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琦緣
徵信杜的效率頗住,不過兩個禮拜的時間,就撤出了出賣僱主隱私的不肖傭人。
被寶賢收買的有園丁夫婦,以及打掃的傭婦阿香,在錄下他們打電話邀功索酬的證據後,三個人都承認了。
郁紫開除了他們。只有一個疑點今眾人納悶,那就是有關底片的下落。
駿逸堅持要銷毀底片,向他們索討卻未成。阿香哭得指天立誓地說,她沒有照相也沒有底片,只是湊巧在打掃偏廳時「撿」到了那兩張照片,一時貪心,拿去向孫寶賢小姐請功。
威脅利誘之下,阿香一直沒改口,眾人只有無奈地放棄。
駿逸不死心,找上了寶賢。
猶不知束窗事發的寶賢,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欣然赴會,卻被駿逸冷酷無情的話語嚇得淚眼漣漣。
在她心目中溫文爾雅的駿逸生起氣來,一點都不給人留餘地。
「就算你傷害了馨白、拆散了我倆的姻緣,我也不會愛你一點一毫。沒有馨白,也會有其他的女人出現遞補,不管如何,我所愛的女人永遠不可能是你!」
「駿逸……」她嗚咽著認錯。
「如果你還有一點點頭腦的話,就該停止,不要讓你的愚蠢成為眾人的笑柄!」駿逸口不留情。
向寶賢索討底片時,她也矢口否認,不曉得有底片。
餘怒未息的駿逸勉強相信她的說詞。下逐客今後,他開口喚住垂頭喪氣的寶賢。
一絲希望在她眼底燃起,「什麼事?」聲音低怯。
「要是再有照片流落在外,傷害了馨白,我唯你是問!」駿逸沉聲道。
解決了寶賢的糾纏,他開始思索著如何通過姜德承這一關。
投其所好?順其自然?就當作是和大客戶洽公商談吧!
看見羅駿逸「又」坐在客廳中和程思蘭聊天時,姜德承忍不住咕噥道:「怎麼蒼蠅、蚊子一大堆?」
家裡有個香花似的女兒在,就是這等麻煩!他想。
「伯父好!」駿逸不卑不亢。
「嗯。」他含糊應道。
「又是電燈壞啦?還是收音機不響啦?」他轉頭間程思蘭。
姜德承不得不佩服這小子的耐性、脾氣,無論他怎樣暗損,他都能無動於衷,肚子裹也有些墨水在,只要姜德承肯開金日,政治、天文、科學、美術……駿逸都能搭得上腔。
說到相投忘情時,姜德承還會樂得拍他肩膀,「說得好!說得好!」
甚至釘書架、修理電器什麼的,程思蘭也不叫丈夫做了,樂得支使駿逸團團轉。
他們的用心,姜德承心裡有數,只不過他還有個疙瘩一來,他捨不得馨白,嬌養得像一盆蘭花初透的女兒,怎麼可以輕易迭給這個渾小子?
二來,他是羅某人的侄子,鬧到一家親,就怕被旁人恥笑說:「姓姜的冀望著羅家富貴,趕著相與,兩個女兒都往金沙河裹推,姊妹配叔侄。」
簡直是一筆糊塗帳!
只是日子一久,姜德承也逐漸軟化,畢竟年輕英挺的駿逸並不是那種今人憎厭的納椅子弟,也不像羅觀岳那般給他一種盛氣凌人、倔傲無禮的惡感。
羅園一向固執己見的羅觀岳終於嘗到不聽醫生吩咐的苦果。
因為不按時吃藥,又暴躁易怒,他的血壓突然升高,昏迷了過去,送醫急救回來後,他再也不敢任性妄為,開始注意起身體保養。
只是偶爾不免感慨道:「人老了,就像廢物該報銷了!」
另一方面,又有不服老的矛盾心態。
他逐漸產生退隱幕後的念頭,一連數晚,召來了律師智囊團和一班老臣在書房中密商,內容自是非同小可。
明輝倒是不在意,明傑可就無法沉住氣,旁敲側擊地打聽。
四下無人時,他攔住了郁紫,嘻皮笑臉地說:「好姊姊,指點指點我吧!」
郁紫佯裝不懂,「指點什麼呢?」
一向戲謔輕浮的明傑毫不避諱地拉住郁紫的手腕問:「你知道的,好姊姊,你一向最疼我了,告訴我,爸爸這些天都在忙什麼?」
「說就說,別拉拉扯扯的,要是讓下人看到了,成何體統?」郁紫正色地掙出手。
雖然臉罩寒霜,郁紫仍別有一番冷艷風情。
「那麼,我們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好好談……嗯?」俊俏風流的明傑對自己的魅力頗有自信。
走在長毛地毯上,無聲無息的羅觀岳正好聽見這句話,怒不可遏地快步走來。
郁紫冷淡地說:「你也太放肆……」
一語未了,羅觀岳已經大喝一聲:「孽子.」他氣得青筋暴露,揄起拳頭作勢欲打,臉色紫漲。
明傑和郁紫皆大吃一驚。
「爸!」
「觀岳!」
郁紫急忙撬扶住他,口中苦勸:「別生氣!那只是一句玩笑話,氣壞了身子可不得了!」
明傑一溜煙地走了。
