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花語傳奇

第17頁 文 / 琦緣

    「不是主公的……」她感到好冷、好冷,心如稿木死灰,「他從未真正臨幸我,我懷的是我真心所愛的人的骨肉。」

    一抹猙獰的表情扭曲了焰璃艷麗的臉龐,憤怒、嫉妒、怨恨,像毒蛇的利牙嘴咬她的心肺。

    申生!這就是你的義理、人倫?

    如火蒙蔽了焰璃的理智,她轉身使走。

    在階梯之前,她倏然止步,再回過身來已經恢復平靜柔媚的表情,對著不明就裹的侍友們一字一句地叮嚀:「小心服恃少姬,再有什麼閃失,一律「囊杖」治罪!」

    眾人魂飛魄散。所謂「囊杖」,是將犯錯的宮娥裝在黑布袋中吊起,用大杖鞭打,輕者終身殘廢,重者送命,全看主子們的心情。

    「婢子知錯!」花琉的特支們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目送國母離去。

    驪姬正坐在權勢的寶塔頂端,只消一句話、一個手勢,成百成千的宮女性命不過如螞蟻般微賤,隨時可死。

    在宮女齊心監視下,花琉再也沒有了斷殘生的機會。

    一身素白粗服,焰璃拔去了身上所有的釵環簪琪,淚眼漣漣地叩首請罪。

    「天要滅亡驪國了!」她甸甸在獻公腳畔哭泣,拉著他的袍角哀哀乞憐,「才會變生不測,引起這場奇恥大辱……賤妾罪該萬死,只求您看在奚齊的份上,賜妾全屍吧!」

    才剛踏入緯雲台大門的獻公一頭霧水,看到驪姬悲勵逾常的舉止,他不禁著慌。

    「這是怎麼回事?」他迭聲詢問。

    「都是賤妾督管不周,請王上開恩,只責罰我一人吧!」驪姬嗚咽地求情。

    顧不得追問肇因,獻公不捨地承諾,「起來!起來!一切有孤做主,絕不為難任何人。」

    青絲散亂的焰璃含淚細訴花琉與年輕衛兵私通有孕,但將申生名字隱匿不提。

    獻公沉默不語,那麼一個冰雪聰慧、嫻靜淡雅的女孩兒家,居然會與衛兵私通……他歎口氣,悵然地望了焰璃一眼,「早知如此,孤不應該聽你的話立地為妃,耽誤了她的青春。」

    獻公不僅不加責怪,反而同情起花琉,這令焰璃心中一凜!

    幸好她沒說出申生之名,否則以獻公的情緒,極可能玉全其事,將花琉送給申生。

    「請您裁奪。」她叩頭道。

    他慈悲寬悼地說:「到了這極地步,也不宜張揚,有失孤之體面。算了!就讓她生養吧!不過是多費宮中一份衣食罷了。你勸她洗心革面就是了。至於那個衛兵……」

    「賤妾已下令殺了!」驪姬急忙回答。

    獻公大吃一驚,沒想到一向溫婉柔順的焰璃會病下殺手。

    「罷!」他臣良地歎息。

    喝了驪姬親手奉上的熱茶,獻公不自覺地困頓渴睡,他將睡意歸因於飲食過盛。

    撇下鼾聲大作的獻公,驪姬在別室與優施幽會偷歡,毫無忌憚。

    雲雨方罷,優施赤裸著上身,僅在腰際覆上薄被,一手支頤,懶洋洋地說:「太可惜了!」

    焰璃冷笑,「你懂什麼!」

    「這麼好的機會不扳倒他,別是心軟念情吧?」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像你這麼毛躁,遲早把事情摘砸。」焰璃將獻公於心不忍的憫詞說給優施聽。

    「那要怎麼辦?申生一向是獻公的心肝肉。」

    他端詳著驪姬的神色變化,眼前春色誘人的女子是一個得不到意中人情愛,而由愛轉恨的妖姬,他不禁納悶,如果申生所愛的不是驪姬的妹妹,事情演變或許會有轉機吧?手足之情也敵不過妒恨的摧殘,更何況驪姬又是如此心高氣傲的人。

    他明白焰璃對他付出的只有欲沒有愛,不過是利用他深受獻公寵信,可以自由出入宮禁的「方便」,以她的身軀美貌為餌,引誘他赴湯蹈火。

    意亂情迷的優施甘願受她驅使,犧性性命亦在所不惜。除了崇拜迷戀以外,還有男人的野心作祟他要賭一賭,以一個卑賤的戲子身份,他能做到什麼地步?

    顛覆一個國家,使其改朝換代需要多大代價??多久時間?優施決定放手一搏,為了驪姬,也為了自己。

    多令人可恨的申生哪!居然如此經易地奪走她的心!

