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易小虹
「那又如何?她在夢中說什麼話都不關我的事吧?」真無劍一聽到「冷木頭」三個字,立刻拉下臉。
花小魁依然在生他的氣,連昏迷時都不忘罵他。
「可冷木頭不就是真官爺本人嗎?」江漢怯怯地說。
「誰告訴你這個荒唐的笑話?」真無劍拉長的瞼更臭了。
「沒人告訴小的。」他連忙搖頭。
「那你怎麼會知道冷木頭就是……就是……」真無劍怎麼樣也吐不出那個「我」字。
「因為官爺整個人看起來又冷又硬,讓人馬上就聯想『冷木頭』這三個字。」江漢不怕死地說。果然,小魁嘴裡不斷罵的人就是真官爺。
「那小麻煩嘴裡真的吐不出好話。」真無劍冷哼一聲。
「官爺,其實我知道那晚的真相。」江漢又道,「那晚我收工的相當晚,從廚房離開時,恰巧見到正準備離去的孫少爺,雖然光線昏暗,但依照身材和服飾,我一眼就看出離開的那個人不是真官爺而是孫少爺。」
「那又如何?」
「這就表示,那晚在上等房和小魁度過一夜的是真官爺而非孫少爺。」
「那又如何?」
「這麼說,奪去小魁處子之身的男人,果真是真官爺?」江漢語帶憤然地問。
「等等,誰告訴你我奪去那小麻煩的……的貞節?」他不悅地反問。
「這陣子大家傳得很厲害啊,不過多數的人都把目標指向孫少爺,只有我覺得應該是真官爺。」江漢據實以告。
「不是我。」他一口否認。
「這麼說,孫少爺是完事之後才離開囉?」江漢不死心地又問。
「更不是少爺,少爺不是那種愛尋花問柳之徒。」真無劍簡直快被氣死。
誰規定在青樓花了大錢就一定得和女人上床?
「不是真官爺,也不是孫少爺,那麼是誰?不要告訴我,是那晚的馬伕和侍衛。」江漢一臉驚嚇。
「誰都沒有和小魁上床!小魁都願意以死來表明不賣身的堅持,怎麼可能會如此輕易的出賣自己的貞節?」他的頭開始痛了。
他現在終於可以瞭解為何昨天小魁要求他出面還她清白了,光是被這人死命地追問,就煩死人了。
「這麼說,小魁不是在床上受到太大的刺激而神智不清,搞不清楚狀況,她真的還是清白之身囉?」江漢高興地道。
「關於這件事,我定會出面處理,好還小魁一個清白。」他不得不承認,昨天的爭吵、那一巴掌還有花小魁以死明志的事,都令他相當在意。
如孫寶玉所說,要是他就這麼任由這件事情發展下去,他和花小魁之間將不會有任何可能。
為了明志,花小魁連命都可以不要了,他沒道理為了一點小小的尊嚴,而永遠失去和小魁吵嘴的機會……
第七章
「真官爺,小姐人就在馬房裡頭,你確定不要我先喚醒她?」春月領著真無劍來到青樓的馬房。
「不了,我看看就走。」真無劍邊說邊走進臭氣沖天的馬房。
稍早前,他已經向大家說明那晚的真相,如花小魁所願,還她一個清白。
事實的真相雖再度引起大家的討論,不過討論應該很快就會平息,屆時小魁的耳根子應就可以清靜許多。
真無劍輕步進到馬房,在可見到天空的破屋下,找到了正窩在一角睡覺的花小魁。
她躺在一堆乾草上,披蓋著一件衣物,正呼呼大睡著。
真無劍走近一看,認出了那一團髒兮兮的黑布是什麼——正是四年前送給她的銀灰披風。
「把我的寶貝披風弄得這麼髒,你也真有本事。」真無劍哭笑不得地望著她身上的那一團臭布,緩緩低下身來。
她的睡顏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不過卻是第一次這麼靠近地凝視。
此時的她,眉頭緊蹙,臉色微白,顯然睡得很不安穩,和上等房那晚的安祥睡顏比較起來,此時的她,看來相當憂慮和不安。
她嬌小的身子蜷縮在披風下,偌大的披風幾乎覆滿她嬌小的身軀,只有雪白的粉頸和臉蛋露在外面。
「大混蛋……冷木頭……去死算了……」她模模糊糊地低喃。
「又在夢中說我壞話。」真無劍搖搖頭,忍不住伸手觸摸她的小臉。
方才在大廳說完話後,他便在江漢和春月等人的掩護下,來到馬房。
偷偷摸摸的原因有三,一來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特來探望花小魁,引起一些閒言閒語;二來,這十六年來,他的行事作為已經習慣慎重低調;第三,他不希望驚醒花小魁,讓她知道他曾前來探望她。
「混蛋東西……」當他的手輕撫她的小臉時,她又補上這麼一句。
「知道了。」真無劍無奈地搖頭,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如果這小東西可以一直這麼安靜、這麼柔順的話,她和他之間也就不會每次見面都大吵小鬧了。
