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芙蓉
「再煩人,我會連你對我下毒一事,一併算清!」
「有奚斯都尉守護我,誰怕你這短命蠻女?」
多羅公主才剛開口,便被轉身瞪她的奚斯韓眼中那道冰漠寒光給嚇得噤聲不語。
「我倒要看看你能活多久!」輕輕一刀揮下,動作之慢是籐方域料定讓多羅澄英必能躲開,有她這麼個凶暴的妻子,勢必嚇退滿腦子春天的多羅公主。
「住手!域兒!不許你傷害她!」及時擒住籐方域手腕、往後一推,奚斯韓挺身擋在公主面前。「她是西驪公主!」
籐方域原只想借題發揮嚇嚇多羅澄英,要教公主知難而退,可她發現奚斯韓袒護公主之時,心中怒氣直衝腦門。
她可以不計較公主強吻奚斯韓,那非出自他本意,可她才不過說幾句重話,他就倒向公主一方,這教她無法容忍!
「西驪公主就了不起嗎!」籐方域越想越氣。她為了回渴弋生計入侵西驪被說是天大罪惡,而公主為了搶奪夫婿使計下毒害她又有多光明磊落?
「我都已經讓她害成這樣你還護著她?讓開!有本事,咱們單挑一場,多羅澄英!」
她險些再也無法言語、一生啞了,而他,不許她尋仇也罷,竟連嚇唬公主也不行嗎。她向來敢作敢當,更瞧不起只會躲在奚斯韓背後叫囂的多羅公主!
「我不是護著她,我是護著你!殺了公主,你在西驪將永無立足之地!」
「我不在乎!我是渴弋人,到哪裡都能生存的!」
「但我不能離開西驪!」這是他與多羅王之間的交換條件。奚斯韓竟無法釐清此刻異於往常憤怒的籐方域心中想著的是什麼。他們先前就已起了爭執,加上現在的事,到底還有什麼法子能讓她冷靜下來?他再也顧不得其他——
「域兒,我愛你!我不願失去你!但要想留在西驪,你就殺不得她!」
「你、你這個人,總是這麼卑鄙!」她一直期望聽他說出這三個字,但他老是推托,怎樣都不肯明確開口,說要留到成婚才說;而事到如今,他卻輕易地拿愛她這句話來護著他家的公主?
說什麼瞭解她,卻連她只是說話嚇公主都看不穿,甚至如此輕率說出她最珍惜的話——「奚斯韓你這混帳!」
她更忍不住揮刀出手亂砍,目標轉而對準他.發洩心中怨氣。
「域兒別衝動!」他連忙先推倒多羅公主,接連一個疾速回身旋踢,打算擋下她攻勢。
不料她動作太快,早踏前一步;意識到前方的他,籐方域才驚覺她怎能過於認真?連忙收了手,就怕真傷了他;然而他卻因此來不及撤下,踢她的意圖雖因她退縮而落了空,卻是一腳猛力踢向她腹前。
沒料到他竟然如此猛烈攻擊她,籐方域就這麼被踢飛了出去,倒在地上。
掙扎著爬起身,籐方域咬牙抱住自己腹部,痛得跪地半坐直不起身。
可是痛苦並未因她靜下休息就此漸減,反而是一陣陣痛楚波動開始在她腹中盤旋震盪,她震驚得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不斷從腹中直往下墜、狂浪沖出體外,須臾,她屏息望著自己衣裙突然在腿間染出一大片驚心艷紅,無邊開展……
「韓……這是怎麼了?這些紅色哪來的?」她無法遏制心慌,只是胡亂喊叫他的名字,茫然追問。「我的肚子——好疼——」
「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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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因生就耀眼髮色而受到眾人異樣眼光,讓奚斯韓總是冷眼旁觀世情;自小被培育為奚斯家繼承人,他也只能盡責的完成父母的殷殷期待;及至長成,雖然獲得眾人承認他是西驪頂尖武將,可他卻早看淡權位、無意戀棧功名,決定一旦安頓好家人事項後,就往東方古國去學習自己向來偏好的醫術。
一直不與人爭,才華內斂不出鋒頭;對人員溫文有禮,卻是劃清了界限,從不讓任何人窺視他心中想法,也從沒對哪個人特別在意過,直到她出現……生平第一次插手閒事,是因突如其來想保護她的念頭。
即使知道她正是敵軍大將,他卻只是欽佩她以女子之身統御大軍;民風不同、民俗不同,誰是誰非本就沒有定論,他從沒將她視為仇人。飛將之死雖令他心痛,可是戰場勝負、本有高低,技不如人也只能悲歎吧?他看清世情如此。
