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婷婷
鍾瑞眼尖發現到另一名男孩手持又硬又銳的長形石塊,劈手就欲往鍾騎後腦門砍去。在旁的鍾瑞尖叫一聲,衝上去發瘦小的身體努力掩蓋。其餘的孩子見狀立即一擁而上,往鍾瑞身上招呼。直到幾個熱心的人跑過來幫忙,孩子們一哄做鳥獸散;大難臨時各自飛,留下鍾瑞一人負傷在地。
鍾瑞每回想起來,就直髮噱。她八成是走狗屎運,挨了一頓後,被害者鍾騎不但帶她去療傷,還對她愈瞧愈投緣,索性收了她當女兒,替她取了「鍾瑞」這個中國名字——「你在想什麼?」粗魯的大手扳正她的臉,沙爾追詰的口氣充滿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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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瑞受夠了他的反覆無常。「你管我。」剛才還是柔情蜜意的讓她差點陷下去,現在變臉如翻書,猙惡獰然。
或許這就是沉淪的開端吧。在她眼中,他青筋浮跳的面容依然英俊得令她無法直視;既然他掌制住她的螓首令她別不開臉,鍾瑞索性閉上了眼。
「你想逃開我?」收擾的巨掌緊攫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令她整張臉通紅。「休想,你醒著時只能看著我,睡著時只能夢到我。」他將唇湊近她耳邊,舔含那珍珠般小巧耳垂。
「我不以為你有資格說這種話。」
「為何沒有?我是主宰你的人。」
「暫時的,而且是強迫的!」鍾瑞一心一意想駁倒他,壓根沒察覺自己正在做一件從沒做過的事——與人鬥嘴。「充其量講,你只是『正好』是我第一個男人罷了。」
「正好?」這回他連鼻孔都在噴煙。他將視線往下移,突然在她小腹上,若有所思。
「不,」她突然明白他在想什麼。「天底下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她想從他身體底下逃開,一手下意識地撫向平坦的小腹。
她還沒想到懷孕的可能性,天啊,誰來拿把槍轟她一彈吧!
他唇邊掛起一絲冰冷的笑容。「很有可能,一半一半。」
「閉嘴」。想到她受孕的機率,鍾瑞躁亂得無法思考一切。她抓起衣服就當著他的面穿戴,有什麼可顧忌的?她身上的衣服還是他一件件剝下來的。
鍾瑞氣悶的走出帳外,絲毫不覺有人相在她身上的眼光。班納圖克的手下雖未曾動過她,但意淫的貪婪眼光可不曾少過。
走得太急,她和迎面而來的朝勒孟撞成一團。
「哎呀,姑娘,你小心一點,」朝勒孟搖頭,一邊拾起散成一地的衣物。
「抱歉。」鍾瑞趕緊蹲膝幫忙撿拾。
「你怎麼跑出來?」朝勒孟微張的唇中吐出低沉而清晰的警告。「快回去,班納圖克在看。」
果然,那個蒙古首領和其他圍在一塊的人一般,手中拎著酒大口大口灌著,不時朝她瞥來。
她頓覺毛骨悚然。「我明白。」她急速轉身,不敢再多擱一秒。
當然,她的一舉一動全落人一雙雙眼中。
「沙爾被那個娼婦迷得團團轉。」
孫嬌娘嫉妒地看著鍾瑞從沙爾帳棚中出來。光憑方才從裡面透出的隱騷動及呻吟,白癡用腳趾想也知道他們幹什麼。
好傢伙,拒絕她也就算了,還敢威脅她。孫嬌娘陰惻惻一笑,非給你瞧點老娘的手段不可。
「也不知道那個女人是好在哪一點。」孫嬌娘又輕又巧妙地在班納圖克耳邊扇一記風。「有些事啊,總得親自『體驗』才會知道。」
「那女人是『鬼眼』的。」
「那又怎樣,你才是這裡的主兒,跟他借個女人玩玩又如何。」為達目的,孫嬌娘繼續鼓動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姐妹們不都和弟兄們玩在一塊,憑什麼她有特殊待遇?」
「是不是我的錯覺?女人,你在挑撥離間?」班納圖克笑笑。「去硬上一個女人,搞得大家反目成仇,我何必。」
原來這個大塊頭竟沒想像中好哄。
「我以為你喜歡換個鮮嘗看看。」孫嬌娘還不放棄,往他耳朵直灌迷湯。
「時機不對。」
「這種事需要什麼時機?」孫嬌娘真不瞭解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壓一個女人上床需要什麼時機?
