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岳盈
反正現在最重要就是要藏好皇帝,不讓想傷害他的人找到他,同時聯絡他的隨扈前來保護。
可要怎麼做?
仙梅很快拿定主意,她打算假扮皇帝引開那群想找他的人,設法確認他們是敵是友。是敵,當然就甩開他們,去找救兵,再回來找扶桑和她的皇帝表哥;是友,就直接帶人回來救人。
想到這裡,仙梅伸手去解皇帝的龍袍,引起一路跟隨她的侍女連聲抽氣,耳語般的提出質疑,「小姐,你幹嘛?」
她忙著抽開皇帝腰間的玉帶,脫下他身上的袍服,沒有立刻回答扶桑的話。當眼光落在皇帝虎口上的傷口,仙梅秀眉攏起。
那傷口極為細小,很容易讓人忽略,但仙梅注意到傷口處滲出的乾涸黑血,急忙按住皇帝的脈搏。
「小姐……」
果然有中毒的跡象,而且內息紊亂,時弱時強,這到底是……
「他是不是被蛇咬了呀,小姐?」扶桑在一旁乾著急,「哎呀,不知道是被什麼蛇咬的,要怎麼治呀!絳珠草和桂櫻花可以解他中的蛇毒嗎?他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會不會死……」
「扶桑,你很吵耶!」診不出所以然來,心情已經很亂了,還要聽她在旁邊吠,仙梅不由得煩躁的罵道。
「哎呀,小姐我……」扶桑覺得自己好委屈,她只是關心呀!
「好啦,好啦!」她隨口安慰了句,心裡盤算著皇帝的脈實在太難斷了,體內除了蛇毒外,還有一股至陰寒氣,一股至陽熱氣,教她一時間難以捉摸。
除非施展神農谷秘技搜索他的奇經八脈,才能做最後論斷,否則,她實在斷不出他到底怎麼了。
不過,搜脈功必須全神貫注,稍有差池,兩人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險。目前的情況卻無法保障她運功時不受打擾,只能等到安全後,再為皇帝做進一步診治。
「先餵他一粒娘給的保命丹。」她決定道,隨手將不久前採到的藥草分一半給扶桑,「這是絳珠草和桂櫻花,雖然我不確定他是被什麼蛇咬到,但把這兩種藥草咬碎給他內服外用,應該能減緩毒性,撐上一陣子。如果保命丹救不了他,你就看情況用吧。」
說完,她繼續脫下皇帝的朝冠。
「小姐!」扶桑越看越糊塗,對她家小姐扒人衣物、頭冠的土匪行徑難以苟同,急得快哭出來了。
「快,幫我梳同他一樣的髮髻。」仙梅解開將一頭青絲隨意束在腦後的紅色髮帶催促。
儘管不明其意,但習慣聽她發號施令的扶桑還是從行囊裡取出梳子,乖乖照做,迅速確實地完成使命。
「我去引開追兵,不,說不定是討救兵呢!」仙梅邊說,邊把帝袍、帝冠抱在手上,交代道:「表哥就交給你了,我很快回來。」
「小姐?」扶桑捉緊她的衣袍,兩眼泛著困惑的淚光,看得仙梅挑起秀眉。
「你不讓我走,莫不是想代替我引開追兵,讓我留下來照顧他?」
一抹領悟閃過扶桑眼中,迅速放開她家小姐,並將可愛的頭顱搖成博浪鼓。
「我很快回來。」說完,仙梅施展輕功迅速離開,扶桑想再喚她已來不及。
嗚……現在是怎麼回事?小姐說那些是追兵,跟之前養蛇的那群黑衣人有關係嗎?
如果有關係,那就……太可怕了!
她好怕蛇喔,更擔心小姐孤身引開他們會有危險,可是……小姐要她留下來。
扶桑為難的看著仙梅離去的方向,又轉向榻上昏迷不醒、被剝得剩下中衣的小姐的表哥。
披頭散髮的模樣看起來好柔弱、好美麗,就像小姐睡著的時候喔。
忽然,她覺得有點冷,好似有一陣風從窗縫透進來,扶桑不禁擔心竹榻上的人兒會受寒,體貼的從隨身行李裡拿出仙梅的外衣替他穿上,再披上珍貴的狐皮披風,這一打扮下來,模樣就更像小姐了。
扶桑一時間將目光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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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梅撥開籐蔓、雜草,窺視洞口,確定附近沒人,迅速鑽出隱密的石壁通道,藏身梅樹後眼觀四方。
視線裡到處是磊磊亂石,雜樹雜草叢生,仙梅使盡目力也看不分明,倒是靈敏的聽覺將先前便隱約傳來的喧囂,捕捉得更為清楚。
她分辨出其間除了打鬥聲外,還混合著人聲呼喝——有人不斷地呼喊「皇上」之類的,以及蛇類在草間、石縫爬行的聲音。
她全身雞皮疙瘩冒起,艱難地吞嚥了下口水。
儘管之前對扶桑說得勇敢,但一想起清晨驚醒時,猛然見到一大群蛇的景象,就算身懷防蛇的寶貝——蛇珠,她還是有些膽怯呀。
但畏縮、逃避向來不是她的風格,仙梅估計那些聲音都遠在對岸,便大著膽子竄向早先躲藏過的大石後,接著便聽見一道討好意味濃厚的男聲興奮地響起。
嘰哩咕嚕在講什麼呀!
