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沐沐
「飛哥!」
「算了,你讓開,我用走的。」阿飛奮力想把阿T推開。
阿T掙扎著不肯讓路。「飛哥,你說過你不愛她的,不是嗎?」
眼前這個近乎瘋狂的男人,真的是那個冷靜睿智的老大嗎?以前他總是告誡兄弟們不要去瞠愛情這渾水,結果現在自己卻身陷其中,無力自拔。
「我不愛她,我不會愛上她,我絕不可能愛上她--」阿飛的聲音從催眠式的低喃變成受傷野獸般的咆哮。
已經失去的力氣突然又回到他身上,他一把推開阿T,打開門對著漆黑的樓道狂吼:「我不愛潘雅笛,因為我根本配不上她,我--」
聲控的走廊燈因為阿飛的怒吼而瞬間齊亮,光明來臨的一剎那,他看見縮在門口瑟瑟發抖的人。
小笛,是妳嗎?他小心地挪動僵硬的雙腿靠近她,害怕用力過大就會從失而復得的夢中醒來。
「小笛!」真的是她!緊繃了一個晚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這一刻,他只想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梨花帶淚的潘雅笛在聽到阿飛的聲音後,仰起頭瞪了他一眼,淚水立刻撲簌簌地滑落下來。
「不要哭。」她的眼淚讓他心疼。
可是她卻不理會他的安慰,任由自己的淚水像黃河氾濫般,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哭!」阿飛加重語氣。他一向不屑也不擅於安撫女人,所以除了無措地重複這三個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我偏要哭,你能拿我怎麼辦?」她邊哭邊使性子,「你是嫌我在這裡哭,弄髒你家門口是不是?好,大不了我去外面哭好了!」
她站起來作勢要走,卻被他一把拉住。
掙扎間,他把她強行抱回家,然後將她拉進懷裡,近乎粗暴蠻橫地吻她。
「不愛她嗎?」站在一旁的阿T低語,然後搖搖頭,悄悄地離開。
人為什麼總要在失去後,才明白擁有的珍貴?
幸好她回來了,這比什麼都重要!
在她重回他懷抱的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不能失去她。
就算是自己自私,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留下來。」結束綿長熱情的吻後,他將頭靠在她的頭髮上喘息低語。
潘雅笛拾起頭看著他,「你不再生我的氣了嗎?畢竟我為了自己的創作,不但欺騙了你,也利用了你。」
阿飛沒有回答,只是固執地重複:「留下來。」
也許在最初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心裡也曾經不能諒解她。
但是沉浸在愛情中的人,面臨失去心中所愛的時候,是否被欺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只要她可以留下,就算被騙也都無所謂了。
他的堅持讓她哽咽,「你不怪我嗎?你還願意愛我嗎?」
「我只知道妳是我生命中的奇跡,我不想失去妳。」
這應該是阿飛可以做到的最深情的告白吧!潘雅笛心想。
雖然這個當慣大哥的男人還是沒有對她說愛這個字,但是凝視著他的黑眸,她已經知道他用著深情在愛她。不然,他不會放下尊嚴,開口要求自己留下。
幸好自己回來了,否則,就無緣看到他真情流露的一面。
她又哭又笑地撲到阿飛的懷裡。
他將她橫抱起,來到床邊,兩人一起倒下。
認真無比地凝視著她清亮的眼睛,阿飛再次求證:「妳會留下來,是嗎?」
她沒有回答,而是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胸膛。「我是你的,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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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該離開的時候了。
短短的走廊,昏暗的燈光,平時走幾步就可以走完的路,此刻潘雅笛卻希望它長得要花上一輩子才能走完。
只要通過走廊盡頭的大門,她和阿飛之間,可能就這樣結束了。
可是她還不想走。
在這裡,她度過了一個月,感覺上卻好像已經在這裡住了很久很久。
在這裡有許許多多的回憶,和阿飛一起說過情人間都會說的甜蜜傻話,和他一起做過種種愚蠢可笑的傻事。
最初是自己親手織就欺騙的網,可是沒想到,最後被束縛住的卻是自己的心。
此時此刻,她是真心想為他留下,一輩子做他的女人。
可是她卻不能,因為她的肩上還負載著父親的遺願和許多人的希望;至少目前,她沒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只因為她是潘雅笛。
用手撫摸著臥室的木門,這扇門的後面睡著她最愛的男人。
「阿飛,我愛你!記住,我是你的,永遠都是!」輕輕地對著房門許下承諾,她感到熱燙的淚水自眼眶中流下來。
