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琦緣
他第一次看到冷靜自持的駿逸漲紅臉孔,慌了手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更何況,這封戀人還在他的地盤上大談戀愛。無怪乎有人說,戀愛中的男女總是盲目的,他想。
「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羅觀岳說:「我只是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駿逸遲疑著該如何開口告訴這位總是花邊緋聞不斷,娶了三妻四妾的長輩,他對馨白那種前生緣定的強烈愛意?
「弱水三千,只取一飄欲。」的誓言,羅觀岳是不會瞭解的。
於是他只好顧左右而言他地不表意見,結束這場毫無交集的對談。
***
「媽,我回來了。」剛開學的馨白抱著講義、書本回家,聲音清亮。
從臥室中走出來的程思蘭神色異樣,「馨白……你來。」
「什麼事?」馨白輕盈地走來。
程思蘭打量著女兒,臉色陰晴不定。她的小乘乘也十八歲了,應該是有人追求的年齡了,可是,為什麼又碰上姓羅的?
她將兩張照片放在桌上。「你自己看。」
坐在林蔭下的馨白和駿逸親匿地嬉鬧,手上捉著一把酷漿草的馨白正含笑地避開駿逸的呵癢,照片上看起來卻像是在閃躲他的吻。
「媽……」驚惶的馨白漲紅了臉。
「也不曉得沖犯了什麼小人。」程思蘭歎氣道:「跟你姊姊的遭遇一樣!幸好是我收到的,否則你爸爸不知道又要生多大的氣。」
「對不起,媽!」馨白走向前擁住母親,「我不是故意瞞你的。」
她含羞帶怯地向母親坦白自已的戀情。
「可是,你還這麼年輕……」程思蘭感慨地說。
「我真的愛他。」馨白以初生之犢的勇氣說。
「我實在不敢相信你們姊妹倆的姻緣會鬧在一家……」程思蘭忍不住詫異道。
想到郁紫,她不禁焦躁,「熬了幾年見不得光的日子,讓你爸爸氣得半死,現在總算名正言順了,卻還是讓我掛懷。逢年過節也不曾回來,只曉得寄錢給我,有什麼用呢?嫁入這種豪門巨吉田,就像去了個女兒。」她停頓半晌又說:「我不想再丟一個!」
「媽,不會的!駿逸和他們不一樣。」馨自說。
「羅大哥」已改換成親密的「駿逸」,她將他的身世略述一遍。
「除了同姓羅以外,他就跟其他的人一樣,得靠自己努力工作、勤奮上進才有收入:他的房子還是向銀行貸款買來的。」馨自著見母親揚眉的表情時才掩嘴不語。
「看來,你到他的瞭解很深了?」程思蘭徐徐道:「相差十二歲雖然多了點,不過還不致太離譜……那孩子我看倒好,只不曉得是否與你有緣分。」
母女貼心地交談了一會兒,程思蘭和馨白取得共識在姜德承還未有心理準備之前,必須先撤出從中搗亂的人。
這種發「黑函」的手法和當初陷害郁紫的方式如出一轍。
看到照片的駿逸氣得臉色鐵青,想到自己和馨白耳鬢廝磨的親匿全落人一個變態偷窺者的眼中,他就氣湧如山。
腦海中搜尋著羅園的結構平面,他斷定照片是山一摟的起居室內拍攝的。
捏皺了照片,他霍然起身說:「我來處理!」
羅叔太過分了!
