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琦緣
「哪一種?」東關五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美男子的傳聞果然不假。」晏離羞答答地低語,惹來東關五得意的笑聲。
他情不自禁地摟住晏離求歡。
「現在不行。」晏離靈巧地掙脫他的懷抱,閃到角落。
「為什麼?」東關五微惱地追問。
「將軍不要生氣,」晏離巧笑倩兮,「女子擇夫的條件不外乎年貌相當、財勢匹配,像將軍這種人才,有誰不願意呢?賤妾如蒙垂青,自然以身相許……只不過,時機未到,勸您再忍耐兩天。」
「兩天?」東關五揚眉,「這倒有趣!我要聽聽看這「兩天」的說法。」
「將軍是為誰出征?」晏離冷靜地反問。
「當然是為吾主……」東關五猛然停頓。
好厲害的角色!他心頭不由一凜。
「那就是了。」晏離泰然自若,「此次進宮,舍妹與我必蒙晉公召見,若有辛侍寢,必得要白璧無瑕的身子才能邀寵,個中利害關係,不待賤妾明言,將軍應該清楚才是。」
東關五有如當頭被淋下一盆冰水,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頗為吃力地詢問:「你是說……你還是完璧?」
晏離嬌羞地點頭;他有股被愚弄的感覺,這樣一個撩人妖姬居然在挑逗了他大半夜後才掃興地喊停!
他不禁冷笑,「怎麼?驪戎男子全都死絕了嗎?熟透了的密瓜竟然無人采?」
「將軍別動氣。」晏離鶯啼巧囁,「我保持童貞是有原因的。曾有旅者卜卦,說我命中該招貿婿,所以雙親遲遲未將我許嫁,也諄諄囑咐過賤妾要潔身自愛。如今看來,姻緣有一半應在將軍身上。」
「一半?」東關五惱怒稍解,皮笑肉不笑地問:「那另一半?」
晏離嫣然一笑,「晉公龍姬甚多,未必看得上賤妾陋姿,到時候論功行賞,第一等功臣自是將軍,賤妾自然還歸將軍身旁,不是嗎?」
東關五如大夢初醒。沒錯!如果主公沒有留下這個尤物,將她賞賜給大臣時,第一個人選當然是他。
心念至此,他不禁轉怒為喜,一改先前的倔傲,恭敬地拱手,「驪姬所言不差,微臣聽明白了。憑姬君這等國色才貌,要入主中宮也不難,只盼姬君將來鳳攀高枝的時候,別忘了在下為您所盡的棉薄之力。」
「不敢。」晏離斂容下拜,「賤妾並非無情之人,實非得已,如有機會再報將軍恩情……」
東關五連忙撬扶起晏離,接觸到一雙滑嫩柔美時不禁心蕩神馳。
驊姬分明對他有意……罷了!只有耐心等候,總有一嘗雲雨歡愉的時候。他戀戀不捨地想。
「賤妾還有一、二事相求。」晏離婉言相求。
被騷姬的絕世容貌及機智口才迷惑住的東關五毫不吝情地應允這個順水人情在第二天早上釋放了所有被強擄而來的民女。
近百的驪戎女子哭倒在錦幢臥車前,感激地拜別了晏離、花琉兩姊妹。
凱旋歸來的晉國軍隊還沒踏人國境,驊姬的賢德、美色已經傳遍晉國。
萬民爭睹這封被俘的姊妹花,不由得發出一聲聲讚歎。緯都,晉國首都,因為這封姊妹花的到來而沸騰。
一輛翠綠華蓋的八寶車滿綴著紅色珠絡,由銀鞍彩巒的白馬前導,微風吹拂過八寶車的繡幕,露出驪國雙妹的花容月貌,看熱鬧的人們比手畫腳、議論紛紛。
「美人我見得多了,可是就沒見過這麼神仙似的女娃兒……」
「你能活多大歲數?除了你家的啾嘴老婆,你又見過誰了?」
響亮的笑聲模糊了前者的辯解:「怎麼沒見過?當年賈君、狐姬、夏女入宮時,不也留見過?哪有這封姊妹花的俏模樣!」
「倒像一株並蒂瞳。」
眾人的讚美像海浪般一波波打來,花琉不由得心慌,她感到汗珠由額頭低落,濃艷的脂粉令她神色僵硬:她用手抓緊了衣袂,努力使自己不要失態。
她轉頭偷窺莊重肅穆的姊姊;晏離安然端坐,臉上帶著恬然笑意,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展現出最優雅動人的姿態。
花琉不瞭解,這些衣著華麗的人群是侵略者、是仇敵,為什麼姊姊能若無其事地微笑?
