息也得不到,他懸念著安府,又動彈不得,心裡實在焦躁。

    低頭尋思:心裡打定了主意,借口要去採買藥材,就辭了秋娘往縣城去了。

    當年他爹被仇家殺害,就是段均帶著段鈐等段氏門人來救的。就算投在杏仙派,段劍門還是念著他爹的舊恩,時時差人看望。段鈐年紀比他略小幾天,與他交情最好。前些時候謝家莊的事情,就是他和段鈐合力敉平的。

    段劍門素來有「帝師門」的稱號,當年國變時還救過當朝的新帝,黑白兩道都得賣段劍門面子,想來想去,也只有將秋娘托付給這些段氏兄弟才能保住。

    主意已定,他進了縣城,就尋到段劍門的分舵,投完書就走,只祈禱段鈐看了信可以快些趕來。

    正疾行著,只覺背後一襲,他想也沒想,反手一掌--

    「老哥!是我!」段鈐趕緊出聲,架住了他這掌。

    谷梁朗驚喜莫名,「鈐弟,你怎麼……」

    只見段鈐朝左右看了看,「老哥,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扯著他直往裡走。

    等到了段劍門的分舵,段鈐才鬆了口氣,「老哥,你怎麼惹到這麼大的冤枉?杏仙派的新任掌門別的沒講,就先通告天下要拿你的人頭祭告前掌門呢!你也不藏好些,居然這樣大搖大擺的在縣城裡晃!我聽到了這些消息,還能坐得住麼?前前後後跑了一個多月,打探不到你的消息,幸好你今天來了,不然下午我就走了呢!」

    原來,杏仙派師叔祖閉關走火入魔,已經去世了,陸師叔當了掌門,第一件事情就是通告武林同道,發佈英雄帖捉拿谷梁朗。

    一聽師叔祖過世,谷梁朗呆在當地。「師叔祖過世?!這怎麼可能?」

    「這事透著奇怪,我們掌門接是接了英雄帖,卻只是要找你來問問,怕你被抓進杏仙派,那真的就是死了!但是你也知道,別人門派的事情,我們不好過問,怕人家說段劍門憑著勢力欺壓。其他門派倒是不分青紅皂白,只顧著要成名,亂著到處捉拿你,人沒抓到,倒白死了一大票面白無鬚的大夫了!」

    段鈐滿腹牢騷,「這些人腦子裝著漿糊麼?哪有殺了人反而回房睡覺等人抓的?」

    谷梁朗定了定心神,「事已至此,鈐弟,我還得謝你相信我呢!只是我已有了妻子,在外行動不便,只能拜託你照顧嫂子幾天,我好查看查看……」

    「查看什麼呢?」段鈐搔了搔腦袋,「不過嫂子的確要人保護。老哥,你千萬不要急躁了,還是找掌門商量看看要緊。」

    兩兄弟匆匆找了輛馬車,疾往漁村而去,只見大門東倒西歪的開著,藥館翻了個七零八落,哪有秋娘的影子?

    谷梁朗喊了幾聲,不見回音,急了起來。衝到隔壁去抓著人問,只說是有強盜衝進藥館,將秋娘拖走了,不知去向。

    正心折魂催之際,抬頭看到門首插著一根羽箭,急急拿下來一看,上面留了個字條。

    「折辱這樣的弱女子,杏仙派還算什麼名門正派?」看完了字條,谷梁朗大怒拍向門首,震斷了門柱,醫館居然整個塌了下來。

    「老哥!」段鈐趕緊拉住他,「你衝去送死麼?嫂子被杏仙派的人抓了,眼前還不會有什麼狀況,你進了杏仙派,救得出人麼?先跟我去見了掌門,從長計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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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谷梁朗進了城,秋娘只覺得心頭不安,睡也睡不著。早起只見那老婆婆進來出去了幾回,鬼鬼祟祟的,心裡知道有異,卻只能掙扎到窗下坐著,走也走不了。

    隔沒一個時辰,大門就讓人撞破了。她索性坐正,卻看到緋琳衝進房裡,拚命的眨眼睛,皺眉毛,一面嚷著:「秋姑娘,妳好端端的清白人,何必讓叛賊拖累了?那叛賊人在哪兒?可別藏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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