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湛露
四日後是皇后的壽辰,按慣例,皇室中人都必須到皇后宮中賀壽請安,晚上還有一場晚宴慶祝。
東野雪原本推說事情繁忙想躲開這一天,沒想到聽說東野蘭一大早就去了後宮賀壽,她立刻放下一切趕了過來,正巧在皇后的還鳳殿口遇到東野蘭。
「身子還沒好,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她不滿的指責,將扶輪椅的人推到一邊,自己握住扶柄。
東野蘭淡笑道:「她是國母,必要的禮敬是應該的。妳既然不願意,又何必勉強過來?」
她冷哼道:「我可不願把你單獨留在那老婆子身邊。萬一她再有邪念,我怕你這病弱的身子想擋都擋不住。」
東野蘭又是一笑。
自從他受傷以來,東野雪對他百般呵護猶勝以往,但叫人奇怪的是,對於西涼國的事她始終閉口不談,彷彿已經忘記這件事,即使在和百官談及婚期和迎親禮時,她都像個外人一般表現得十分冷靜。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結果,很有可能預兆著她下一次更瘋狂的舉動。但她究竟在醞釀著什麼念頭,東野蘭詫異的發現,這一次他竟然對此一無所知。
難道他對她的瞭解還不夠深嗎?還是她察覺到了什麼,刻意對他有所隱瞞?
他該早做準備。
進入還鳳殿,來賀壽的人已經排成了長長的隊伍,見到東野蘭和東野雪,紛紛行禮問候。這也是東野蘭遇刺之後第一次出宮見人,他微笑著向所有人致意,東野雪則閉緊雙唇,一言不發的跟在後面。
在殿中的皇后並沒有出迎,她正和一位重臣的夫人說話,鑒賞著對方送來的一雙玉璧,嘖嘖的稱讚著。
當她手邊的宮女低聲稟報東野蘭和東野雪的到來時,皇后露出十分驚詫的神情,「攝政王親臨?不會吧?在哪裡?」
她驚呼著張望時,東野雪仰著臉,在殿門口鄙夷的看向天空。
東野蘭客氣的命人送上賀禮,道:「這幾日我病倒,有勞皇后了。」
皇后連忙走過來,笑道:「怎敢勞動王爺大駕?您身子不好,別站在風口,快進殿來。」
然後像才剛看到東野雪的樣子,「雪公主也來了?真是少見。雖說論輩分我比公主略長,但還真想不到公主會來看望我呢。」
東野蘭回頭道:「雪兒,今日是皇后的壽辰。」他以眼神提醒著東野雪。
東野雪這才勉強說道:「願皇后千秋。」
笑話,想用輩分和身份來壓她,她東野雪可曾在乎過?
剛剛落坐,皇后便關切的問道:「我聽說還沒有抓到那些逃跑的刺客?怎麼會這樣?刺客又不是一人兩人,難道還能躲到地下去?」
東野雪接話,「躲到地下又如何?掘地三尺我也會挖出來。」
皇后沉吟著疑問,「不論如何,這事情很有蹊蹺,莫非……」
「莫非什麼?」東野雪最討厭她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難道皇后知道這群人的下落?」
皇后輕呼,「我深處皇宮,從不與外界接觸,又怎麼會知道?知道下落的人必然是刺客的同夥,我與王爺無仇,自然不會派人加害。話說回來,」她看著東野蘭,「王爺可曾想過,整個東野,誰與您最不合,存心加害?」
他看了皇后一眼。
她頗得意的分析,「我想這個人必然勢力極大,能將這群人藏匿起來,不被人發現,或許……」她有意無意的將眼瞥向東野雪,「這人就潛伏在王爺左右……」
「啪!」的一聲,東野雪手中的杯子摔在桌上,茶杯的顏色和她的臉色一樣鐵青。「皇后既然意有所指,為何不明說您心中那個人的名字?」
皇后裝無辜道:「我只是猜測,至於此人是誰,我也不清楚。」
東野蘭一手不動聲色的攔在東野雪身前,阻止她動怒,然後和藹的說:「多謝皇后為我做的分析,的確是條線索,我會即刻派人順著這條線索去查。我有點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今晚的演舞場也許我不會出席,先向您告罪了。」
從還鳳殿出來,見東野雪還是慍怒的神情,他一笑,「她的話妳何必在意?」
「她敢當著我的面這樣說我,必然在別人面前說得還要齷齪。」東野雪冷笑,「真是可笑之極,她居然會懷疑是我派來的刺客。若以她的觀點尋人,她便是第一個值得懷疑的對象。若非她是皇后,我真想將她拿到吏刑司好好審訊一番。」