「嬌娘,閉上你的嘴,我會被你煩你。」班納圖克警告道。
沙爾對自己之前從沒考慮到的可能性懊惱。懷孕?要是鍾瑞真的懷孕了,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做任何一件事之前都有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這回,他竟然給忘了。
他試著用情慾糾纏她,自己卻早一步先陷入了。
他不知道能和鍾瑞在一起多久?今天春天的冰雪雖然融得遲,但江道已流淌閃亮的雪水,原本堆積雪花的草原也在晴朗的陽光下照射下,化成流蘇似的綠意……
無獨有偶的,為了閃避班納圖克的注意力而躲進來的鍾瑞,也在思念著牧場中的繁忙氣息。
已經六個月了啊,南風撥翻草浪,馬蘭花綻妍吐芳。「倫哈卡貝」也該響起一片細碎不止的剪子聲。這段時光忙碌又快樂,人們用食料撫著綿羊趴臥在地上;羊群溫馴而乖巧,然後一隻又一隻有耐性地任人剪動,一撮一撮羊毛便掉在地上。集少成多,婦女們一袋袋收集,裝入粗布袋中,末了再用木棒捶打,在水流邊清洗。
為什麼如此一個簡單的回憶。卻生卻得讓她想掉淚?
她生氣地用手指抹拭發紅的眼眶,卻赫然發現它們是乾的。
她清楚意識到「他」正盯著她,她立刻背過去。她不會讓他看到自己失態的一面,讓他抓住她的弱點。
鍾瑞僵硬地直起身子,聆聽他的一舉一動。
沙爾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後,將雙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在她的髮香中印上一吻。
在她不及領會那的徐徐散開的情意,他已經先行離去。
這是一種為時已晚的預防嗎?
自從那一天後,沙爾便再也沒碰過她。鍾瑞口中緘默,心底下卻納悶無比。是嗎?像這種無惡不作的賊子會顧慮到被俘虜的女人不願意孕的想法,而壓抑自身的生理慾望?女人才該是擔心受怕的彼方,在男女關係下的錯誤後卻是她在承受……鍾瑞忍不住按住小腹,泛出一絲苦澀的笑。
在她這種可能受孕的情況下,墮胎或生下孩子都是種錯誤的抉擇。這樣想會奇怪嗎?她不認為。墮胎的確是世人眼中「一勞永逸」的好辦法。若悄悄進行,尚可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將一個女人所謂的「污點」清除得一乾二淨。但這肯定會在她的心靈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導致終身難以釋懷。
但是——生下來呢?她會喜歡這個孩子嗎?孩子不就代表一輩子如影隨形的恥辱?別人又不會用何種異樣的眼光來評估?這個孩子將來會不會怨恨她,怪她為何要將她生下?
想太遠了!鍾瑞。她提醒自己,並且訝異地發現自己心態的轉變:怎麼可能考慮到生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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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大早醒來,便不見沙爾及班納圖克等人。倒是孫嬌娘雙手插腰,八步斜跨,挑釁似地往她面前一站——此刻她正緊收下顎,居高臨下地睇視鍾瑞。
孫嬌娘等著她一抬起臉,手中的皮鞭便飛飆揮向那張極不順眼的臉皮。不料鍾瑞連眼皮都也沒掀—下,更別說抬起臉。
「***,給我站起來。」手中皮鞭虎虎生風,發出刺耳的叫囂,聽人鍾瑞耳中卻是萬分無聊。
要殺要剮就儘管動手吧,人要活是一條命、要死也是一條命,至少死在年輕貌美是地不會做個「老鬼」。鍾瑞無趣地托腮,依然不肯賞個眼過去。
孫嬌娘不覺氣結,氣過頭後反倒笑了起來。
真夠無聊,鍾瑞挖挖耳朵,終於擺出一副「洗周恭聽」的臉孔。
「真格的,我孫嬌娘一生中沒佩服過幾個人,但是很欣賞你的固執。」她降下音量。「你是不是還想離開這裡?」
鍾瑞馬上直起耳朵,豎起全副注意力。
「你想說什麼廣她依然保護戒心。
孫嬌娘舔舔下唇,猶如嗜血雌虎。「換個地方談?」她努努嘴。
「無憑什麼信你?」鍾瑞反應也很快。如果說孫嬌娘會乘她一備時捅個一刀,她是不會太驚訝的。
而且她還比較相信會發生後者情況。
孫嬌娘也知道敵人在猜忌什麼。「哪,」她從腰際摸出一把武器——「我猜這應該是你的。」
鍾瑞驚訝莫名,但仍伸手接過原本就屬於自己而被沒收的武器,收下倒升起一分信心——孫嬌娘行動雖可疑,聽聽卻無妨。
「我看得出來,你是不屬於這裡的,你留在咱們身邊沒好處只有禍害,不可能處得愉快」。躲在帳棚的後方,孫嬌娘一開口便直截了當說道。
「……」鍾瑞靜待下文。
「我要你走,而且我願意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