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君皇戲鳳

第5頁 文 / 芙蓉

    要是叫他認出她……呃,晁玄鈺忽然覺得頸上一陣涼風襲來……

    「皇於召見,還不快去?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使者催促著,對於晁玄鈺如此失態,感到不解。方纔他的步伐還快到讓人跟不上,怎麼這會兒不動了?

    「呃?對!對對對……我身子不舒服,肚子開始疼,頭也開始疼,腳、腳在抽筋……」若非使者站在晁玄鈺身後擋了她去路,只怕她早拔腿逃回來時路。

    「腳抽筋?小兄弟沒見過大場面,嚇得腿軟啦?一劍獵取火狐狸的勇氣到哪兒啦?不會就扔在林子裡了吧?」

    「勇氣?對呀,全扔了,扔得一乾二淨……」晁玄鈺笑的極苦,險些不知如何回答。也只有在那林子裡,她才會有那不給自己留後路的勇氣啊……

    「我幫你。」使者很好心的幫忙使勁扶著晁玄鈺,半推半扯的硬是將晁玄鈺給送上皇子面前。「還不快去領賞?」

    「不——不要!」那根本是去受死!慘叫甚至還沒出喉間時,便已完全梗住。

    「參見……參見皇子。」她連聲音都刻意壓低些,裝得有些嘶啞。

    迫不得已來到大皇於面前,晁玄鈺二話不說,立刻單膝落了地,恭敬行禮;其實她恨不得最好就這麼貼上地面去,免得讓他看清她的模樣。

    「免禮。你——就是晁玄鈺?自從本宮聽見我朝有這麼位厲害少年,便想見見你。」李朔嚴峻的表情鬆了開來,勾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痕。

    「不過……我總覺得我們見過?」他好聲好氣問話,卻讓晁玄鈺頭皮直發麻。

    「沒、沒見過。」她掩不住聲音微顫。「草民……哪有榮幸窺見天顏?」

    「這只稀有火狐狸,是你獵來的?」

    「不不不,那是在路邊……對、路邊撿到的。」

    「嗯?路邊有得撿?晁玄鈺,你連說笑的本領都不錯啊?本宮還以為,這是方才本宮在林中,大意『失手』獵丟的那一隻呢?畢竟這東西不多見。」

    李朔的話字字玄機,晁玄鈺越聽越汗顏。完了,皇子認出她了。

    「怎麼不抬頭看本宮?」李朔踏向跪在地上的晁玄鈺,俯身向前,眼見晁玄鈺身子畏縮的就要後撤,他也顧不得別人詫異,就一把擒住那纖細肩頭。

    「或者是——你——不敢抬頭?」他硬是只手拙住晁玄鈺的下顎,與之對視。

    對上他滿佈寒氣的眼眸,晁玄鈺除了裝傻到底以外,也沒別的法子。她慘然閉上眼睛,努力故作無辜陪笑著。「不,只是草民無膽,不敢冒犯殿下。」

    「無膽?本宮倒以為當朝第一大膽的人就是你!」

    李朔放開晁玄鈺,朗聲笑了起來,出乎意料的,他將手搭上自己頂上冠帽。

    「知道我這帽子底下有什麼嗎?」

    她被迫睜眼看著李朔,注意到他那帽緣下的發上猶留有泥沙……

    「不、不……草民愚昧,只知帽子底下,就是殿下聰明絕頂的腦袋……」呃,也許還得再加上一枚腳印,應該是她踩的那枚沒錯……

    「不錯不錯,晁玄鈺你夠聰明,一會兒不見,倒是學會逢迎人了?」李朔再次低頭欺身向晁玄鈺,以極低的音量在晁玄鈺耳邊冷笑道:

    「哼,要不要猜猜,頂上那腳印是誰留的?對對大小,也許很合你腳上那雙鞋吧?」

    晁玄鈺反射性的連忙以雙手護住自己鞋子,心知該來的懲罰終是躲不過,皇子句句話都想要逼她認罪。最後,她一咬牙,抬頭直視皇子。

    「殿下有話就直說吧!」她一副慷慨就義的神情。「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皇子大人大量……萬萬別遷怒晁家。」

    「本宮……只想問你一個問題。」

    李朔玩味著晁玄鈺認輸的表現,像是總算等到這一刻,臉上笑意漸濃。

    「你這次既能獵得火狐狸,就是本次狩獵競試第一。你想要什麼獎賞?」

    「啊?」晁玄鈺完全不懂,明明就像是準備砍下她腦袋的李朔,問她這個問題做啥?不會是別有居心吧?還是他又存心與她唱反調?

