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琦緣
「你……」還來不及說話,驪姬的唇已被封住,任由他放肆地親吻。
酒力催發著驪姬的情慾,令她無力抗拒,優施的吻如雨點般落下,在她耳畔呢喃低訴,從未經歷過的情慾衝擊讓她情不自禁。
水亭內的閣昧遮蔽了兩人的身影,鬢散釵松的驪姬面紅耳赤地讓優施恣意輕薄,渾身軟癱無力。
慣於偷香竊玉的優施恍然領悟年老好色的晉獻公從來沒有取悅過這位國色天香的夫人!
在魚水之歡方面,優施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解除了驪姬的抗拒,他終於如願以償。
雲雨之際,便施以左手摀住驪姬的呻吟,手掌上留下驪姬的齒痕。
激情褪去,羞愧感令驪姬不敢正規優施,美目擒淚。她剛剛……居然像野獸一樣,幕天席地地苟合交歡。
優施不發一語,溫柔地為她整理衣裙,綰好鬆散的髮髻。
輕微的腳步聲打破板寂。
「誰?」清昂的聲音在池畔響起。「誰在水亭中?」
驪姬毛骨恢然,揰破兩人姦情的竟是她最不願被知曉的人申生。
驪姬驚懼交加,懷著鬼胎度日。
那夜,優施以身體屏蔽驪姬,申生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就急忙遊走,但驪姬肯定世子已經認出她來,不然他不會臉色遽變、倉皇離去。
也許是鳩酒,也許是三尺白綾,她隨時可能被賜死。
優施比她冷靜,「世子若有心,當場叫喚衛士,夫人與優施便死無葬身之地。既然掩面而去,必然不忍張揚,只是往後必有波折。」
這幾天,晉獻公正為狄戎侵擾國境而不悅,株兵厲馬地準備攻打狄戎,命世子演練三軍(中軍,左軍、右軍),因此,申生已有數日未進內庭。
大軍開拔後,驪姬才放下懸宕的心。
戀成空,愛轉恨,羞惡之心今她反噬申生,以仇報恩。既然已染臭名,就做得徹底吧!
母憑子貴,子以母獲寵,她要為奚齊奪取晉國江山。
優施成為驪姬的入幕之賓,參與她的鴻圖大計。
略一思索,他說:「不難!申生為人精潔而仁慈,要加罪陷害、讓他百口莫辯只有一個辦法,但是只怕夫人狠不下心。」
「說就說吧,何必吞吞吐吐!」驪姬不耐地催促。
「犧牲令妹。」優施悄聲說。
驪姬臉色乍變,「你說什麼?」
「世子與少姬的戀情非一朝一夕,據我所知,」優施簡略地說道:「世子有意在凱旋歸來時,向主公求配少姬。」
他窺伺驪姬的表情變化,以言詞試探。「或者,夫人可以透過少姬的周旋求得世子的寬有,將來世子繼承王位,少姬必定封後;姊妹兩人先後為後也算是千古美談。」
花琉為後……驪姬色變身顫,想到獻公崩殉後,自己孤寂淒涼地遷入偏殿,仰賴新王新後的鼻息過口……不!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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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琉數著日子,祈求皇天庇佑愛人平安凱旋。
突如其來的青天霹靂今她驚惶失惜。
執事女宮喜氣洋洋地向她道賀:「恭喜少姬!士公下令將綺霞閣賜給您,今夜便是洞房花燭之夜。」
花琉臉色煞白,手足冰冷地任由眾人擺佈。
塗脂敷粉、梳頭綰髻,她像一個被綁赴刑場的死囚,步履維艱地走向絕境。
「姊……姊!救我!」它的哀求換來驪姬的輕笑。
「別怕!」驪姬含笑安撫,「你已經不是小孩啦!被封為妃嬪是件榮辛的事,總不能老是名不正、言不順地做小丫頭吧?」
「來人!送少姬到綺霞閣安歇,好生伺候,主公和本宮皆有賞賜。」她轉身離去。
「是,賀喜夫人!」一班宮娥簇擁著花琉往綺霞閣而去,絮絮形容獻公的豐厚賞賜。
新居鋪陳華麗,綿繡輝煌,卻讓花琉的心冷至谷底。
她哭著拉住一位年長宮女,「瑛珞!求求你告訴姊姊,救救我!我不能……也不願意受封!求求你!」
瑛珞沉默半晌,聲調悲傷,「木已成舟……無可挽回了。
要想跳離樊籠,除非她插翅而飛。
戌末時刻,晉獻公才施施然進綺霞閣來,在這之前,驪姬以中宮皇后的身份為他治酒道賀,進入新房時,晉獻公已有七、八分酒意。
揮手喝退侍女後,他倒頭就睡,絲毫沒有注意到新妃子的驚悸不安。
酒酣夢沈,一夜好眠。
晉獻公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是飲泣一夜的花琉。
