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簡瓔
才短短不到十天的時間,他居然可以如此悠閒的在度假天堂與一個原本恨他入骨的人共舞,不會有人相信的。
但這是事實,他正摟著顏烙桐慢舞,她的身體柔軟極了,雪白的絲綢洋裝令她曲線畢露,也令他心猿意馬。
她確實很美,但他從來沒見她笑過,如果她肯笑一笑一定顛倒眾生,可惜她吝嗇得很,從不綻展笑顏。
他疑惑,是什麼讓她了無笑意?
她身上的幽香陣陣傳到他鼻息間,又是這股幽香,她身邊總有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但教人心曠神怡。
他頓了一下,笑容有些邪氣。
突如其來的想法令他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住她染楓般的唇瓣,目睹她因驚詫盛怒的惱恨目光,他很自愛的收回他的唇。
兩人對視著,她眼中滿含怒意,他則飽含笑意。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巴掌。」他揚起英挺的劍眉,以一貫不實可否的姿態面對她的憤怒。
「我想給你一劍。」她森冷的看著他,不懂他為何要那麼無聊的輕薄她,她相信俊美如他並不缺少女人的愛慕。可恨哪,這一年來她強逼自己練就不動如山的心緒,卻在這短短的時間全被他打亂了,他先是奪走綵球的生命,復又掠奪她的吻,儘管她並不信怪力亂神,但他是她的天敵嗎?
她真的可笑的要懷疑起來。
幸而她後天早上就要回台灣了,這一切的紊亂都將告結束,他——東方妄二不可能再困擾她,他無禮的、難纏的打擾也僅止於在這個島上而已,就算他想再對她怎麼樣,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對自己的想法微感失笑,他會想對她怎麼樣呢?他不過是把逗弄她當樂趣罷了,濫情如他,又怎會對她存有什麼真實的想法,離開了這裡,他過他的獨木橋,她走她的陽關道,兩人再無交集。
***
清涼的椰風送人舒爽,烙桐放鬆的沉醉在睡夢之中,或許她早已醒了,但她不願睜開眼睛。
就這麼半夢半醒著吧,她難得有此閒情逸致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知已多久沒嘗過長睡的滋味了,這一年來她疲累得只剩這副軀體,倦怠了嗎?不,她不能,若她倦了,鐵烙幫就只有死路一條。
「你也該起來了吧。」
擾人的音調在她耳畔搔弄,直覺地,她把那道男聲誤解為她的貼身保鏢——辛仲丞。
「你先去,我隨後就到。」她含糊的命令,每當她又挑燈夜戰,累得趴在桌上睡著時,總會對來喚她起床的仲丞如此命令。
「去哪裡?」輕拍柔軟的臉頰,妄二好笑地問,她的睡顏還真是可愛,凌亂的短髮,不施脂粉的麗容清妍無比,像個少女。
烙桐驀然清醒過來,不是仲丞!仲丞不會這樣問她。
「是我,東方妄二。」他主動為她解惑,她身上的粉色睡衣有點撩人,看久了恐怕會出錯。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以寒冰般的瞳眸瞪著他,他那不規矩的眼光無法打亂她的步調,畢竟她並非少女了,她是成年且成熟的女性,還承受得住他眼中泛起的慾火。
他邪惡地笑笑。「用了點手段。」
她蹙著眉,想來除了用錢收買船屋的服務人員之外,他也不會有什麼好手段。
「你究竟想做什麼?」難道昨天那記掠吻還不夠嗎?或者,東方家族的二少有自虐症,明知她對他沒有好感,卻非要來挑釁她不可。
「邀你同游。」他直接道明來意。
「邀?」挑了挑眉,她可一點都不那麼感覺。
「好吧,威脅你陪我同游。」他愜意的拿出一張照片遞給她。「如何,照得不錯吧?」
她的眉心瞬間攏聚起來,嫌惡的怒斥,「這是誰拍的照片?」
她真的快瘋了,他居然有他們昨天親吻的照片,明明只是一秒鐘的唇觸唇罷了,在照片中看起來……他的唇貼上她的,該死的……纏綿極了。
「好心人。」他笑了笑抽回照片,對她泛起性感笑容。「少主,讓我看看你的決定,你是要我把照片寄到鐵烙幫且公諸於世呢,或是你心甘情願的陪我同游一天。」
