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婷婷
綠色瞳也因極度吃驚而放大,她非常不自然地別開臉。「你撒荒,我才不信你會這麼想。」原本義正辭嚴的口吻變得很脆弱,甚至帶點撒嬌的意味。「沒有人說過我可愛。」
「他們不懂得欣賞女人。」
如果換了另外一個時空環境,鍾瑞就算是打死也都不會相信他的話,甚至還會當面扔回一句:口蜜腹劍。但此刻,奇異的感覺正充斥在她心潮,撩起深深的紋波,溫熱甜暖已籠罩全身。
他似乎也感受到她的情緒轉變。「暫時休戰?」
「暫時休戰?」她尚有但書。「除非你讓我去探望他們。」她比向囚禁商隊的帳營。「他們死了嗎?」她的口氣顫抖,害得答案是肯定的。「我要親眼確定,不然肝放不下心。」
他深深再望她一眼,開始欽佩她頑固脾性。知道他再不答應,她今晚這咱「落跑」的舉動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走吧。」他低頭瞥見她包紮的傷口,濃眉一緊,伸臂將她抱了起來,她趕快伸手環住了他的脖子,以保持重心平衡。
「沙爾。」他們接近營帳時,看守的警衛一左在右不知何時閃出,身手快得鍾瑞連眨眼也不及。
一直至此,她才領悟到她的敵人有多厲害可怕;相較之下,她那點身手就像三腳貓一般。她不禁揣測起沙爾「老大」的身手到達何等地步。
「狄叔。」她一被放下,立即狂喜地衝到臥在榻上的老人,其餘的囚犯亦紛紛驚醒。沙爾靜靜看了她一眼,悄然退出。
「鍾姑娘!」
「你還好吧?」
「他們沒有對價錢怎麼樣?」
七嘴八舌的一群人圍了上來,這些性子忠樸爽直的人都很擔心被單獨帶走的鍾瑞。他們深怕她難抗眾敵欺凌,一氣之下刎頸,彼此無法相會……如今看來,她除了臉色差了一點,倒也安鍛無恙。
狄森民老淚縱橫。這位老人家一直在害怕她五介弱質女流墮入那群賊匪之間會有何下場,如今乍見人兒安然無恙站在他面前,豈有不激動之理。
「你受苦了。」臥在被榻上,狄森民顫巍巍地伸手去撫觸鍾瑞湊上來的臉龐。
「狄叔……」其實她是有些怯於這種親暱的撫慰,令她有些不自在。「你生病了?」
「什麼生病?」狄叔是被他們打的。其中一人忿忿不平地搶著回答。「他們那個首領發現從他們身上再也搜刮不出什麼之後,就把他給打了一頓;還叫人把咱們押到樹林去,綁在樹幹上活活等死。我們在那兒受了一夜的風寒,要不是那個魔鬼——」他用手指比點自己的雙眼,鍾瑞知道他指的是誰。「他說我們還有利用價值,說服那具頭兒把我們又抓回來,關在這裡。」他下了結論。「他一定在想要怎麼折魔我們。」
「至少你們——」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辯駁硬生生止住,她對自己的情緒反應感到訝異——她竟在為沙爾打抱不平?但,也沒錯啊!若非沙爾認為他們還有利用價值而囚了他們,恐怕班納圖克早一刀砍了他們,取了他們的性命。
咦,這麼道來,沙爾等於間接救了他們,鍾瑞詫然地領悟際這件事實。
會嗎?那個「鬼眼」居然憑地宅心仁厚?