他和她的好強個性實在是太相像了,相像到似乎可以從她身上聞到他的味道……咦,是他的錯覺嗎?他真覺得她的身上有他的味道,一股他相當熟悉的輕柔香味。
真無劍納悶地傾身,嗅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你這小傢伙,怎麼會有官府的香味呢?」真無劍納悶地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不論宰相府還是其他官府,通常都有專人清洗衣物,而每一件衣物都會添加一股特殊的香味。
就算不清楚衣服上的香味是什麼,但經由長久相處,哪個官服上有哪種味道一「聞」瞭然。
因為每個官府負責清洗的機關不同,衣服上添加的香料也就各有千秋,這種特殊的香味是王公貴族的特徵之一。
因花小魁睡得正熟,真無劍尋找味道的動作也大膽起來,他的鼻子往下移動,來到她雪白的粉頸間,一股強烈的香味隨即竄人他的鼻間。
「這個是……」真無劍確定這股香味來自披風下,他伸手翻開她身上的披風,不翻還好,一翻他當場傻眼。
披風下的她,穿著一件他常穿的紫色衣袍,從胸前遮蓋到雪白的大腿,除了衣袍外,那天被她吐得一團糟的其餘衣物,此時正乾淨的鋪放在她的身下,稻草堆的上面。
此時此刻,她不是直接睡在稻草堆上,而是躺在他那一身的衣物上。
「小魁……」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了。
為何她這麼喜愛他的衣物?此時圍繞在她身邊的,除了乾草堆就是他的披風、褲子和毛皮背心。
就在真無劍納悶時,忽地,一直安睡的花小魁有了動靜。
只見她緩緩睜開眼,由半夢半醒漸漸轉為清醒,然後,她清醒地迎上他的視線。
「咦?」花小魁眨了眨眼,以為自己眼花,她不死心地睜大眼瞧,確定自己真的沒有眼花。「你……怎麼會在這裡?」映入她眼簾的,是真無劍那一張放大的冷俊面容。
他那雙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的深邃黑瞳,正放肆地打量她。
「我來要回衣服。」他回以一臉的冷淡。
他沒想到她會忽然清醒。依上次的經驗,這小麻煩即使天塌下來依舊睡得很沉,沒想到,這次卻如此輕易將她吵醒了。
「衣服?」她一時會意不過來。
「就在你身上。」真無劍忽然伸出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深紫的布料沾染上滲出的血,混合成一小片醒目的深色污漬。
那污漬所在,肯定是她的傷口處。
「沒把衣服還給你是我不對,但你也沒必要這麼激動。」映入她眼中的,是他冷怒的表情。
「你連小命都可以不要了,還要我不激動?」真無劍又氣又惱地低望著她,找不出合適的字眼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別這樣,我胸口會痛的。」虛弱的她根本沒力氣和他爭辯,他壓在肩上的力道弄痛她的傷口。
「怕痛的話就別學人家自盡。」說著,真無劍開始解開她胸前的衣扣。
「你做什麼?別這樣……住手!」她驚慌失措,想要推開他,然而卻怎麼也推不動。
「別擔心,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
真無劍解開她的衣扣,拉開衣服,映入他眼簾的,是她纏繞著白布巾的胸部。
「放開我!聽到沒有……」花小魁依舊拚命掙扎。
當他的視線落在她胸前滲血的傷口時,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當她拿著玉簪刺入自己胸口時,到底在想些什麼?這般近乎愚傻的衝動和勇氣,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你看夠了吧?」花小魁不再掙扎,她只是別過頭去,一臉的倔強和不甘心。
「都是我不好……」真無劍緩緩伸出手,觸碰她胸前染血的布巾。
聽說大娘已經請大夫來看過,但由那粗糙的包紮手法來看,著實讓人擔心大夫是否有所謂的醫術。
「喂,你幹嘛解開我的布巾?這可是大娘好不容易請來的大夫幫我……」花小魁驚慌失措地抵抗,可話還沒說完,她就感到自己胸前一片涼。
她不敢相信,這傢伙竟這樣無禮地解開她的布巾,她又羞又氣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