駿逸怒不可遏,開門見山地質詢羅觀岳。「不管您的出發點是不是為了我好,您都不該去打擾馨白的生活!」
望著怒氣森騰的侄子,羅觀岳揚眉不解地問:「什麼事?」
駿逸簡敘情形。
「幸好姜伯母攔了下來。」他說。
「等等!你的意思是指責我囉?」羅觀品微瞇雙眼,表情不悅。
「您希望我和「理想對像」結婚!」駿逸語帶譏諷。
「年輕人!」羅觀岳聲若洪鐘。「別太早下結論!」
他冷靜地分析,「再怎麼說,馨白也是我的妻妹,我怎麼可能去傷害她?你生氣是當然的,我可以理解:不過你該想想,除了我以外,是否還有別人怨恨馨白?」
駿逸啞口,還有一個人……「可是照片的角度顯然是從宅裡拍攝的。」
羅觀岳一揮手,不耐煩地說:「羅園裹裹外外,鐘點傭人不算,光是全職傭人就有十二、三個,難保沒有人見錢眼開當線民!」
是有這個可能!駿逸心服。
羅觀岳不忘辛辣地調侃他:「誰教你們把羅園當公園!」
駿逸訕然而退。
郁紫含笑入門。「怎麼啦?看駿逸的臉色,好像被你狠狠刮了頓鬍子。」
「這楞小子找我興師問罪哩!」羅觀岳笑著細說始末。
「喔!」郁紫淡然回應,對馨白和駿逸的戀情似乎不惑訝異,臉上波瀾不興。
「你應該感到高興。」羅觀岳頗有深意,注視著郁紫的反應。
「為什麼?」她微笑地問道。
「看這楞小子這麼激動氣憤,不就可以證實他對馨白情深意濃嗎?」羅觀岳說。
郁紫眼眸中閃過一絲光芒,「你肯嗎?」
「年輕人談個小戀愛……不是什麼大事!」羅觀岳四兩撥千斤。
郁紫嫣然取笑說:「讓戀愛的歸戀愛,結婚的歸結婚,嗯?」
他不置可否,「馨白太孩子氣了些,恐怕掌不動一個家。」
「她還年輕。」郁紫冷靜地說道。
「與年齡無關,是個性問題。」羅觀岳揚手,示意結束話題。
「對了!將傭人們的近況徵信調查一下,如果有可疑的或操守欠佳、貪杯好賭的,一律解聘。」他吩咐郁紫。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咕咕咯咯的笑聲由遊戲室中傳出半掩的大門外,吸引了羅觀岳停住腳步。
「雪妃乖!小雪好棒,再翻一個!」馨白嬌嫩的語聲正鼓勵著外甥女翻肋鬥。
羅觀岳曬笑,還是一個小孩子罷了!照片的風波尚未擺平,就把煩惱都丟到腦後了,到底年輕不懂事,駿逸根本是撿個娃娃辦家家酒。
「馨白。」他微笑地招呼:「和小雪玩什麼?」
「羅先生,」她連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您好!」
羅觀品走到休閒椅旁坐下,示意馨白也坐下。
「好像從來沒有和你聊天說話過。」羅觀岳微笑地開口,「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男主人吧?不是讓你受委屈,就是被冷落。」
「不!」馨白搖頭,「您太客氣了。」
羅觀岳觀察著馨白,雖然有些羞怯,卻仍不失大體。
「原來你在這裡,我就覺得奇怪,明明車子已經入庫,人卻不見了。」雍容艷麗的郁紫人未到,笑話先聞,她走到丈夫身後,將一隻柔夷搭在他肩上。「聊些什麼?」
「不過閒聊幾句,討論一下照片的事,教馨白放輕鬆些,別委屈。」他說。
「先是孫小姐,然後是這個,」郁紫皺眉,「也太欺負咱們馨白了。該教駿逸避著點!」
馨白煩士笑容,「姊」她忍不住為駿逸辯護,「那是有心人蓄意生事,你別太介意。」
郁紫若有所思,「看來,你一點都不受影響呢!」
馨白誠實地回答:「我只怕爸爸生氣。」
這一句無心之語今郁紫臉色微變。
渾然不覺的馨白逕自說道:「知道有那麼變態的人在背地裹偷窺,我心裡當然不舒服,可是,我如果就這樣頹喪、難過,不是更讓那個人高興嗎?」馨白雖然義正詞嚴,嬌憨的小女兒態卻吸引了羅觀岳的目光。
活潑、俏麗、清新、脫俗,就是這樣擄獲了駿逸的心吧?他想。
「話說回來,」馨白在他點頭表示同意的鼓勵下繼續說:「那個人也好笨,他的目的不外乎是要讓我難過,或者是要破壞……」她不好意思地住口。
「可是,你沒讓那個人稱心如意,對不對?」羅觀岳微笑地問。
「嗯!」馨白的笑容像陽光般燦爛。
經此事件後,對她心懷歉疚的駿逸反而加倍疼愛、彌補她的委屈。
堅貞的愛情就像顆寶石,除了己身的疑妒今它黯淡蒙塵外,外來的試煉只會琢磨、增亮它的光彩。
「塞翁失馬,焉知非桶。」羅觀岳綾綾地說:「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個鼠輩反而是幫了個大忙。」
「馨白還小,懂些什麼?」郁紫笑道:「還是專心課業要緊。」
聰敏的傭人見機迭上三盅金萱茶,郁紫端起啜飲一口,轉移話題。「馨白,你明年就畢業了……有沒有想過繼續升學?」
馨白搖頭,「我……想就業。」
「傻丫頭!」郁紫喝斥道:「能讀就多讀一點,就什麼業?多受氣!」
「可是……」馨白欲言又止。
郁紫轉頭對丈夫說:「你可別說我偏心護著娘家,我只有馨白一個妹妹,說什麼都要幫她。」
她堅定地宣佈:「馨白,你應該到海外留學,開拓視野。」
姊姊的心意她很感動,可是……「我……得跟爸、媽商量一下。」馨白遲疑不決。
落日熔金,照得郁紫的側面如菩薩實相般莊嚴美麗「那是當然,別急!反正日子還很長。」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