「今晚的宴會我不能出席了,」東野蘭說:「妳代我去吧。」
「不,我陪你。」她抿緊嘴角,「我才不要和那群無聊的人在一起。」
「那麼,起碼妳要代我去獻過一杯壽酒才能離開。」他故意板起臉,「要不然我就只有親自去了。妳是想讓我勞頓,還是妳替我去?」
她放緩神情,「好吧,我去。」
她的軟化得到東野蘭溫柔的一笑。東野雪無奈的低歎,她知道,為了這個男人,什麼瘋狂的事情她都做得出來,甚至她不得不改變自己許多,只為了能得到這個男人的認可,和那唇邊一笑。
那溫柔俊逸,如風的一笑,似朝陽又似冷月,注入心底,慢慢掠奪著她的一切,讓她這個可以手持長劍在沙場上縱馬殺敵的天殺公主,在他面前竟然毫無招架之力。
要怎樣,才能得到他?連人帶心,一起得到。
第七章飛龍出世
東野雪本來只是想代東野蘭獻過壽酒之後就走的,但她一到現場,宮裡的官員就頻頻來獻慇勤,又因為東野蘭前一陣靜養,處理國事有限,所以許多不便問東野蘭的事情都跑來問她,導致她一時無法抽身。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她將瑣事都忙完,才要離開,便看到蕭氏兄妹結伴而來,想起東野蘭的囑咐,她又停了下來。
「兩位也來賀壽?」東野雪上下打量著他們,回憶著東野蘭對他們的評價。
蕭寒聲看似文弱,但眼眸清亮,眉峰俊朗,她直覺此人應該是個武功很高的人。
而蕭寒意身著鵝黃色裙裝,將長髮鬆鬆綰起,依然是如霧如煙的美麗。這個女人真的值萬兩黃金?
蕭寒聲含笑點頭,卻語帶譏諷,「雖是亡國人,但不能讓人說我們不懂得禮數規矩,總是要出來見見人的。」
東野雪剛剛邁出的步伐又收了回來,但並沒有被他這句話刺到,這時她更多的是好奇,她原本以為這兩個人經過滅國之變後必然是膽怯懦弱、處處小心,甚至是藏頭縮尾,但蕭寒聲坦坦蕩蕩的態度頗讓她覺得很合脾胃,於是不自禁的唇角露出些許笑意,「若在這裡有什麼不習慣可以找我,皇宮中多是勢利小人。」
「多謝。」蕭寒聲拱手一揖,像是感染了她的友好,也笑得更加真誠。
皇后走過來拉住蕭寒意,嬌笑著,「來來來,公主初到我國,大概還沒工夫去遊玩。我這裡今天有宮廷大戲,正好可以湊個趣。」她又對蕭寒聲招手,「蕭太子也一塊兒來啊。」
東野雪見蕭寒意顰眉將手努力抽回,像是厭棄被人觸碰身體,便有心維護她。不動聲色的走到皇后面前,將兩人隔開,說道:「演舞場在南面,我領他們過去就好。」
蕭寒意略帶感激的向她投來目光,東野雪則悄聲對蕭寒聲道:「這女人不用和她太親密,以免引火燒身。」
由東野雪引領著,三人一起走到演舞場的看台之上。正對看台的是皇家御座,蕭寒聲和蕭寒意都有意無意的走到了較偏僻的角落,東野雪猜他們是不想引人注目,便沒有理會這點。
此時歌舞大戲開場,場地四周都坐滿了人,當東野雪思慮是否該離開時,台上的歌舞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歌舞戲--
台上的一群男子居然是舞者,身著獵服,好像獵戶一樣,手持各種弓箭獵具,以狩獵動作為舞蹈基礎,跳得剛勁有力,英姿颯爽。
東野雪不禁看呆了,可剛坐下來,手下便在一側喊她。
「公主!有緊急軍情。」
她立刻起身過去,「什麼事?」
「西海岸那邊停泊著三四隻民船,形跡可疑,我們上前盤查時發現船上竟然有赤多族的族徽。」
「赤多?!」東野雪吃了一驚,「你確定?」
士兵即刻捧上一柄短匕,「這是剛剛在其中一條船的船員身上搜到的。」
她一眼就看到短匕外鞘上的飛焰圖形,這的確是赤多族的標誌,但是赤多族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此?
「船上有多少人?」
「三艘船不過十來個,已然全部扣留。」
東野雪眉心一擰,「那必然還有大隊人馬早已上岸,立刻派人全城搜捕。」
她邊說邊走出演舞場,直奔玉苑東宮。
按時辰推算,此時正是東野蘭批閱奏折的時候,但奇怪的是當東野雪走到玉苑宮門前時,裡面居然沒透出一點燈光。
她心頭一緊,快走了幾步,迎面看見幾個人趁著夜色從宮門裡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