她好奇地翹首望去,對面溪床上,一名身材高瘦的黑衣男子正擋住身材魁梧的黑甲武士去向。
「憑你嗎?」不層的冷哼響起,伴隨著龍吟般的劍嘯。
仙梅聽不懂黑衣男子的話,不表示黑甲武士也聽不懂。
人家可是自幼追隨義父南征北討,通曉多國語言,年紀輕輕便被皇帝倚為股肱的少將軍——戴玥!
皇帝落崖的那幕,看得他魂飛魄散。衝到現場,他只來得及目送寧國公花捷與一名黑袍人雙雙飛身下崖,連忙協助關寧扯住唐劭傑不讓他跟著往下跳。
「戴玥,你看好他,我下去救駕。」交代完,關寧把唐劭傑丟給他,化做蒼鷹往下俯衝。
「放開我!讓我去救駕!」
硬塞進懷裡的累贅,卻瘋了似的掙開他,想要跟著關寧衝下斷崖,他只得邊眼明手快地抓回唐劭傑,以免這麻煩的妹夫摔下崖成肉餅,到時他可不知該如何跟妹子交代;邊應付崖上殘餘的敵人,包括從草叢裡竄出來偷襲的蛇輩,將滿腔的悲憤和怒氣藉著劍招發洩,一時間血雨紛飛。
「笨蛋!你那樣跳下去,不叫救駕,是送死!」沒理會逃逸的賊人,他捉緊妹夫的衣襟,不客氣地破口大罵。
「可是皇上、皇上……」唐劭傑聲嘶力竭地哽咽,眼中充滿血絲,臉上有著痛苦的自責。
他才想勸幾句,花朝和天平也趕來了,只得暫時作罷,先跟花朝指揮隨行的兵士準備繩索,以便下崖救人。
先前的那場濃霧此時已逐漸消退,來犯的敵人在皇帝落崖後四散逃逸。
花朝把善後工作交代給一名副指揮使,轉向眾人吩咐道:「大家沿著崖壁仔細搜索,一草一木都不能放過,務必找到皇上。」
他話一說完,天平、唐劭傑就迫不及待的搶下已經準備好的兩條繩索下崖,戴玥也不落人後,搶到另一條。
然而,不管他跟其他人如何沿著崖壁仔細搜索,就是找不到皇帝的蹤影。
皇上到底在哪裡?
他心急如焚,正打算重新搜上一逼,不知哪來的冒失鬼竟敢攔阻他的去路,還不怕別人知道他是莽國派來的刺客似地口吐莽國語言,揚言要他的命。
「師妹,我給你攔住了。就是這小子壞了我們的好事,毀了你的冰種。師兄圍住他,讓你殺他。」
分明找死!
戴玥手起劍落,憋了滿腹的怒氣全湧上劍尖,剎那間,空中血雨紛飛,不識相的偷襲者被絞成碎片,即使隔了老遠的距離,仍教仙梅看得心驚膽跳。
「哇,我的青毒!我的白娃!我的黑心肚!你你……好狠的心!」黑衣人悲痛的低嚎,或許是怕對方聽不懂,這次使用的是中原話。
仙梅聞言差點忍俊不住,看著他趺跌撞撞地後退,險些栽進溪裡,身上的衣服多處被挑破,點點血珠灑布在上面,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笨蛋!你縱蛇傷人,還怪人家狠心要你的那些蛇命?
仙梅竊笑不已。
「比起你們這些詭計多端、心腸歹毒,只會藉著蛇類、毒物偷襲人的蛇王門小人,本將軍簡直是心慈手軟的聖人呢!」戴玥不氣反笑,語氣極盡嘲弄。
「你們這些中原人怎麼都一樣不講理!」儘管處於挨打局面,黑衣人在應招的空檔,仍不忘為自己辯解。「御蛇之技是本門絕學,蛇王門人使用本門絕學對付敵人,怎麼可以叫做詭計多端、心腸歹毒,只會藉著蛇類、毒物偷襲人的小人?那你仗著手中的神兵利器欺負人,不也一樣是小人行徑嗎?」
「你果然是蛇王門人!」戴玥按捺下滿腔欲將對方挫骨揚灰的怒意,冷冷的陳述,腦中靈光乍閃。「岳翕曾提過與蛇王三弟子交手的經過,莫非你就是奇克雷?」
早在毒霧一起,發現大批蛇群混在刺客裡偷襲,他便懷疑蛇王門人參與這次的行動,大膽假設後,果然得到對方的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