首次動搖決定,卻是為了她放棄東行。自西驪四大將軍盡數陣亡以來,他以西驪武將最高位的身份,暫以西驪近衛軍統領阻擋入侵者,對她的事自是瞭如指掌。可遇上她之後,卻想見她卸下肩上重責、展顏而笑,更想救她的命;確實他使了些小伎倆,利用她對男女情事無知,一步步誘拐她的心……
出生至今初次有成家的念頭,全因想與她長久廝守。愛上她的直率純真,戀上她艷光四射,迷上她的激狂情愛,他是怎樣也不想放開她……無視主上怒斥,週遭眾人輕視眼光,他執意和她結為夫妻,然而現在……
「域兒……」對她,他滿懷愧疚。心疼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更心疼她負傷、中毒的虛弱身子,再遭受小產折騰。坐在床沿,知道她昏迷一天一夜終是醒轉,他只是靜靜的伸手輕撫她汗濕烏髮,心裡明白她無言之痛……
「你別碰我!」一把推開奚斯韓,籐方域坐起身,美眸盈淚。
她的高傲從不許她掉淚,可是此刻,她再也忍不傷心中激憤,這些日子的不安化為忿恨全迸發出來。「咱們的孩子沒能留住,你滿意了吧?」
為了他,她捨棄了驕傲,決定拿僅存的性命留在他身邊陪著他,但他卻為了保護公主、出手攻擊她;讓他們的孩子就這麼犧牲,她無法再相信他的愛:
「反正你原就不想要咱們的孩子,這下可遂了你心意!盡忠職守的奚斯都尉,你儘管去向西驪王邀功,說你是怎麼將籐方域傷得體無完膚、痛徹心扉!」
「你非得這麼曲解我的意思嗎?」他為了她,勢將終生不出西驪;可她,從不曾為他的立場想嗎?「我生在西驪。保護西驪不受傷害是我應盡義務!此次對王上我不得不從命!而你,非要這麼逼我在西驪和你之中選擇其一嗎?」
「我不想逼你,但你根本做不到!才說愛我,結果孩子——我無法容忍你的眼中有其他!今天你能為她捨下我,改日你仍會棄我不顧!要說我自私也罷,可是,你對我的愛,倘若不完全,我寧可不要!你愛我,就得全心全意!」
淚水決堤,沾濕衣襟,佳人泣顏,令人揪心動容。要她如何對他再次交付她自己?他親自斷送了他們孩子的性命呀!說他愛她,誰信?
她曾經去諒解他的立場,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她什麼都能不計較!
可是最後才發現,在他眼中,她比不過那個蠻橫公主;在他心中,他們的孩子沒有生存的資格!她的心怎能不痛?怎能不痛啊——
已經不行了——她無法承受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與失落,他究竟愛誰,她不想再問!她只知道,唯一證明他們曾相愛的那孩子,再也不存在!
要忘記這錐心之痛,唯有回到最初那不識情愛、高傲無比的籐方域!
「域兒!」奚斯韓攔下抱著虛弱身體跳下床、正打算衝出門外的她。「你要去哪?你的身子現在衰弱得很,不靜養不行!」
「我去哪裡,你管不著!籐方域只認定你奚斯韓是我渴弋大敵!」她回過頭,冷冷看著他:「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
「域兒!」她竟想離開他?奚斯韓強硬的箝制住她雙手,以他強健身軀將她禁錮在門上,無法控制心頭這股未曾有過的恐懼,卻是以同等憤怒掩飾他的強烈不安:「我不讓你走!」
「你憑什麼攔我?」她臉上彷彿結了層寒霜,刺骨的冰漠教人戰慄。
「就憑我是你夫婿!」
「你說要娶我,可你曾到咱們渴弋下聘訂約?西驪婚禮也從未舉行,你如何自稱是我夫婿?如今,咱們唯一的聯繫——孩子沒了——我不會再留在西驪!」唯有斷情絕愛,才能讓她自這心傷惡夢解脫!「要我留下,除非你將那孩子還我!還我啊!」
「即使必須將你強硬囚禁在此——」他碧綠眼瞳顏色加深,彷彿火山即將爆發。曾經無限柔情,才能網住如雷似火的她,他明白硬碰硬決留不下她。
「域兒……別走……」他托起她下鄂,火熱的唇吻上她的臉頰。
原先掙扎抗拒的她.卻禁不住他挑逗她的熟悉動作,再自然不過的側過頭接受他溫柔安撫;隨即,她一咬牙,滿臉憎恨的撇過頭。
憎恨此刻他仍試圖挽留她,也憎恨自己到了此時竟還貪戀他!
「你愛我的,是不是?留在西驪,我會守護你一生一世。」他扳回她臉頰,柔情萬千的攫住她誘人紅檀,愛憐地吸吮她香甜蜜津,舌尖來回勾結她的,企圖喚回她身子最原始的反應。「域兒……聽話——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