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安茉繪
「只是向你證明,能吃與不能吃的對我而言味道沒兩樣……」他猛地嗆咳起來,似乎被塑膠袋噎住了。
她幫忙拍撫他背脊,心焦地斥責,「快吐出來!要證明也不必真的吞下去啊!快吐出來!」
見他越咳越劇,俊臉由白轉紅,咳得喘不過氣,她慌了,「我去叫酒保開車,去醫院——」
腰間驀地遭他鐵臂纏上,親密地將她攬入他懷抱,愉快的低沉笑聲在她頭上揚起。
她一愕,隨即領悟——他騙她!
「毫不關心我的人,反應未免太緊張了吧?」他吐掉塑膠袋,輕咬她柔膩的耳垂,雙手從她毛衣下擺探入,握住她纖細腰身。
她咬牙,惱怒自己居然上當,氣得口不擇言,「我是怕你噎死,我就不能親手取你性命!」
「衝著你這句話,我一定好好保住我的命,等你來殺我!」
他大笑,堵住她不情願的唇,雙手滑入她衣內,撫愛她馨軟的身子,嫻熟地撩撥起她的慾望。
他的胃在瘋狂抗議,渴求著血液的滋養,他對她的渴望卻更熾烈,不顧一切想親近她。
他能感覺到,住在他心裡的那個幽影正默默看著這一幕。
她雖死猶生,深入他的骨血與靈魂,伴他度過悔恨交加的數百年;於是他雖生猶死,如行屍走肉,在物換星移之間,他成了一灘寂然死水,無人能撩起半點波紋。
直到遇見這個叫姬心草的女孩,她一箭射破他的麻木不仁,在他心版上濺起許久不曾有的火花。
擁著倔強又矛盾的她,他沒有背叛的罪惡感,有的是如同數百年前那個絕無僅有的擁抱,一種令他捨命也想擁有的強烈悸動……
「等等……」轉眼間,姬心草已然衣衫不整,她輕喘著,推開壓迫自己的火熱身軀,「這裡是廚房。」
她勉強接受與他發生關係,可是也得看地點,選在隨時可能有人進來的廚房裡,她沒這種心理準備。
「今晚客人很多,酒保不會有空進來。」他吮吻著她細緻的頸項,將她推坐上流理台,反手自口袋中摸出「鋁箔包」,不讓她有推托的借口,「也不必費事上樓了,我怕我們的興致被打斷,順手從你枕邊那盒拿了一個。」
這男人!
她狠狠瞪他,想一口咬在他厚顏的臉皮上,「聽說你冷感。」居然隨身攜帶保險套,根本是慾求不滿!
「被你治好了。」他低笑,一口咬住鋁箔包邊緣撕開,瞅著她不快的臉色,「你似乎寧願我繼續冷感?」
「當然!」銀劍就放在她上衣口袋裡,但偷襲必須出其不意,他為此吃過虧,必定有了防備,這一招已經不管用了。他們的實力差距過大,正面為敵,她絕無勝算。
她咬牙道:「我寧可和你拚個你死我活,也不要……」言語止於他的驟然入侵,她倒抽口氣,緊緊掐住他肩頭。
「拚得你死我活,太傷感情了。」他知道她的緊繃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尖銳的歡愉,他在她耳畔邪惡地低喃,「反正要死,我寧願選擇在床上被你搾乾,死在你銷魂的懷抱裡,你意下如何?」
她竭力咬唇,不讓難耐的呻吟逸出,她水霧雙眸氤氳如醉,似乎隨時會融化屈服在他身下,偏又負隅頑抗,理智與情慾拉鋸之間,她綻放驚人的艷麗,令他心醉癡迷。
「在一個對你有興趣的男人面前露出這等反抗表情,等於是變相的挑逗,你知道嗎?」他的嗓音因情慾而沙啞,著迷地看著她的髮絲披散在他滲著紅色淡汗的手臂上,「會害他不想放開你。」
她悶吟了聲,十指深深地嵌入他肩頭,像要推開他,又像要揪緊他,圓亮瞳眸氣惱地瞪著他。
他低笑,啄吻著她不情願的嬌美容顏,陶醉地聆聽她壓抑的喘息。她越是抗拒,他越是浪蕩,彷彿要毫不憐恤地摧毀她,又保留一絲珍惜與溫柔,令她徹底融解在歡悅之中,而不致使崩潰的時刻太早來臨。
他的呼吸纏繞著她,她狂亂的心跳震撼著他,抵抗與求歡之間,淋漓激烈地抵死纏綿……
激情之中,他唯一的念頭是——一個月不夠。他想要更長的時間,和她在一起……
☆☆☆☆☆☆☆☆☆☆☆☆☆☆☆☆☆☆☆☆☆☆
姬心草躺在床上,朦朧間,感覺有人替她蓋好毯子。
她不動,佯裝熟睡。實際上,她全身酸痛,累得不想動。她知道他會察覺,卻不會揭穿她。
果然,對方替她蓋好了毯子,在她頰上落下一吻,便退了開去。在他退開時,她聽見他發出一聲帶笑的輕歎,似是挪揄她的偽裝。
