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茶茶
白色西裝的男人又連續兩槍射過來,子彈劃過洛昂的臉頰滲出血跡,受傷的黑膚青年趁勢自洛昂手裡搶回法柔,一腳使勁將他踢向牆邊。
兩名陌生人帶著驚甫未定的法柔迅速離開現場,到達地下酒窖,打開陰暗酒窖的燈光,法柔發現自己的手上沾染著血,是那名受傷黑人的血。
「得委屈你先待在這裡。」穿著西裝外套的亞洲男子一邊跟她說話,一邊換掉空彈筐,看見法柔仍然一臉的疑懼,他補充道:「別擔心,我們是朋友。」說完,兩人便準備離開酒窖。
「請等一等。」法柔喚住他們,掏出隨身的素色手帕遞給仍血流不止的黑膚青年,「謝謝你們。」
不論他們為了什麼理由救她,法柔都只有由衷的感激,總算暫時逃開蔓蒂和洛昂的魔掌,但豪瑟呢?他說很快就會回來,期限已過,卻沒有絲毫訊息,法柔唯一害怕就如洛昂所說的永遠等不到他,而洛昂的另一句;「他很快就要消失了」又是什麼意思?難道——難道洛昂就是奉命執行剷除豪瑟的殺手?這麼一來,豪瑟若掉頭回來找她,豈不是等於自投羅網?
心神不寧的她,一顆心猶如打濕的海綿,不斷往下沉,往下沉……
一個人獨自待在偌大卻陰暗涼爽的酒窖裡,約莫三、四個小時過後,又有人走進來,法柔機警地躲到酒架後面,看清了來人是雷茨和那位花白頭髮的畫商蓋瑞,她才現身。
「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辛西亞小姐。」蓋瑞熱切地握住她的手。
法柔卻十分歉疚:「對不起,那晚我失了約,我——」
「別說這些,沒事就好,」蓋瑞連忙打斷她,「是雷茨擔心你的安危,堅持要見到你才肯走,看來他的確是對的。」
「我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法柔看看雷茨,又看向蓋瑞,「剛才救我的人,一定也是你的手下了?」
「沒錯,我一打聽到你又被帶回來,就先叫唐和比利過去看看你的情況,沒想到正趕個正著,不過現在這棟宅邸裡已經天翻地覆,裡裡外外全是守衛,我們明天傍晚再動身會好些。」
說完,蓋瑞便先行告退,雷茨關了燈,拉著法柔到蓋瑞告知他的更裡頭的一間內室藏身。
「這樣比較不會引人注意。」雷茨小聲告訴她,「蓋瑞他們不知去查了多久年代前的設計圖,才發現這酒窖裡的機關,恐怕這裡的主人都不見得知道呢!」
雷茨關上老舊的小木門,拍拍手上的灰塵,和法柔並肩靠牆坐下來。
「對不起,雷茨,我沒想到你居然還為了我多等這幾天,我真的沒想到……」
「不光是等你,其實,其實是蓋瑞他們一直找不到什麼好機會弄我出去;」雷茨還拚命找理由安慰她,「說好是舉行宴會的那晚就走,結果蓋瑞自己也一直脫不了身,等到隔天要去找你時,卻發現那個人已經把你帶走了——他,他沒」這——我怎麼說得清楚?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已經身不由己——「
「我想我可能明白。」雷茨若有所悟地看著她,「辛西亞你是為情所困。「
「雷茨……」法柔倒真不知說什麼才好,一直被隔離開的雷茨,而且又以這樣的年紀,他怎會看出來的?
「別當我是小孩子!」雷茨抗議道,他懂法柔的表情意指什麼,「十一歲已經可以明白很多事情,當然也包括男女之間的的事情!」
說是這麼說,他卻連耳根都紅了,連忙藉故轉過臉去。
「你說你十一歲?」法柔反被他話中所提的年齡吸引,那個時候,他也是十一歲,一樣的年紀……「
在南京城痛失摯愛的祖父,當時的豪瑟,十一歲,卻被毀滅了世界……在遙遠的南京城,他童年的夢從那開始也從那裡結束。
好艱難的十一歲啊!可是一個成熟穩健的豪瑟也是自這個新的起點,邁向另一階段的成長。
法柔兀自陷入這因相同年紀而引來的紛紛思緒,看在雷茨眼裡是更肯定了,法柔身受重傷的當晚,豪瑟堅毅地向他表示。
「她必須在我身邊。」
他當時的神情留給雷茨難以磨滅的印象;對於法柔傾心於他的結果,也不會感到詫異了。
「其實,我很佩服他。」雷茨不勝嚮往地告訴法柔。
「我希望將來能成為像他一樣的人。」
法柔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雷茨的話從何而來,但轉念一想,她很快得到解答。
豪瑟是有這種魅力的,種種歷練下所自然流露的剛毅性格與氣魄,都足以成為渴望成為真正男人的小男孩眼中的典範;只可惜他的才能資質錯用為毒梟的羽翼,如今,他有心走入正途,但願還不算遲,……他能有仉會,獲得重生,但願還不遲!