    恨意在他眼中閃過,他緩緩開口:「主公會如此輕饒花琉,原因在你,對花琉,他並沒有感情,三千寵愛都在你的身上……」

    濃郁的花香被南風送入室中,一樁驚天動地的陰謀由優施口中娓娓道出。

    花團錦簇、綠茵如織的沉香亭中,忙碌的侍友們分工合作地擺桌置椅、安放碗著。

    焰璃邀了申生賞花赴宴。

    艷妝麗服的宮女們在旁添杯把盞,看著主母笑語慇勤地招待世子,聊些風俗文物:不知怎地,申生始終挹挹少歡,有些心不在焉。

    散席時,驪姬以眼色摒退左右,靜候申生導入主題。

    「花琉……還好嗎?」申生難抑痛苦,低聲詢問。

    以花琉為餌怖下陷阱的焰璃不做正面答覆,淡淡地說:「這裡風大空曠,難保不被人聽到。仙子請跟我散步一趟,假作賞花好嗎?」

    她領著申生往花叢處走去。

    即將接近目的地時,她駐足詢問:「肚子是真心掛念花琉嗎?」

    「夫人應知。」申生回答。

    「只知其半。恕我冒昧探詢,世子對花琉用情多深?是否願冒大不諱?」她強作鎮定地問。

    「夫人?」申生有絲驚惶。

    「主公年事已高,紅顏白髮並不相配,花琉雖有封詰,其實只是虛名。」驪姬發出驚人之語,「如果世子真有心,願意忍受子奪父妾的醜名,向主公認罪……花琉可以回到世子身邊。」

    申生的話氣堅定,「我願意!」

    他的肯定答覆決定了己身的命運卻不自知!

    焰璃面帶微笑地走入花叢間,火焰在胸口燃燒。

    花叢中的蜂蝶著魔似地撲向她的臉龐。

    「啊!世子救我!有蜂,好疼哪!」焰璃發出驚呼。

    中了計的申生毫不猶豫地揮手驅趕蜂蝶,寬大的衣袖拂過焰璃的臉龐。

    驚惶失措的焰璃雙手掩面,左右閃躲;申生放眼週遭,竟無半人可助一臂之力,侍友們早就被驪姬遣退。

    躲在沉香亭南側、觀月樓中的獻公居高臨下,遙望著兩人:氣顫聲抖,「該死的畜生!」

    隨侍在旁的只有暗自竊喜的優施。

    做得好!他暗暗喝彩,所有的疑慮消失殆盡他一直擔憂驪姬在面對申生時會狠不下心,而功虧一籌。

    捏了一把冷汗的優施總算釋懷了。事實證明,驪姬的怒火足以毀滅一切。

    要讓獻公誤解實在太簡單了,只消驪姬幾滴眼淚,泣新世子調戲,就足以讓國君勃然大怒。

    在觀月樓上所看到的「證據」更今申生坐實了罪名。殊不知申生的「調戲動作」其實只是在為驪姬驅趕蜂蝶,塗抹在驪姬發上的蜂蜜有如神助。優施不禁得意地址動嘴角。

    怒火攻心的獻公原本想喚來申生嚴懲,卻被焰璃跪下阻止。「世子索無惡行,若是君王貿然加罪,外人必定揣測妄言,徒彰臣妾醜名:還請三思而後行。」

    「不懲處這逆子,教孤怎麼嚥得下這口氣?」晉獻公咬牙切齒,氣得胸口隱隱作痛。

    他作夢也想不到,索性純良友愛、謙恭有禮的申生會做出這種醜事來。

    「世子只是一時迷惑亂性罷了,」焰璃強顏歡笑,「幸而未鑄大錯,還可彌補。只要士公下令諸公子不得再入宮閘,隔絕內外、男女有別,自然就不會再有憾事發生了。」

    晉獻公歎息不已。「我老了……才會讓逆子這般大膽地欺凌庶母、目無尊長。」深受打擊的獻公失去了霸者昂揚的意氣。

    在幽暗的宮殿中,閣黑的邪惡魔物伸出了它的觸角,千絲萬縷地纏繞惶惶人心。

    一連數月,精神奕奕的獻公拒絕了三位公子入宮請安,父子之間只有在朝臣之前相見洽公。

    最今眾人吃驚的是,獻公毅然決然將三位公子遠放到外地,申生主曲沃,重耳、夷吾分主蒲、屈。

    朝堂上一陣騷動,大臣郭偃質疑:「世子申生乃一國儲君,身份尊貴,怎麼可以遠出京城?」

    受到驪姬請托的梁正為獻公分辯:「曲沃是租先宗廟所在,世子是一國儲君,鎮守曲沃有何不宜?」

    「曲沃建築富麗」城池堅固,尚可人主,但是蒲、屈兩地不過是荒野,又靠近蠻狄疆域,要教重耳、夷吾兩公子怎麼去守?」呂大大奏問。

    東關五大敲邊鼓,「蒲、屈兩地雖是荒野,但只要主公下令廣增人夫築城鑿池,就是兩座新都,內可屏蔽國都,外可開拓疆土,晉國自此將日益強大矣!」

    「妙呀!這是一舉數得的妙計,又可彰揚晉國威望。」梁五與他一搭一唱。

    群臣相顧瞠目,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深宮中瀰漫著蕭索哀傷的氣息。

    真君與允姬相對垂淚。「沒想到撫養這孩子一場,遠行之前連再見一面也不能夠,不知道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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