她咬牙,裝睡到底,不去理會他的嘲弄。
從廚房那個脫軌的夜晚以來,這幾天她簡直活在地獄裡。他親身給她示範了何謂「縱慾」,他不再看書,只愛擁抱她,但始於擁抱,往往終結於凌亂的床鋪間——即使他一開始選擇擁抱的地點並非臥房,至少最後他會將累得睜下開眼的她抱上床。
她痛恨這件事,不只因為害她幾乎下不了床,更恨那近乎死亡的快感。他是條善於引誘的蛇,她無法抗拒他,寧可這件事帶來千刀萬剮的痛苦,而非享樂的歡愉,她的理智在撻罰自己的沉淪。
唯一的好處是,縱使吸血鬼的體能遠勝人類,他也會疲累,事後會摟著她沉睡。但她累得醒不過來,想偷襲也沒體力。
她像掉入一個桃色陷阱,他困住了她,以放蕩的遊戲摧毀她的意志,她只能不斷提醒自己——身體可以被他擄獲,理智絕不能屈服,她不過是在敷衍他,她的心沒有淪陷,絕沒有……
她倦得不想醒,也鴕鳥地不願醒,昏昏沉沉地蜷縮在床鋪間,直到窗簾上的日光消失,提醒她夜晚來臨,她不得不起身,這才發現枕畔空了,他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不必面對他,她鬆了口氣,伹也微感訝異。這是第一次,她醒來時不見他在身邊。
她下了樓,屋內靜悄悄的,他似乎不在。
她走出屋外,巷內樹木上的燈已經亮起,灑下滿地溫暖光輝,一片寧靜。她依然沒看見他,卻看見一個長髮小女孩在樹下撿拾落葉,另有一個小男孩坐在樹上枝芽間,閉目沉睡。
兩個小孩都不是人類。姬心草駐足望著他們,小女孩外表甜美可愛,真實身份是個妖精,在此管理一家「密對店」。
密對店,是專門給術師交換法術用具的地方,以物易物,不接受一般金錢交易。
小女孩動作很輕,不時仰望樹上的小男孩,臉色戒慎恐懼,快快撿完了落葉,溜進屋內。
姬心草明白她為何害怕,小男孩是「地靈」,一種孕育自地心的生物,據說地靈所在之處,空氣會特別芬芳潔淨,植物生長盛放,鳥獸安然棲息,他們具有奇妙的安定力量,萬物都樂於親近。但近年環境劇烈變動,地靈逐漸消失,她眼前這一位是最後的倖存者。
她望著樹上頰白唇紅的漂亮男孩,他身上流動的能量沒有愉悅或安寧,而是混亂骯髒,彷彿將世上所有的污穢包裹在那具小身軀裡。地靈是反映大地狀態的鏡子,她不難想像,現在的自然環境惡劣到什麼地步。
巷道另一端突然傳來聲響,姬心草聞聲轉頭,看見南宮璟站在茴香館門口,正詫異地望著她。
她沒有多想,邁步朝他走去。
「如果你要找埃米爾,他沒有來這裡。」南宮璟溫聲開口,見她髮絲被風掠起,露出佈滿吻痕的頸膚,他俊眸掠過一抹異色,沒有多說。
「我不是來找他。」原本是想要打聽他的去處,但南宮璟先說了,她反倒問不出口。「既然來這裡,不拜會你這位優秀的驅魔師,總是可惜。」
她們姬家和南宮璟並無過節,但因為九玉公會的緣故,往來不多,不過表弟秀和在他門下學習,無形中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南宮璟聞言微笑,引她進入屋內,端了一盤剛做好的巧克力糖給她試吃,「我剛做好的,嘗嘗味道如何?」
她拈起一顆糖,想起昨晚埃米爾談起的事,「聽說你要結婚了?」
「剛訂婚,結婚還得等,她說想多享受一陣子未婚妻的頭銜。」想起那個笑咪咪地賴皮拒婚、讓他又惱又愛的活潑女人,南宮璟淡漠的臉色添了分無奈,也有幾分縱容的愉悅。
「秀和說過,如果你因為結婚必須退休,不能再教導他,他也會祝福你。」驅魔師的工作有相當的風險,南宮璟數年前曾因此險些送了命,生性恬淡的他若為了家庭而退出這一行,她並不意外。
「我不會退休,只是不再接受太危險的委託。」他不想多談自己的事,轉開話題,「秀和很擔心你。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阻止埃米爾追你。」
回去?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她還能回得去嗎?姬心草澀然道:「我必須完成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