法柔一直在心中默默祈求,即使不能相守,她也願意為豪瑟贖罪,只求上蒼留他不死,她願意承擔他所有的罪過,若真能如此,她走得也心安,畢竟世事難求兩全,只要讓她奉獻餘生洗畫豪瑟的罪愆,她寧願永嘗孤絕的痛苦,這樣一來,豪瑟會原諒她吧?縱使從今後天涯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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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瑟是第四天下午趕回來的,雖然超過與法柔約定的期限,但畢竟完成任務,全身而退,本以為法柔至少應該安全待在大使館,甚至遠離哥倫比亞,沒想到竟是最糟糕的情況,他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對不起,豪瑟,我不能保護好辛西亞,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帶走她,我真的——」明娜一臉懊惱萬分的。
「他們什麼樣子?有幾個人?」豪瑟急問。
「一個金髮女人,帶了兩個男的,那個金髮女人氣焰好盛啊,見了辛西亞像仇人一樣。」
豪瑟知道是蔓蒂所為,懊悔不已地歎口氣:「我早該料到,根本不該把辛西亞留在哥倫比亞。蔓蒂還能找到你這裡,她根本是衝著我來的。「
「這可怎麼辦?你一回去豈不是——」明娜愁眉苦臉的。實在為他們兩人擔心。
「我得回去。」豪瑟一想到蔓蒂那驕縱傲慢的個性。法柔落在她手裡比被戈美茲挾持還糟,一個嫉妒瘋狂的女人會怎樣對待情敵?——他不想還好,一想便方寸大亂,「不行!絕對不行!辛西亞是我的!他們一定得還給我!」
豪瑟一迭連聲地狂喊,不管明娜如何勸阻,頭也不回地就衝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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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戈美茲的宅邸裡已是風聲鶴唳,內外戒備比平日更加森嚴,才下直升機的豪瑟,便輕易嗅出空氣裡的緊張氣氛。
他不認為這會是迎接自己的「盛大排場」,定是另有其人,但他沒空去細想,光顧著四處去尋找蔓蒂,以為蔓蒂必躲起來不敢見他,沒想到她倒是自己找上門。
「你終於回來了!」她不改熱情地迎上來抱住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就說舅舅少不了你嘛!你看你前腳一走,這裡就出了事……」
「少廢話!」豪瑟一把擒住蔓蒂手臂,強按怒火地質問,「辛西亞呢?」
「你別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好不好?」蔓蒂一喧,抽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前,閒閒說道,「先說清楚!舅舅可是一片好意,要我去『接』辛西亞回來,他怕外面有仇家知道你要走,可能會對你不利,連飛機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回來,他要親眼看著你們離開麥德林才安心,誰知道……」
蔓蒂故意停下來,審視豪瑟的臉色,他緊繃著的一張臉沒透露出任何訊息,他更沒有出言打斷她的話,蔓蒂知道自己準備好的這套說辭十之八九可以應付得過去,尤其辛西亞現在又和雷茨霍夫一起雙雙失蹤,她更振振有辭了:「我和她是有過磨擦,本來以為她不會願意再回到這楝宅邸,接受舅舅的保護,誰知她一口同意,自願跟我回來,我也納悶啊!後來才知道她和雷茨霍夫的人馬早有內應。」
蔓蒂是愈說愈順口,得意自己的這一番栽贓簡直天衣元縫,不僅撤清自己強押辛西亞回來的罪行,也足以混淆豪瑟的視聽,對他一直牽腸掛肚的女人產生懷疑,實在妙極!
「你應該見過那個畫商吧?叫什麼蓋瑞的,原來他就是受雇來救人的!我一把辛西亞帶回來,她和雷茨就失蹤了!事實不是已經很明顯了嗎?」
蔓蒂的話畢竟找不出什麼破綻,尤其對自己去帶走法柔的舉動也提出合理的解釋,豪瑟先是半信半疑,但最後聽到那名畫商的真正來歷,他無法不去動搖對法柔的信心了……
回憶起法柔尋找雷茨的著急,見到他之後的耳語交集,還有,在宴會上與那藝品交易商的侃侃而談,原——來原來他們是老早就串通好了!照蔓蒂所說,事實的確再明顯不過了!要不然又如何解釋她和雷茨的同時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