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宋思樵
然後,他的目光鎖定在一個穿著入時、舞姿曼妙的女孩身上。
她穿著一襲白紗洋裝,每當她旋轉挪動時,那一片白色紗裙就像晶瑩輕柔的蝴蝶一般,飛舞著美麗的羽翼。
她笑意嫣然地從這個男孩舞到另一個男孩的懷中,清脆悅耳的笑聲不時在場中揚起,優雅輕靈的舞姿像火焰一般充滿炫目的光芒。
莫凡毅望著、望著,心裡的痛楚不禁擴散到緊繃的四肢,揪痛了每一根纖細而脆弱的神經。
一個瘦高的男生摟著她的纖腰旋轉著,不知在她耳畔說了什麼笑話,她笑得如春風一般燦爛醉人,嫵媚嬌俏地白了男孩子一眼,令那個男孩子飄飄然之餘,竟忘情地俯下頭想當眾吻她。
莫凡毅繃緊了身軀,直覺一股怒氣上升,揪緊了他的五臟六腑。
夏筠柔有技巧地避開了,又巧笑倩兮地轉向另一個邀請者,滿天飛著她那一頭如黑緞流瀉著無盡風情的長風。
而莫凡毅就一直默默地站在舞會的一隅,緊緊地凝視著她,好像一座僵硬、沒有生命,站了一個世紀之久的雕像一般!
夜深了,寂靜的巷道內,偶爾有寒風撲面而來。
夏筠柔下了王應東的車子,輕聲對他說: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們就在這分手,很晚了,我不請你上去坐了。」
王應東是她的學長,同時也是家境富裕、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人長得斯文清秀,苦追夏筠柔的歷史更是可以追溯到她考進興大的那一刻起。
夏筠柔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過,直到最近態度才有大大轉變。
「筠柔,明天我能不能請你喝咖啡、看電影,只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夏筠柔猶豫一下,她搖搖頭,「不行,我明天另有約會,還是改天再說吧!」
王應東卻不死心地哀求道:
「筠柔,別這樣,你能不能只理我一個人,不要和其他人來往?」
夏筠柔不耐煩地蹙起眉梢了,「王應東,我很累了,你能不能先回去,看電影、喝咖啡的事,你明天再打電話來商量好了。」
夏筠柔睜大眼睛瞪著他,「如果你再不走的話,你以後就不必來找我了。」
王應東臉色一頓,無奈之餘只好妥協了,而他依依不捨的目光頻頻流連在夏筠柔柔美動人的容顏上,「那……我明天再給你聯絡,再見,筠柔。」
目睹王應東開車離去,夏筠柔如釋重負地輕噓了口氣,從皮包裡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時,一雙結實有力的男性臂彎倏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驚嚇萬分,還來不及喊出尖呼,就看到了莫凡毅那張俊逸隱藏著怒氣的男性臉龐。
驚魂未定,她酸楚萬分、悲喜交集地告訴自己,她終於等到他了,但,只要一思及這兩、三個月她所受的煎熬,那種在希望和失望門檻裡來回徘徊的折磨,她的喜悅立刻化成了嗔怨,尖酸挖苦的話立刻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
「莫大教授,你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你歡度聖誕節的方法就是當我們這棟女子公寓的守護神嗎?」
莫凡毅的下鄂緊縮了,他痛苦而無奈地低歎道:
「筠柔,如果你恨我,也請你愛惜尊重你自己,不要玩這種放縱自己、暮四朝三的感情遊戲。」
夏筠柔執拗地昂起下巴,冷聲地反擊道:
「多謝你的忠告,不過,我並不是你的學生,不勞你撈過界來對我演說大道理,我並不在你莫大教授的管轄範圍內!」話畢,她掉頭欲走,氣惱他遲遲才來的溫吞反應。
莫凡毅卻緊緊抓住她的肩頭,把她嵌印在冰冷的石牆上,他目光炯炯地緊盯著她,沉聲說:「話不說清楚,你不准離開!」
夏筠柔奮力掙扎著,她冒火地瞪著他,「你放開我,你憑什麼管我?」
莫凡毅用自己的身軀貼住她,制住她的蠢動,這份曖昧、揉合了憤怒和激情的親密動作,讓兩人微微一凜,皆在一股難言的萬般滋味在心頭。
莫凡毅盯著她慍怒而難掩窘意的美麗容顏,生硬粗啞地告訴她,「我不會放開你,除非……你答應改變你朝秦暮楚的作風,否則,我跟你耗定了。」
「笑話!你憑什麼管我?你放開我,不要這麼莫名其妙!」夏筠柔並不想氣走他,在她好不容易費盡心思把他激來之後,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銳利的舌頭,硬要和他針鋒相對著。唉!是誰說的?女人心海底針。