    「獎賞可以不用,只希望殿下放過晁家……」

    「除了晁家,你就不能說點別的嗎?」李朔俊層輕蹙,似有不悅。「本宮要知道你的真心話。」

    晁玄鈺愣了愣。他如此堅持,是什麼意思呀?可她從來也沒想過要為自己掙什麼。

    「那……那就乾脆給草民一塊免死金牌吧……」她嘀咕著。

    「好。咱們一樣一樣算。」李朔退開了些,站定在她面前三尺之遙,隨即在眾人驚呼中,拔出腰間鋒利配劍。

    「你冒犯本宮在先,狩獵在後,理該先罰再賞。可惜這冒犯之罪,其罪可誅!這獎賞,也許你是用不著了!」

    晁玄錳看著李朔高舉的右手中,那劍上反射夕陽霞光紅似血,意識到自己一時逞強,不聽父親管教,竟惹來如此殺機……唉,後悔莫及,只能認命。

    她閉上雙眼,聽著寶劍劃破空氣,急速逼近她腦袋的奪命風聲——若能有下輩子,她想要生為男子,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禮教束縛……

    「殿下!」晁書霖看著女兒和大皇子,才一見面,那氣氛就極為詭譎,此時終於發現太不對勁,連忙衝上前為女兒請命。

    「不管玄鈺冒犯殿下何處,都是屬下教子無方,要罰就罰屬下吧!」晁書霖甚至還沒來得及擋住皇子揮砍,就被週遭衛兵攔下,要衝出重圍時,為時已晚。

    刀起刀落,晁玄鈺連激痛慘叫也來不及發出;只是她隱約能感覺到,寶劍揮過後,腦袋上頭彷彿輕了些,不過……

    她下由自主的伸手摸上頸子……啊?怎麼還在?難不成,皇子只砍了她半個腦袋?而且她也一點都不感到疼痛……

    再轉頭一看,她腳邊的地上有著一束黑髮與斷成兩截的束髮巾子。

    「殿下……」她再轉頭看著含笑將劍收回鞘中的李朔,對她嚴詞之後卻手下留情的行徑,感到不解。她都被弄糊塗了。

    「曾對本宮無禮的晁玄鈺如今已死,咱們過去種種爭執就此作罷。」他的笑容不再讓人摸不清,卻是磊落坦蕩。

    「今天起,你已重生,此後這條性命為我所有,為我效忠。起來吧。」他對晁玄鈺伸出手,並賜晁玄鈺平身,看著她滿頭霧水的訝然表情,他又笑了。

    「如此年輕忠心的可造之才,本宮怎能輕易錯過?記得我方才允諾,你若能贏我,我就賜晁家一門榮華,今天起,你就加入本宮禁衛軍,同時本宮賜晁家白銀千兩,絲絹二十疋;其他的賞賜,你就靠自己的實力繼續掙吧。」

    「殿下……」她站在原地,心湖漾起漣漪,一圈圈擴大,感動淹沒了她。「為什麼?這獎賞未免太多了呀……」

    「人才易尋,心腹難得。為了本宮甘願如此拚命的人才,你要本宮上哪兒找?記得你說過想追隨我,殺了你豈不可惜?本宮還不至於糊塗至此。」

    他的煦然笑意,徹徹底底融化她心頭盤旋已久的不安與驚懼。

    「當獎賞,你還要推辭的話,那就把它當懲罰;膽敢一腳踩上本宮腦袋,險些折了本宮頸子,今後,就要你一生護衛本宮,以示懲戒!」

    她看錯了他,以為他會挾怨報私仇,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見識淺短、器量狹小的人。而且他是第一個承認她武藝與才能的人,如能跟隨他……

    晁書霖對大皇子的轉變雖不明究裡,不過唯一能確定的是,殿下賜晁玄鈺侍從官職,也許將來會有更高的榮寵?這是晁家數代以來,夢寐以求的心願,但……

    「但玄鈺是——」是個女孩兒呀!晁書霖終究沒把話說出口。是私心,也是驕傲,即使是女扮男裝,又有何不可呢?晁玄鈺已證明自己不遜於男子。

    「這不成的。」若她夠聰明,應知日後一旦身份曝了光,隨時都會招來殺身之禍,她雖想試,想知道自己能努力到什麼程度,可她不能不為晁家想。

    現下的時代,哪能容許女子出仕?她沒得選擇,必須辭退這機會。

    「晁玄鈺,你——總不會想再次拒絕本宮?」李朔瞇起眼佯怒。

    「草民……」她又猶豫了。李朔賞識她才能,她也同樣為他的風采氣度折服:何況爹也已在一旁默許,那還有什麼不行?

    也許必須捨棄女兒身,也許將來難逃欺君死罪,可她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玄鈺……叩謝殿下盛恩!」

    誰都不能阻止,她要跟隨他,為他盡忠一輩子!

    盛夏,炙熱陽光,讓整個京裡都沸騰起來了。街市熱鬧,人潮洶湧。

    一轉眼,歲月匆匆已過三年,晁玄鈺成了大皇子麾下第一帶刀護衛,跟著大皇子出入宮廷,巡視諸州諸府。

    她甚至數次與大皇子同行微服出巡,掃盡貪官污吏,大刀闊斧改革舊吏治,諸多經歷,刺激而振奮人心。

    去年,原先顧忌太過親近而被識破女兒身,晁玄鈺執意辭退李朔要她擔任禁軍統領的職務,可最後仍是無法抗拒皇子威嚴,她接下了這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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