「你的腳為什麼受傷了?哎呀,該不會被他們打斷了吧?」
「那不是——」
「是不是你失寵了,所以也被送進來?」
「……」
眾人錯愕地看著突發此言的年輕人,只見他用睥睨的眼神嗤向鍾瑞。
「旺日!」狄森民是第一個回過神叱責的人。這年輕小輩上輩子肯定是牛鬼蛇神,講話帶針夾刺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劉旺日的話直從鼻孔中噴出。「本來就是啊,她就是和那群男人睡,才會沒和咱們關在一起,沒凍著也沒餓著,還有皮衣可以穿——憑啥那群賊子對她如此特別?還不是用身體換來的?」
瞧見這些萍水相逢的良善長輩臉劇變,鍾瑞不知所措,張惶地失去了平日的冷然。
「狄,叔,不是那樣——」
「你敢說你沒陪那個『鬼眼』沙爾睡覺?你不是他的女人嗎?」
「我不——」
「你身上的衣裳是不是他給的?你敢說你跟他毫無關係?」
刺銳的言詞傷得她臉色青慘,但她卻連一句反駁,溝否定答案都說不出來。鍾瑞只能不斷搖著頭,險些暈了過去。
砰!一記右鉤拳兇猛的錯破空中,擊中了劉旺日向下頷。他整個人凌空飛出去,重重摔向另一邊。沙爾!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一見到對方殺氣騰騰的模樣,劉旺日發出害怕的尖叫,本能地用雙臂護住頭。
「不!」鍾瑞馬上拖住他一邊的臂膀。「不要這樣。」
「我要撕爛那個狗娘養的嘴巴。」沙爾陰目始終不離那團在地上蜷縮發抖的人體。
「我要出去,拜託,帶我出去。」猶如溺水者抓住浮木,她牢牢攀著他。
氣氛僵持了一會兒,他終於抱直她,在其他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注視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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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姑娘,求求你,多少吃點東西好吧?」朝勒孟抓抓頭皮,直裡直條的腦袋雖然著急,卻擠不出一招應付之道。「人不吃飯是不行的,尤其你身體還沒完全康復。」
朝勒孟足足浪費了十五分鐘的口水,可惜的是,鍾瑞背著他躺在皮裘中,連回身敷衍他也懶。
沙爾一隻手搭上朝勒孟的肩膀,無言地命令他退下。
鍾瑞根本不在意是誰來了,不過她連眼睛都沒睜,直覺地知道是誰。
「絕食抗議嗎?」沙爾慢條斯理地詰問。「你在跟我抗議什麼?」
鍾瑞懶得回來他。為了人絕食抗議?哈!抱歉,您老人家還沒偉大到值得我這麼做。
她只是單純地缺乏食慾。儘管肚子早早就大唱空城計,依然提不起興致把食物送入嘴中。
不過身後沒了下一步的動靜,倒叫她納悶。沙爾不像是那種事做到一半就前功盡棄的人,終於略略轉身想改變角度察看,雙臂便被人牢牢挾住,力道凶強得令她悶哼出聲。嘴唇方啟,他結實的唇瓣便堵了上來。
「唔——」鍾瑞起初根本分不清那流人她口中的清涼是什麼;待喉嚨自主的蠕動,吞嚥,方領悟他正在哺餵她喝水。
他一接觸到她的軟唇就無法控制了。雖然她這麼不合作,努力想掙離他的懷抱,但沙爾豈是好打發的?他一隻大手翻扳她的雙唇,固定在她的身後,火熱昂藏的男性軀體順勢將她壓緊。苦忍已久的欲焰熊熊燃了起來,他埋首在她滑膩的頸窩,舌尖輕觸微微悸顫的柔嫩。
「住——」過是怎麼了?她的喉嚨深處為何發不出抗拒憤怒的叫喊?反倒嚶嚀出一串細碎的呻吟,像只發情的小貓。
他的頭在她胸前摩娑,蹭著逐漸曝光的肌膚。每一下的肢體接觸都是火舌的跳動,叫她興奮又怯畏。她屏住呼喊,想著他兩隻色澤截然不一的眼。
冰田下面藏著熔岩。沙爾不知在多少次午夜夢迴,甚至連白日夢,都看見紅髮的她。她是那麼溫暖、熱情。綠眼不再冷硬如石,柔和似一彎新月。
他隱忍這股佔有的慾望已經夠久了。他們第一次的結合是逞著羞辱的錯誤,她也撩撥起他的慾望。之前不碰她是因為害怕她眼底的嫌惡及拒絕。以她的立場來說,他是一個強暴她的強盜,斷然不可能曲意奉承。他們之間隔著複雜的矛盾。
沙爾曾斷然立誓,在她身上立下標屬後,便不會再親近她。而這個誓言卻隨著心理一夜的流逝愈形薄弱。她的滋味過於甜美醉人,如他曾嘗過的白蘭地朱克力,令人想忘也難。
不要。這聲抗議細如蚊蚋,卻清楚傳人他耳中。沙爾閉了一下眼。這是他的錯,怨不得旁兒個,她第一次的經驗,肯定被他「處理」得像場夢靨。
「不要,」鍾瑞忽然又拚命地掙扎起來。「求求你放過我,那樣……那樣會痛……」
他心疼地憐惜、輕撫著她白晰的嫩頰。「不會再痛了,瑞。我保證,不會再痛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她聽不進任何安撫之詞,也不知道這咱抗拒扭動只會引起男人更一步的慾望。她拱起身體,想把壓在上面的重量甩掉。
沙爾抓住一刻,迅速將腰帶解下,縛上她的雙腕。
「你!」好倒抽一口氣。
「我不想傷到你。」
整件事情發展又重蹈覆轍,他們同時勾起回憶。
「上次我傷到了你。他強迫她正視自己。請讓我補償你,這事……」他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再繼續解釋。
鍾瑞緊緊閉上眼,將頭別向旁側。
她不要聽。她既然阻止不了事情發生,那麼乞求上天就讓它早早結束!
耳邊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飽含歉疚——是嗎?她才不會相信。惡魔既然無心,又從何內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