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芙蓉
了不起的少年。受到挫折非但不退縮,反而越挫越勇,他欣賞極了。「可以,就跟你賭。我若輸你,就保你晁家一門榮華、富貴無盡——」
晁玄錳的心思早不知飄去老遠,完全沒聽進這青年做了什麼不尋常的承諾。
眼角餘光,才一瞄見森林某處有一個火紅影子掠過,晁玄錳頓時心頭一緊——啊!她在繪捲上看過那東西!那是火狐狸!
若能獵得一隻火狐狸,可比十隻銀狼、百隻大鷲更有價值,更有份量!
她這次絕不將目標讓給任何人!
「我警告你,別再跟過來!」
話未完,她早一溜煙跑的無影無蹤。
「這傢伙還跑的真快。不過……你說別跟就別跟?開玩笑,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紫衣青年快步追了過去。
晁玄鈺追著火狐狸來到森林內部,一條僻靜小溪邊,她抖動衣袖,甩出袖裡的劍,使勁一擲,順利阻斷火狐狸去路。
她才伸手往背後一探想取箭,猛然想起那老是妨礙她的傢伙,連忙收手,往前衝去!如果那討打的紫衣青年又出現,她就立刻給他飽以老拳!
果然,那傢伙不知何時從旁邊飛身而出,速度快的驚人,遠比晁玄鈺早動手,眼見他懸著得意笑容,拔劍就要砍向那揮舞利爪的火狐狸!
「不行!」為了晁家,晁玄錳她輸不起!非想個法子阻止紫衣青年。
「啊!大皇子來視察了!參見大皇子殿下!」像是發現什麼大事,晁玄鈺突然朝紫衣青年大喝一聲:「你這無禮狂徒,見到大皇子還不快跪下!」
「什麼?」紫衣青年聞言陡然一愣,僵在原地。「怎麼可能?」
晁玄鈺縱身躍起,故意拿他腦袋為墊腳石一蹬,順勢抽出腰間寶劍,對準火狐狸飛天衝下!「這次——是我贏了!」
其實這林中除了他們倆,就沒別人。晁玄鈺為了爭奪獵物,使了詐。
「你——」紫衣青年全然沒料到,怎麼先前那老實正直的少年會立刻變樣,不但採用聲東擊西計奪走他注意,還膽敢一腳踩「上」他?
「這該死的傢伙!誰准你胡言亂語,冒用大皇子之名?」讓晁玄鈺一個猛踏而失去平衡、跌落旁邊小溪的青年,一身濕透,頂戴散落,十分光火。
他生平沒受過此等奇恥大辱,而這不要命的少年竟在太歲「頭上」動土?
「我隨便說說你也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大皇子怎麼可能加入這場混亂爭奪戰?相信他會出現,是你太天真!」
紫衣青年捉弄的表情不再,眼神轉為黯沉。
「我最氣任何人欺騙我。」他那山雨欲來的瘋狂氣勢,足以嚇退老虎。
「呀——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察覺他的異狀,晁玄鈺卻也沒有半分退卻之意。她一動怒,就藏不住尖利口舌,連自己親爹也招架不住。
「你呀,在生氣前,別忘了是你要詐在先,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若說有錯,肇始者是你!要怪在我身上,還早的很!若有得罪,尚祈海涵!」
晁玄錳原想留下勝利笑聲瀟灑離去,卻只能吃力的將比自己身軀還龐大的火狐狸給扛上肩頭,晁玄鈺使盡九牛二虎之力,小臉鐵青,逞強的將獵物搬走。
嗚嗚……見鬼了,這只火狐狸居然這麼肥……重的叫她幾乎拖不走。
看那青年氣成這樣,不找機會向她報復才怪;現在她行動如此溫溫吞吞,不擺明著是給紫衣青年機會,讓他好好偷襲嗎?