她咬牙切齒的起身換衣。「我心甘情願的陪你同游一天。」這算什麼兒鬼的選擇題,她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卑鄙陰險的小人。
他笑了,旋身下樓。「我在樓下等你。」
***
當了一整天的伴遊女郎,當夜幕低垂,烙桐以為她應該可以功成身退的取回那張照片,沒想到妄二堅持要請她大啖海鮮,犒賞她今天的全程奉陪。
「乾杯。」妄二舉杯,他興味不已的再度提起,「沒想到你怕大象。」
烙桐皺了皺眉,原本打算與他碰杯的手驀然停在半空中。
「我們一定要聊這個沒意義的話題嗎?」
經過一天的相處,她得承認他並不是太壞的人,起碼今天他都待她謙謙有禮,既沒非禮她,也沒輕薄她,頂多只在她爬不上大象背時拉她一把,一切的過程都在她可接受的範圍之內。
他優雅的笑,笑意勃發。「如果你不想聊這個的話,我不勉強。」
今天他們一起參加騎象的活動,沒想到她竟視騎象為畏途,說什麼都不肯上去,最後是由他與她共騎一象,她才勉為其難答應。
與她在一起算是相當特別且新奇的經驗,和他想像的截然不同,她並非那種冷漠酷女,她也有她熱情的一面,像是她對他發火的時候,不過他輕易就揭發她的剛強不過是種偽裝,是種不得不的使然,對命運乖舛的屈服。
要她細弱的肩膀挑起一幫重擔,責任是大了些,也難怪她會對那隻貓的猝死反應那麼歇斯底里,失去貓,就像痛失精神支柱,她幾乎要因為這樣而撐不下去孤軍奮戰的日子——據他的瞭解,鐵烙幫的內部並不和諧。
看了她一眼,冷峻的神情摻進一絲憐惜。
相信經過今天之後,她對他的觀感一定有所改變,他可從來沒有那麼尊重一個女人過,對她算是破例了。
無妨,他並不介意偶爾當個君子,反正他原本就旨在補償她失去愛貓的痛苦,對她好也是自然的事。
「我不想。」她答得飛快,雖然怕大象並不丟臉,但也不是太光彩的事,她希望自己予人的形象是剛強的,而非柔弱。
妄二主隨客便,不再提起大象兩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烙桐無可不可的與對座的妄二碰杯,酒量不錯的她,有自信一打啤酒還醉不倒她。
「恕我直言,顏少主,我覺得你的泳姿有些奇怪。」一口清爽的檸檬蝦入口,他閒聊的提起。
烙桐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
她就知道他不會放過調侃她的機會,她自知泳技並不好,尤其比起他來,更是與他的驍勇善游差遠了,但他也不必提到桌面上來講,故意給她難看。
一道銳利眼光直射到他身上,她冷言,「東方盟主,這點小事不足掛齒,你可以把我游泳的樣子踢出你刻薄的思維。」
妄二扯開笑意。「烙桐,有沒有人斗膽告訴過你,你很不好伺候?」
「沒有。」她皺緊眉頭。「但你正斗擔的直呼我名諱。」
他嘲謔地輕笑。「怎麼,怕男人的接近嗎?」
她倏地凝睇著他,他當她醉了,聽不出他話中的撩撥挑弄之意?才一天而已,她果然不能太快認定他是個君子,他的狼尾巴露出來了。
「不,我怕下三濫男人的接近。」她將他一軍。
他嘴角詭邪的笑痕擴深,親自為她再斟一杯酒。
兩人話不多,菜和酒卻消耗得凶,瞬間就終結了一打啤酒。
結帳離開餐廳時,兩人總計喝掉四打啤酒,四打酒精濃度不高的啤酒,作用起來也是會醉人的。
「你醉了。」妄二勾起唇,笑容冷邪,扶著她,她嫣紅似火的臉頰美麗不可方物,身上的幽香混合著酒香,構織成一片旖旎風情。
她已醉,而他還清醒得很,縱身酒國,早已練就千杯不醉的他,根本不知醉是何物。
「我可以回房休息了吧。」烙桐推開他相扶的手,身體火熱無比,她覺得頭暈暈的,身體飄飄然的,她真的快倒下去,她需要床,需要床休息……
妄二懶得與醉人溝通,他逕自抱起她往她落宿的船屋走,輕易的踹開房門,將她往裡抱,直接將她抱到二樓的臥室,行走間,她一點反抗都沒有,因為醉了的她,事實上也無力反抗。
雙層船屋的一樓是小客廳及衛浴設備,二樓則是臥室和日光浴甲板,將她放在床上之後,他很有風度的轉身離開。
有道是,君子不乘人之危,雖然他從來不是君子,但為了挽回他在她面前的劣勢,他也只有故作君子了。
「別走……喻韜……」她痛苦的拉住他,眉峰蹙擰著。
他挑了挑眉,冷峻的嘴角隱隱地抽動。
喻什麼的,這傢伙是誰?
「我是妄二。」他撇起唇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