前一夜,姊姊由東關五的帳篷回來時,天色已經微亮,她醉態可鞠地喃喃自語、狂笑,今花琉摸不著頭緒。
服侍晏離睡下後,面對花疏的質疑的瑛略只是悲憫地望著她說:「你不懂。姬君是為了我們好……謂安歇吧!」
花琉什麼也不懂……她難過地想。
忽然,晏離伸出塗著紅色蔻丹的左手,輕輕握住了花琉,一般暖意從指問傳來,像煦陽照人化琉的心犀。
不要怕!姊姊一定會保護你。
王宮魏峨蠱立,氣象森然,華麗的重樓閣宇像巨龍準備吞噬近花呎尺的祭品。
金殿玉階,銅柱丹壢,都的富麗奢華不知勝過驪都幾倍。
東關五蓄意延遲入京的時間,加上眾民爭睹、奔走相告的騷動,緩步而行的香車直到申末才抵達宮門,慶功宴早已擺開,驟姬、少姬的美貌也成了席間狎笑的話題。
由宮女事先教導了觀見晉獻公的禮儀,晏離和花琉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席前跪拜叩安,珠翠玉珮隨著腰肢款擺而碎琮作響,熏棠紅裙將晏離襯托得艷九四射:而與她呈對比的花琉卻是粉白黛綠,清麗淡雅。
強烈的視覺震撼令席間談笑有短暫的沉寂。存心賣弄獻寶的東關五不禁面泛得意之色,這可是他精心策畫的傑作。
晏離和花琉異口同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婉轉動聽,祝頌晉獻公萬壽無疆,東關五教導的「官話」果然令晉獻公龍心大悅。
勝利的美酒比以往美味百倍,他啜飲一口,問了一個不在東關五預先教導範圍內的問題。「小姑娘有何能?嬌滴滴的又不能耕織勞動,倒浪費宮中衣食了。」
晉獻公帶笑戲謔,引得百官哄然,連左側階旁端坐的賈君也抿嘴而笑。
「婢子能舞,吾妹善歌,願以此彫蟲小技娛樂賓客,博君一笑。」晏離朗朗說道。
晉獻公深覺有趣,他從未見過像驪國王女這麼有膽識、言語從容的俘虜,就連他新寵辛的允女,在被士兵送抵王宮時還是一副驚弓之鳥、花容慘澹的狼狽模樣,足足調養了半年才博得晉獻公的注意;哪像這封姊妹花,一露面就聲色奪人,今人心蕩神馳。
好奇心促使晉獻公領首,忙碌來去的侍女立即退讓,接到無聲命令的樂師調弦執鈴,準備應和。
花琉的歌聲是和風,帶來了南國的薰曖氬氬。
詞意是歌詠大白然的雨露潤澤了五穀作物,輕柔的歌聲中帶有一絲顫抖,彷彿新抽嫩芽的麥草隨著南風的吹拂而搖曳。
晏離伸出雙手,緩緩改變優雅靜止的姿態,左手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纖纖玉指如花朵般綻開。
望天祈求,敬神謝天,賜予吾族豐年原本猶豫、試探的旋律在花疏豐沛甜蜜的情感引導下變得更加輕快、活潑。
意中人能豐收滿倉,博得父母歡喜少女含蓄愉悅的期待,藉由歌聲傳情,豐收後的慶典是年輕人互訴衷由約時光。花琉的歌聲隨之迴旋高亢,與歌聲應和的是晏離激昂的熱情。
晏離修長的身軀放肆延展,捕捉住大自然中加風、如火的力量,紅裙翻飛,隱約可見晶瑩無瑕的小腿,足踝繫著小小銀鈴,清脆的輕響引人注目。
青春的光彩在晏離的舞姿中迸射,今晉獻公眼睛一亮,頭也不回地吩咐真君,「孤要她今夜侍寢。」
「是。」賈君安詳地回應,明知道夫君的心思早已聽不見她的答覆,仍兀自恭敬地說:「妾身遵命。」
歌舞既畢,晏離半跪著接受眾人的掌聲讚美。
晉獻公以一種男人的興味打量著她。
「今年幾歲?叫什麼名字?」
「婢子今年十七歲,賤名「晏離」,妹妹「花琉」十四歲。」
「「燕璃」,「花琉」?「燕飛花間,琉璃清麗」,嗯,很文雅的名字,倒像是詩句。是鴻雁的雁字,還是乳燕的燕字?」
晏離一怔,她的名字是閃為旅者斷言她顯貴多災,才取「晏離」以魘不祥,這一直是她引以為惡的醜名,沒想到由晉獻公口中說出卻成了一個美麗的誤會。
「是火焰的焰字。」她低頭回答。
新名字,新人生。
真君平靜地執行夫君的命令,指揮侍女為輟國長姬沐浴更衣。
年長的女宮檢視過焰璃的身體,向真君回報:「驪女還是處子。」
真君不禁動容,十七歲的處子……真是造孽!如果我能在年輕時懷胎安產,子女不就是像她這般歲數?真君黯然地想。
香湯沐浴過的焰璃任由侍女擺怖,塗上發油坐在火爐旁梳理,滿頭背絲由精緻的象牙梳子中流洩,博得年長宮女的低聲讚美:「好美的一頭秀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