親吻那扇門,彷彿親吻著他一樣。
她頭也不回地走向走廊的盡頭,無聲無息地打開那扇把她送回潘雅笛世界的大門。
第八章
當阿飛睜開眼睛,房裡孤單空曠的味道告訴他--她走了。
躺在床上,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經過昨夜那麼激情的纏綿,在自己放下自尊,一再要求她為自己留下之後,她竟然還是選擇狠心地轉身離去。
身旁,她曾睡過的枕頭上還留著她身上的氣息,輕輕撫摸著她睡過的地方,他的手指不期然地碰到一張字條--或許自己還不該絕望?他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
阿飛:
對不起,我必須走了。儘管我走如此地捨不得你、捨不得黑街,但是我有我不能放下的責任必須要去完成。
昨夜你說我走你生命中的奇跡,同樣的,你也是我的。
是你讓我知道了有情相守,就算走在世界最黑暗的地方也是一種幸福。如果可以讓我選擇我最心愛的東西帶走,我希望可以把你放入我的行囊。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你也不能放下你對黑街、對你的兄弟們的責任。我們都是不能自己選擇人生的可憐人,我不能要求你等我,因為這也許會是個無止境的等待。所以我只能祈求上天,讓我盡快完成自己的責任,早日回到你的身邊。
不管怎麼樣,希望你記得,我是你的,永遠都是!
小笛
「就這樣嗎?潘雅笛小姐?」對著她留下來的字條說話,阿飛的口氣既無奈又自嘲,「既然我們都不能離開原有的生活軌道,那麼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放開手,讓字條緩緩飄落地面,一如他失去所愛後的失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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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時光在不知不覺中流逝,黑街依舊在B市重複著它既黑暗又神秘的傳奇故事,黑街的人們依舊過著屬於他們的,晝夜顛倒的生活。
晚上六點鐘,阿飛的戰車準時地停在他的地盤,一家酒吧門前。
停好車,他大步走進去。
「飛哥,你來了!」酒保老遠就看見阿飛,他的叫聲使其他兄弟也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向阿飛打招呼。
阿飛淡淡地點了點頭,示意大家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然後他來到吧檯前坐下。
「老規矩。」修長骨感的手指輕敲了一下吧檯,酒保立刻在他面前放好一整排的酒杯,依次倒上酒。
一共十八杯,這已經成為半年來阿飛每天的開工酒。喝完它們,他就要開始每天最重要的工作--街頭賽車。
阿T進來的時候,他剛好喝完第十七杯。
「飛哥!」
「今天情況怎麼樣?」阿飛放下第十七隻空酒杯。
「賠率不是很高,大家都知道飛哥你贏定了啊!不過那個澳門佬倒是有點古怪。」
「哦?怎麼個古怪法?說來聽聽。」
「他居然帶了三十萬買自己贏。」
「那不是很好嗎?不然沒人賭他贏,我們賺什麼?」阿飛不甚在意。
阿T還是覺得事情有點奇怪,「他怎麼那麼有把握自己會贏?他的對手可是飛哥你耶!」
「別想了。」仰頭喝掉最後一杯酒,阿飛拍了拍阿T的肩膀,「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兄弟倆騎著各自的機車前往賽車場。
阿T的目光落在自己前方不遠處,騎著紅色戰車的阿飛背影上,好像一團流動的火焰。
那個颱風夜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潘雅笛。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潘雅笛會離開飛哥,更讓他費解的是,本來他以為飛哥會因為潘雅笛離去而失落頹廢,但他第二天卻好像沒事一樣地視察業務,還參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碰的街頭車賽。
看飛哥的樣子,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所有關於潘雅笛的一切,也彷彿隨著那個突來的颱風被捲得無影無蹤。
現在的飛哥,依舊是大家公認最強的男人。或者說,他比以前更熱中於挑戰和征服。短短的半年間,他在黑街的地盤已經擴大了一倍。而他參加的每一場車賽,更是帥到從來沒有輸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著飛哥的背影,阿T的心裡總有種隱隱的不安。
他總覺得潘雅笛離開的時候好像帶走了飛哥身上的什麼東西,讓他對現在的飛哥始終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