對於她的驚怒交集的斥罵,莫凡毅仍是簡單扼要的句,「不放!」
夏筠柔火大了,她不想和他僵持下去浪費時間了,於是,她出其不意張嘴咬了他的手腕一口。
莫凡毅強忍住手腕的痛楚,「咬吧!咬重一些,別客氣,如果這樣可以宣洩你的怨氣,讓你放棄這種危險而瘋狂的生活形態,我絕無怨言,更甘之如殆!」
夏筠柔心頭一酸,對於自己的潑辣,對於自己的委屈,對於她和莫凡毅那柔腸百轉、愛怨交織,相見爭如不見,有情還似無情的感情糾葛,她一時淚如泉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酸楚悲苦的情緒了。
她的珠淚盈盈絞痛了莫凡毅的心,他溫柔而瞭解地擁著她顫悸的身子,沙啞柔聲說道:
「哭吧!把你心裡所有委屈和不滿都宣洩出來吧!」
夏筠柔再也歇止不住奔騰滾動的淚意,她一面哽咽地抽泣著,一面舉起粉拳捶著他的胸膛,哭訴著指控他的罪狀。
「都是你!都是你!你為什麼要來撩撥我,又為什麼在招惹我之後又耍大牌,按兵不動,你好可惡,你好可恨……你為什麼不滾回美國去?為什麼要來招惹我……」
她那斷斷續續、抽抽噎噎的呢喃讓莫凡毅聽得熱血翻湧、心旌動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壓抑多時的感情了。
他伸出微顫的手,捧住她淚痕狼籍的臉,倏然俯下頭封住她那顫抖如風口玫瑰的小嘴,一串絞人心碎而深情的歎息從他的齒縫中飄出:
「噢!筠柔,天知道我有多麼地愛你,愛你啊!」
夏筠柔忍不住閉上眼,從眼眶裡跌出一串晶瑩而動容的熱淚,然後,她笑了,酸楚而虛軟乏力地蜷縮在莫凡毅寬大溫暖的懷抱裡,任他輾轉而癡迷地吻著自己——
夜更深了,空氣中飄著異樣溫存而醉人的氣息。
這是一個溫馨感人的平安夜。
更是屬於情人浪漫夜!
夏筠柔帶著暈陶而夢幻似的笑靨悄悄上樓,悄悄開門,唯恐驚擾了「左鄰右舍」。
習慧容躺在上鋪並沒有睡,她正津津津有味、聚精會神熬夜看一本寫得十分曲折離奇的科幻小說,聽到開門聲,她立刻放下小說,從床上翻身坐了起來。
「小姐,你還當真跳通宵啊!你可知道現在幾點了?」
夏筠柔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腕表,凌晨兩點四十分,她頗有歉意向習慧容行個九十度的大禮,小聲地賠罪道:
「抱歉,打擾了你的睡眠。」
習慧容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我正在K倪匡的小說,不過……」她神情凝神地打量著夏筠柔那張喜盈盈、嫣紅如醉的臉龐一眼,狐疑而難掩憂心地說:
「我今晚雖然有事沒去參加聖誕舞會,但,我相信今晚的舞會一定辦得不錯,不過,我實在很難相信你和王應東那個有點娘娘腔的公子哥兒玩真的,更不相信你有那個耐性跟他跳了一人晚上的舞!」
「對,我是跟他跳了一個晚上的舞啊!」夏筠柔笑意嫣然地說。
「老天!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別告訴我讓你雙眼發亮,笑得好像做夢的小傻瓜的人是他。」習慧容提高了音量。
「不,當然不是他!」
習慧容蹙起眉端思索了一下,然後她的眼睛睜大了,「老天!該不會是……那個大帥哥莫凡毅吧?」
夏筠柔眼波裡蕩漾著一絲醉意,她低眉斂眼,但笑不語。
「老天!」習慧容一副天塌下來的神情,她轉動著一對清亮慧黠的眼珠子,「MYGOD!ISEE,原來真的有聖誕老公公,可是,他也未免太偏心厚此薄彼了吧!我也是拉著警報,需要愛情滋潤、男人關愛的寂寞女子啊!為何他看不到我掛在心中的『襪子』呢?」她裝腔作勢、不勝委屈幽怨地說。
夏筠柔被她逗笑了,「慧容,你太誇張了吧!」
「誇張有什麼用?像我這種具有高度的危機意識,一天到晚不忘記瞪大眼睛掃射『帥哥』的人,都會敗給你這個『靜靜吃三碗杯』的人,我看,我也不必到生命線去實習工作,做別人的心理諮商,我自己就需要別人的輔導,特別是安撫我這顆快要萎縮的心!」習慧容自我調侃又不失趣味地猛發牢騷。
夏筠柔再度搖頭失笑了,「慧容,別氣餒,各人頭上一片天,你的白馬王子遲早會出現的。」
習慧容做作地長歎一聲,「我看是難啊!現在是進入太空講求光速的時代了,而他這只『馬』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難不成我送人飛碟給他做嫁妝,他才能提早出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