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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文 / 紫衣

    「媽媽,雷叔叔,你們在吵架嗎?」水柔瞪大眼怔怔的望著他倆。

    「沒有呀,水柔媽媽怎會和雷叔叔吵架,我們只是在談一些……需要爭辯的話題,並不是在吵架,不信,你問雷叔叔,他也會這麼回答你的。」

    水柔望向雷遠,水藍亦同時瞧住他,偏偏最需要他證實時,他恬適的像沒接收她倆的目光,續將那半杯牛奶一口喝光,才好整以暇的抿抿唇、拉攏外衣、撩撩發說:

    「是的,水柔,你媽媽講的沒錯,我們是不會吵架,總在爭辯一些我定會遭她駁斥、被她痛罵的話題!你雷叔叔是個可憐人,專讓你媽媽欺負,你要她不要對雷叔叔這樣兇惡,明白嗎?」

    「明白。」水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水藍埋怨的瞪視他一瞬。

    「不要對小孩子亂說話!」他果然又遭受斥責了。「大人的言行是他們從小依據的根本,你別為她做個錯誤示範,影響她未來的學習能力!」水藍很重視女兒學前教育的。

    「說錯了話,罵我,說對了也難逃一番口頭教訓,做你的朋友真難,更甭提做你老公的日子下場有多淒慘落魄了!」他喃喃低語,呢噥的發著牢騷。

    水藍收拾著碗盤,對他有意說給她聽的話只淡淡回報一個淺淺的笑容。

    「你放心,這兩項待遇你都輪不到的,我不會給你機會!」

    他聽後,只是用他那雙澄澈深邃,卻又隱約含情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瞅望她,直到她終抵不過他「眼語」傾訴的情意,羞赧的垂下頭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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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之後,不但早餐桌上會加個雷遠,晚餐時,他也會偶爾來湊個熱鬧,參入她們母女倆共餐的溫馨時刻。

    對這現象,水藍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未嘗表現出歡迎與否的姿態。她總是那樣淡淡的待他,若來,就多預備一副碗筷。若不來,就寧寧靜靜享受母女的獨自時光,日子也照常規律平順的打發過去。倒是水柔常常在他缺席的夜晚問起她原因,有時偶爾拗不過女兒央求,她會任她牽著手被動的按響他家的門鈴,等到確定他不在家後,水柔才死心的回到餐桌吃飯,不再鬧彆扭的發小孩脾氣。

    漸漸地,她才在水柔的口中無意聽聞,他每個禮拜至少會抽出一、二個晚上的時間回「雷宅」探望父母,略盡孝心。只要他深夜晚歸,見到她家門外仍透出燈光,便會進屋裡小坐片刻,把他特地帶來的小點心與她們共享。而平常的夜裡,晚飯過後,他也不急著走,不是待在客廳陪水柔玩玩具,就是留在廚房幫她擦洗碗盤。

    存在水藍與雷遠間的關係是微妙的!他們等於天天見面,公司家裡、家裡公司,他們比其他人有更充分的時間處在一起,培養……感情。可水藍的態度始終冷淡若常,而雷遠也一直若即若離,她不接受他同車的邀約、午餐的請求;她既拒絕,他也不強逼,深切的望她一眼,轉身即走開。對水藍而言,她不覺有何不對,這些年,她早已習慣了凡事依賴自己,而不仰靠別人相助,她能做到的事,絕不假他人之手完成!再說,她對雷遠,心中還有份深深的疑慮,對他身份的疑慮。

    自然,這疑慮是起源於辦公室的一幕。雖說,他表明的身份是雷總經理,但她直覺的感覺到,他掌握的實權應當不僅限這個範圍,姑且不論她因經驗不足未答允接任經理一職,若是她答應了呢?他這總經理又該晉陞何位?他的貿然決策難道都不需稟告上級,而能夠專斷自主的嗎?誰賦予他這麼大的權利,誰提供他獨霸的條件?背後足供撐腰的大家族!?這些,她完全都不知道,只好採取消極的退避政策,不和他沾染上邊,讓他倆維持這似友非友淡如水的交往狀態,或許,會更合適吧?