他心有不忍,細細盤詰,花琉的回答是,她沒資格受封。否則就是欺君大罪。
晉獻公恍然大悟,「你有心上人?」
花琉垂淚叩首,「婢子該死!」
腎獻公迭聲歎息,「驪姬誤了寡人。」
如果昨夜他未曾酒醉,或許還有轉圜餘地,而如今追悔已遲。雖然這一夜兩人秋毫無犯,花琉已經擔了虛名。
「起來吧!」他扶起花琉,慈藹和善地說:「寡人年紀已高,實在不需要太多姬妾。事到如今也只有將錯就錯,你就在此安心地住下吧!」
對一個淚眼瀝揰的少女,他實在提不起興趣:更何況,他是因為驪姬的請托懇求才賜與化硫妃子的封志、寢宮及服侍的宮女,誰知道反耐誤了花琉終生。
「罷了!造化弄人!」他搖頭便歎。
富貴浮名葬送了花琉的愛情。
從戰地凱旋歸來,申生受到殘酷的打擊。
戀人成為父親的新寵,物是人非,竟連最後一面也不得再見。
出征前的山盟海誓、耳鬢廝磨,轉眼間灰飛煙滅。
痛苦、懷疑、猜忌折磨著他的靈魂,申生不願也不敢去臆測這件事背後的陰謀。他寧願相信這只是個巧合。
花硫像經煙般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僅輾轉傳遞了兩句話「今生情已斷,翻抱來生緣。」
慶功宴上的美酒,是兩人苦澀的淚水。
另一場風暴,在幽遂深宮蓄勢待發。
第八章
一陣今人暈眩的嗯心感襲來,令花琉俯下身軀幹嶇。
又來了……花琉閉上雙眸,軟癱無力地靠在侍女身上,蒼白約臉色今侍女擔憂。
比她年長四歲的宮女采江擔心地問:「少姬,您還好吧?」
花疏搖頭不語。
連續三天清晨的不適,兩個月未來月信……她知道自己已有妊。
世子申生的骨肉。她打了個冷顫,天哪!這種大逆不道的罪名會陷他於萬劫不復之地。
花琉悲苦交集,胸口如萬箭鑽心。
「我……不舒服,讓我躺著……休息一下就好。你們統統下去吧!」她虛弱地低聲說道。
「是!」訓練有素的侍女們為她鋪上涼贊、放下紗縵、更衣添香後,便魚貫而行,悄然散去。
茜草染就的淺紅色紗縵在初夏薰風中輕輕飄搖,躺在舒適柔軟的臥榻上,花琉只感到寒意沁人骨髓,冷徹心扉。
極目四望,這間鋪陳華麗、滿室馨喬的繡閣竟是她的籠牢!花琉掩面而泣,淚水由指縫泊泊流洩,她用手摀住了嘴喑,試圖抑制口中逸出的嗚咽哭聲。
深宮大院中,沒有半個人能為她指點生路……既已自誤,豈可誤人?花琉絕望地想。***
繁星皓月的夏夜,綺霞閣的寧靜被一聲驚叫打破,匆促的腳步聲在連接緯雲台的庭園迴廊間向起,驚疑的耳語由侍友們層層轉述予驪姬夫人。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稟夫人,少姬她……少姬她……自盡了!」嚇白了臉色的宮女跪在焰璃的臥榻前瑟瑟發抖。
焰璃條地披衣而起,握住鬆鬆綰系的一把青絲,瞠大雙日厲聲喝道:「你說什麼?」
焰璃美艷的臉龐上佈滿怒意,令通報消息的宮女更加口吃,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怒攻心的焰璃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顧不得梳頭穿衣,被上一件繡袍便往緯霞閣奔去。
花琉……她居然以死明志?
焰璃激動難抑,心湖波濤洶湧,懸宕的情緒直到踏進緯霞閣才消釋大半。
花硫斜倚在臥榻上,喉間的疼痛乾澀如同烈焰燒炙,她無聲而泣,一個丫頭拿著手帕擦拭花琉嘴角的唾涎。
千古艱難唯一死。
年長的宮女熬了薑湯強灌花琉,戰戰兢兢地回答驪姬的質詢。「我在半夜裹醒來解手,想著少姬夫人一整天都沒起床,才來探看就發現……發現少姬上吊自鎰。」
摒退侍女,焰璃沉聲追問:「為什麼?」她伸手一揮,比畫著四周,「錦繡閨閣、珍寶奇玩,在晉國宮殿中,最享繁華富貴的,除了我之外就是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她聲色俱厲地間。
看著低泣的花琉,焰璃感到一絲愧疚,她敬柔了語調,「四年了……花琉,我們好不容易才奠定了在晉宮內的勢力,為父母、族人爭了口氣,你怎麼可以這樣破壞一切?」
真的是為了族人嗎?花琉淚眼清澄,無聲地控訴。
「為什麼尋短見?」焰璃問。
「我……有妊了。」花琉神情恍惚,口氣哀傷淡漠。
「有妊?這是好事。」心細如絲的焰璃徒然色變,「花琉,你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