不過意外的是,那紫衣青年只是坐在原地不動,震怒表情未褪,卻不再干預晁玄鈺行動。「寧願冒犯我,也要取得勝利,為什麼如此堅決?」
她頓了一頓,旋即回眸露出耀眼燦笑,爽朗豪氣道:「晁家家訓,願為朝廷效命一生;而我想盡其所能追隨大皇子左右,如此而已!所以我必須得勝!」
對於從小爹爹就在她耳邊的碎碎念,她早已朗朗上口、倒背如流,一被追問,她索性隨口代替了未能上場的父親,說出他半生以來,始終錯過的未了心願。
望著那小小身影消失在眼前,紫衣青年震怒的表情漸趨緩和,唇邊漾開起一抹全然釋懷的優雅笑意,宛若能融化冬雪,充滿朝陽魅力。
「晁玄鈺……你說,我哪能這麼簡單放你干休呢?」
第二章
「呀,真了不起,是火狐狸!」整個狩獵闈場中,最前方一長排的評比桌上,陳列著各世家們提出的獵物。然而其中最受矚目的,果然是晁家。
至今,有紀錄可查的本朝四方上貢名冊清單裡,大概每十年會出現一兩隻火狐狸皮毛,其難獵、難尋的程度可想而知。
尤其,這次晁家派出的代表,是名年僅十七歲的少年,更加令人驚歎。
「玄鈺你……」在評比台前,不知該不該動怒的晁書霖,幾次將看來有些狼狽的女兒招來身邊,才開口說了她名字,又揮揮手要她回營裡休息。
晁書霖心底其實是為這能幹女兒感到驕傲的,她雖常讓他這個當爹的擔心,可聽聽週遭大伙對她的讚賞,他仍是與有榮焉。
要是晁玄鈺當真是男孩兒,也許晁書霖會恨不得拼了老命,也要舉薦自己的孩兒;可她偏偏是個女孩,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能立於朝廷之上……
如此受到眾人關心,這可不是好事,萬一讓人看穿她是女人、根本不該踏進這闈場,反而只會為她與晁家惹來禍端而已。
不遠處,大皇子已下了觀試高台,一身尊貴華服,威嚴氣魄的叫人不敢直視。緩緩走在整列跪地的人群面前,大皇子沿評比桌前行,親自驗收各家成果。
「這只火狐狸……是晁家獵的?」自開始便不發一語的大皇於李朔,才停在晁書霖前方,便突然冷笑起來。
「聽說是個十七歲的孩子獵得的?」銳利目光梭巡著晁書霖身旁,語氣有些嚴厲。「怎麼?那位英勇少年沒在此處等候?不把本宮放在眼裡嗎?」
「這……」晁書霖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他低垂著頭,不敢仰望聖顏,可心一急,反而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
而且就算沒讓人發現晁玄鈺丫頭假扮男裝,但依她老愛逞口舌之爭的脾氣,萬一在大皇子面前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
「晁參軍,還不讓人召喚他來見本宮?」劍眉輕佻,李朔好似即將動怒:那鋒冶語氣不像是準備恩賜獎賞,卻宛若即將降罪。
「屬下、屬下遵命!」晁書霖沒辦法,只能在心中祈禱那丫頭別再惹事。
晁玄鈺還在不遠處晁家帳棚內悶得發慌,突蒙來人召喚見駕,心中料到定是自己本領受到矚目。終於憑著一己之力,成功的為晁家爭了口氣。
以後爹爹就不會再攔著她出門遊歷天下,說不定,過幾日她就能出發……
快步走著,她心兒突然加速狂跳;猛然記起,她身份不能曝光,但一想到也許大皇子當真會因她而封賞晁家,驕傲欣喜瞬間佔據了她全部心思。
說起來,這都要拜那紫衣青年所賜,若非他激怒她,她還不見得能發揮實力,獵得那火狐狸;也許,將來有機會,她向他道個謝,也順便道歉吧?
興奮之情益發高昇,緊張擔憂、不安等各種心情全拋九霄,腳步未曾緩下,笑臉盈盈,越走越急。不知道前方等著她的,會是怎樣的榮耀?
她遠遠便瞧見站定在跪地落拜的人群中,那英挺卓爾、傲視臣民的大皇子李朔的偉岸背影,對於即將見到傳說中的人物,她難抑好奇,瞪大晶瑩瞳眸。
旋即他在細微的騷動聲中,察覺了晁玄鈺的出現,從容轉身。
兩人視線對上的瞬間,晁玄鈺原本驕傲的俐落步伐,卻突然像是生了根,僵在原地,心跳乍停,同時訝異衝口而出。「我的天!」
她先前力挺站直的身軀,突然駝了起來,大膽無畏的得意臉龐,也突然黯下,換上一臉的慘綠青紫交錯。她緊咬唇,低垂著頭,沒發現自己早巳汗濕衣襟。
大皇子李朔,確實一如傳聞中的英氣逼人,俊美出眾,可讓晁玄鈺完全顧不得舉止突兀,她雙腳就是跨下出去的原因,卻是因為那大皇子李朔——
便是方才在樹林裡,與她起了爭執的那位紫衣青年!
她曾感受過紫衣青年的不凡與超群,也懷疑過他的來頭或許非比尋常,可這也未免太不尋常了吧?天下這麼大,她偏惹到他?
她……不要他好心恩賜的東西,反而大言不慚頂撞他的美意。
她……在他林子裡,和他出手大搶「他的」獵物,還指責他狡猾。
她……使計故意踩了他一腳,還不小心將他踹進溪裡。
侮辱皇子,罪名不輕,一犯再犯,罪無可逭。即使當時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別妄想以「不知者無罪」開脫,她才不信皇子氣度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