    不過,讓她保持這平常狀況尚有另一項重要因素,就在他是個喜怒無常、戴上雙重面具的無理男人!公司裡,他會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把她叫進辦公室臭罵一頓!踏入她家,又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的嘻鬧自如,反過來,還奇怪她為何一晚沉默無聲,板起臉孔像跟誰生起氣來著。禁不起他死纏爛打追根究底的反覆探詢,才逼急的丟下要他「自省」的話;偏偏他猶一臉迷惑,三分懵懂,七分冤枉的表達「無錯可省」!惱得她論述了詳細的經過,他才頓生領悟的長聲一「哦」,恍然明白了。

    「這怎能怪我呢?在公司我要一視同仁,不能對誰特別禮遇,這『誰』——自然也包括你!否則別人會說閒話,罵我不公正的!」他理直氣壯的。「你難道樂意別人說我偏袒你?你總得讓我做到公私分明嘛!唉——上司難當,男友難為,你真令我不知如何是好了,水藍!」

    嘔得她半句話也不願多說,他才好言相勸的打躬作揖、倒茶遞報,學水柔口氣——投降啦!來換得警報的解除。

    未料,事情發生不到兩天,他又故態復萌的重新上演,還是為了件不干他的事對她大聲斥責,惡化了彼此的關係——

    那天,水藍受雷遠之令,將他批妥的案卷送交各部門。最近也不知他怎麼了?總愛命令她做些不屬她工作範圍的瑣務,而不吩咐他的秘書辦理。她送文案至業務部,代收的男同事正是她以前任職服裝店的工作夥伴,兩人的訝異自不在話下,於是,很自然的相邀共進午餐,聊了許多以往工作上的趣聞,和彼此經歷的一些醜事。談的差不多後,他們結伴走返公司,在回程遇見迎面而來的雷遠,當時他只淡淡看他們一眼,沒作任何反應的與他們擦身而過,因此水藍也不放在心上。

    她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一頓飯也沒什麼大不了!況且,他看他們的眼光淡漠冷藐,應該不致有事發生才對。誰知不到一小時,辦公室傳遍男同事不知何故得罪經理而被開除的消息,水藍當下震驚得不可言喻!簡直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是一件真實事件!憑她和男同事多月相處的經驗,她熟悉他是位平素言行謹慎,生性敦厚的男子,一向待人溫文儒雅,謙和多禮,怎可能得罪那個自視頗高,驕縱自豪的大人物!分明事出有因。不行!她非得去找他理論不可,否則她怎能安心的居於其位,明知對方是基於她才遭攆趕的!水藍在秘書通知下像陣風的捲進了雷遠的辦公室。

    「雷遠,是你搞的鬼吧!」她劈頭就問。

    「我並沒找你進來,出去!」他沒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門了,很好!

    「我不出去!除非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答覆!」她不放鬆,手貼桌面,傾身逼他,全身焚燃著一團火氣。

    他自公文中緩緩的抬起臉,凌厲森冷的盯著她,透露一抹駭人的青光,但水藍漠不在乎,毫不怯弱的舉目回視他凌厲的目光,瞪起與他相同冷漠嚴酷、全不認輸的眼神。雖然兩人這樣冷傲的對視,相持不下,但水藍卻發覺,在他冰冷的眸子裡,竟升起一抹不該於此時出現,濃濃的欣賞之意!他欣賞什麼?在她快氣呆的局勢下,他想到的竟只是欣賞她!

    「憑你?」失蹤已久的譏諷又重回他眼瞳,嘲謔掛上他抽動的嘴角。「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叱令我?!」

    「憑我是他的朋友,我看不慣你惡霸的作為!」她大力拍下桌子,冒火的眸子氣焰凶凶的緊盯視他。「雷遠,你曾誇口是個公私分明的好上司,可是你的行舉卻和說的話、做的事背道而馳!你不覺慚愧、不覺羞恥、不該反省嗎?你……」

    她還要說下去,他已嚴厲的喝阻她。

    「水藍,請注意你的用辭!這是你對上司說話應有的態度嗎?」像只刺蝟,他伸展了全身的刺,而每一根刺,都深深的戳進她心上。「我還沒責備你犯上的行徑,你倒先責罵起我了!誰給你這特權,敢目中無人的在我辦公室裡橫行撒野!是我平日太好講話,訓練你敢如此大膽的向我抗衡,反彈我了嗎?」

    他以眼一步步在逼退她,水藍不自禁的倒退幾步,睜大眸瞪視著他。

    「你不是要來和我理論的?怎麼又不說話了?怕我了?」他譏嘲的冷哼。

    「你沒任何地方值得我怕的!」她強自鎮定,蠻悍的奪口叫。

    「話說得輕鬆,可惜人表現的卻不若如此。」他輕佻的揚睫看她,雙手把玩著一枝筆。

    「你以為我該有什麼表現?」她聲冷問,面孔也冷。

    「問你呀!我怎麼知道你到我辦公室有何目的?!」他淡瞄她一眼,慵惰懶散。

    「我是來和你講道理!」

    「呵!那可真難得呃!講道理!」他誇張的怪囔著:「是我聽錯,或是你講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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