「你別激動,我去拿藥來!」她急急奔走張羅。
過了半晌,羅觀岳恢復了平靜,只是仍有餘塭。
「本來,我是想在他們三兄弟中選一個來繼承……沒想到明傑居然這麼不爭氣!」
他憤怒地脫口而出。
三兄弟?耳聰目敏的郁紫大感駭異。
羅觀岳吐露了隱藏多年的秘密駿逸是他的親生骨肉。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見到馨白和他結為連理了。」羅觀岳蒼涼地說。
姊妹成婆媳,父子成連襟,這在中國杜會來說簡直是一場大笑話。
郁紫的臉色轉白。
「你大概沒有發覺,明輝的個性、氣質都像他外租父,明傑的外貌像他母親,兩個人都不太像我,而最肖似我的駿逸卻是我不能相認的私生子。」
***
夜涼如水,月白風清。
郁紫披著晨褸獨坐陽台上懷想。
年老的丈夫在服了藥以後安然入眠,而她卻因千頭萬緒的雜思輾轉伏枕。
駿逸是丈夫的私生子。
難怪!難怪她會在不知不覺中用目光追隨著駿逸的身影。
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五官,肖似得今人吃驚,現在的駿逸是觀岳三十歲時的複製品,她的目光所追隨的,不過是一個比較年輕的丈夫。
畢竟,將近三十歲的差距愈來愈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郁紫不知道要如何排解心中紛亂雜陳的愁緒,這幾年來,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精神緊繃得幾乎今她瘋狂。
她為了自己「暗戀」駿逸而感到困擾,不知何所適從。
也曾魔由心生,以挑逗、暗示的言語和眉眼風情來勾引駿逸:心中暗下決定,只要他有反應,她願意下地獄受魔鬼審判,業火試煉。
可惜卻從沒成功過。
或許是他太不解風情,或許是他佯裝不解,總之,駿逸一直保持著謙謙君子風度,禮貌客氣地接受她的委託去探望家人,結果卻陰錯陽差地促成他和馨白長達六年的愛情長跑。
她好不甘心!如果當初她先懈近的是駿逸而不是觀岳,如果她不足那麼懵懂年輕,輕易獻身……模樣廝像的姊妹,應該是她和駿逸配成一對吧!
望著雞皮鶴髮的丈夫,郁紫有一絲懊悔。
當初她剛出社會,一心只想出人頭地;小女生的通病迷戀崇拜一位事業有成、叱呼風雲又富有男性魅力的大人物。為了「愛情」,可以不計較年齡、不計較名分,只要也對我「好」!
卻忘了濃情蜜意的兩人,一個正站在起點,一個已臻顛峰:前者往上,後者卻是往下。
時間拉開了距離,最後的結局卻足天差地遠。
她也曾經深愛過丈大,只是隨著時間變淡轉薄,到現在卻成了一種負荷。
物質享受不能填滿它的構種空虛,掐指一算,她已經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末曾享受魚水之歡。郁紫掩住雙頰潛然落淚,我還未滿三十歲呀!
同樣是初戀,我的小妹知道她有多麼幸運嗎?
明傑倉倉而逃,又愧又羞。
他實在不是事意調戲繼母的,在脂粉堆裹打滾慣了,口頭吃吃豆腐並不是什麼大事,他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試探父親的心意遺囑、繼承人什麼的。
偏偏卻被撞見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好吧!他承認,自己在心裡的確對郁紫有過遐想,可是想歸想,又不犯法吧?
更何況,郁紫遠比他小一、兩歲呢!眉角眼梢儘是風情,就算是孔夫子,也要動心吧!如果不是理智提醒,他早就不顧一切霸王便上弓了!
明傑想不透,為什麼自己這麼倒楣!
他抱頭呻吟,不知道父親要到何時才會氣消。
凌晨雨點,電話鈴聲吵醒了明傑。大概是那些夜遊神、女玩伴,他想。
沒好氣地拿起電話說:「我不在!」
「明傑?」郁紫的聲音低沉柔媚。
「你?」他大感詫異。「……什麼事?」
「告訴你想知道的事。」夜半電話竟然有一絲森森鬼氣,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他血脈憤張。
怨毒的恨意在他胸口炸了開來。
▼保留了一點懸疑,隱善揚惡:郁紫放下話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