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芙蓉
「知錯?哼!」他甩開她,退離她身邊,低頭整理起濕透衣裳。氣她也許太不應該,是他自己太過於心急,逼的她無路可退。這一想,便消了氣。
眼見他額間雙頰都沾了草沙,也不管是否失禮,晁玄鈺只是純然抱著歉意,拿出懷中方巾,內疚的向他靠前,挺直了腰,輕柔的想拭去他頰上污跡。
「殿下……玄鈺真的知錯,殿下就原諒玄鈺這一次吧。下次……下次玄鈺絕不再逞強。」柔淡的聲音在他耳邊徘徊。
李朔望著晁玄鈺告罪的慚愧神情,怒氣不再,胸口卻漸漸泛起熱潮。晁玄鈺也落水吃了苦,算是受到懲罰;而讓他擔憂焦急的起因,得怪他自己思慮不周。
也許晁玄鈺因為剛飽受驚嚇,而讓臉色有些慘白,但這一近看,那隱隱泛紅的濕濡粉頰,幾次欲語還休的微啟紅檀,怎麼看是怎麼惹人憐愛。
而隨著晁玄鈺輕拂他面頰的動作,修長而纖細的柔軟指尖碰觸著他,一次又一次的開始撩撥他腦中渴求的答案。如果,晁玄鈺當真是個女人的話……
罷官撤職是難免,但除此之外……
他視線逐漸沿著晁玄鈺頸肩下移。要瞧清晁玄錘隱藏的真相,此刻如此接近,這是大好機會。一旦當場捉住晁玄鈺尾巴,晁玄鈺就只能乖乖認罪。
沒錯,晁玄鈺只能乖乖認罪。
第四章
原本想立刻揭穿真相,讓事情做個了結,但李朔一想到,晁玄鈺是因為關心他而接近他,如果他利用這個機會捉晁玄鈺的弱處,是否背叛了晁玄鈺的信任?
他突然一咬牙,一把抓住她手腕,制止她繼續動作,同時閉上眼睛。
不,他不看,他要等晁玄錳親口告訴他答案。「玄鈺,我想知道……」
「知道……什麼?」
晁玄鈺記得,私底下李朔不曾對她這麼嚴肅過,不免危機意識升起;胸口陡然一緊,害怕他將問的事,身子不由自主輕顫起來。
憶起自己與他靠的太近,便急急忙忙想退開;可她沒留神之際,濕漉漉的鞋子才踩到地面石頭上,便一腳踩滑,整個人向後倒了下去。「呀!」
「唔!」閉著眼睛,還沒弄清眼前發生何事的李朔,只知道他緊緊握晁玄鈺手腕,突然感覺到她彷彿正猛力的想抽開手。
可李朔執意不放開晁玄鈺,於是就這麼被她牽引,整個人被拉倒。「啊!」
發現到當前狀況時,兩人早已雙雙跌落地面。
而他壯碩身軀,恰恰巧合地壓向晁玄錳遠比他嬌小纖荏的身子,地面上茂密的青草堆並沒讓他們跌疼,反而感覺像是躺進了柔軟的綠毯之中。
幾乎在同時,兩人睜開眼眸,意外發現彼此臉龐,竟如此貼近在不到一寸的地方,而濕透的衣裳,讓兩人身軀彷彿天造地設般緊緊密合著。
呼吸間,她能感受到他火熱而急促的吐息,那雄渾陽剛的熟悉氣味,重重纏繞她週身,水涼的肌膚,深切受他軀體的強大熱意而吸引。
眼前這無人能及的俊美面容,她明明就看了三年,也與他君臣相待、甚至稱兄道弟三年,可她今天卻初次注意到,他——格外耀眼,光芒四射。
心兒跳的飛快,如果她不強壓著它,彷彿就會立刻瘋狂地躍出胸口。
晁玄鈺生平首次發現,他與她,男與女,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也是兩個如此契合的個體;冷與熱,特質相反卻成對相應。
他看著她,專注的狂熾眼神幾乎要燒燬了她,她應該要躲開卻躲不開。
然而在那眼神注視下,她心中卻升起備受眷寵的莫名悸動:一國之主,不看天下,獨看她。
她是驕傲,是感動,欣喜之情飄飄然地佔據她整個腦海。
隨著他輕撫她臉蛋的溫柔,望著他剛毅唇辦緩緩貼近,她忽然想去瞭解,碰了他,那會是怎樣的感覺?
心越跳越烈,但有著難以言喻的快意。
「殿下……」忘了之前她老躲他,現在,她只想多得到一些他的關愛,不想讓那雙眼神離開她。她不知會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可她……隨他吧。
而李朔看著她睜著靈動星眸,瞬也不瞬的直瞧著他,早覺得極為出色的那張臉龐,染了晶瑩水珠更為閃閃動人,朦朧不清的美麗,懷著秘密更迷人。
晁玄鈺是男是女的問題,早已擱去一邊,比起那些,他更想知道,前方這輕顫的櫻色唇瓣,嘗起來會是怎樣柔軟醉人?
難以想像自己會有這麼急速而熱切的渴望,這在之前根本不曾有過,不論多美的女人在眼前撩撥,他都能將自身慾望控制的完美無暇,未嘗如此衝動。
但現在,她是如此絕色,如此惑人,如此讓他失神沉醉,是男性生理的本能需求,也是他理智做下的選擇——他決定,他不會放開她。
他想要晁玄鈺。於是低下頭,將自己的唇,印上了她。
彷彿雷殛,雙唇相接,震撼炸開,令人炫目的快感流竄至四肢百骸,僅只一吻就有這樣神奇的魅力,蠱惑他們、引誘他們,不能錯過此刻。
「大皇於殿下,左相國要提醒您,該是上朝的時刻——」
河邊矮樹林中,竄出兩個身影,禁軍副統領宇文輝領著左相國,前來晉見大皇於,同樣的,宇文輝原本的恭敬稟報,又因眼前一景而被嚇的梗在喉間。
草叢中,大皇子與禁軍統領,不為人知的,交纏著彼此身軀。
而當大皇於電光火石翻身回頭坐起的同時,那嚴厲視線,讓左相國和宇文輝兩人覺得被捲進無邊無際的暴風雪中,能凍死當場少受折磨還算幸運。
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讓他們撞見?他們兩人不想看到這些,不想找死呀!
「咳咳,左相國,大皇子正忙著處理……急事,今天……不,三天內都不上朝了吧。」宇文輝推著正思索怎麼寫遺書的左相國,就要離去。
「是是,皇子今天……就不上朝了。」左相國搖晃腦袋,只想趕快逃命。
可沒走幾步路,兩人就讓比他們跑的更快的晁玄鈺給撞跌地上。
「喔!糟了!」幾乎異口同聲的發出慘叫,宇文輝與左相國心底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果然發生。
他們這兩個礙眼的人已經自動退場,皇子為何不當成沒看見他們倆,儘管和晁統領去忙他們的?欲哭無淚的左相國與宇文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站起身,李朔一臉冰漠,快步走向等待著他的大臣們。
「左相國,本宮這就回朝,至於宇文輝你——」
「是,屬下明白……今晚要值夜……」
宇文輝以衣袖拭去額間冷汗,自動請罪。值夜總比殺頭好。
「不。今晚,本宮不罰你。你回去吧。」
「啊,感謝殿下寬宏大量……」
「今晚讓你回去跟家裡人說,你三個月內都不會回去了。明天起,你就專任宮內夜間禁軍統領。」鋒利視線射出,不容許任何人反抗。
「唔……屬下遵命。」眼角含淚,宇文輝怎麼想都覺得自己好無辜,好冤枉。不過是他搜索能力好了些,每次找皇子都能湊巧找到,這……也不成?
「宇文輝,你可知這次為何受罰?」
「屬下愚昧,這時辰也該說足了……」是啊,普通人,哪有本事來三天?他是有些不服氣。他明明謹記殿下吩咐了,怎麼還被罰?
「這是罰你妄報不實之數;什麼三天?哼!你把本宮當種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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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因為在水中受了風寒,才回宮覆命,隨即又渾身虛軟無力,繼而高燒數日,晁玄鈺再次被迫告假離宮。這一次,她足足病了十天有餘。
從小,晁玄鈺便不似嬌弱女兒,她活潑好動,武藝精實,反而跟在她後頭跑來跑去的士兵們,都希望統領別那麼健康。
也難怪她能安然無事在宮中生活三年,與其他侍衛們平起平坐,還未曾讓人起疑。但,這樣有朝氣的她,竟也有生病的一天?
和著單衣,卸下所有沉重的責任與束縛,晁玄鈺躺在床上,無法除去腦中的昏沉。自那天以來,半夢半醒問,她總會想起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那一定是夢。
她重複低喃著,強迫自己相信那件事不曾發生。
她居然對自己的主上,有了非分之想,而且,還為他原因不明的回應而沾沾自喜。超越君臣分際,於禮法不合,於身份不合,於男女私情……
雖然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但她可是以男子身份出仕任官,怎麼可以將個人私情帶至朝堂間?她為何會做出此等糊塗事?她竟然想吻——
「唉呀呀!羞死人了!我這是發什麼花癡?」
就算沒人責備她,一想起那曖昧當口,晁玄鈺也依舊抓著被褥,飛快的蓋住她滿瞼通紅,羞於見人。
她得冷靜想想才行。什麼時候?她是自何時起,對大皇子有這樣的感覺?
「若有,為何早三年沒有,早兩年沒有,早一年沒有,偏偏就是這時候?」她懊惱低忖。怎麼想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