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癡情花嫁曲

第18頁 文 / 尉菁

    尹紅吃力地望著青衣的嘴型,雖瞧得不是很清楚,但她從青衣頹喪的目光中讀到了絕望,讀到了她的青衣姐姐並不打算去澄清自己,她打算就這麼讓玉庭少爺誤會下去!

    尹紅急了,她拉拉青衣的袖子,急慌慌地比著:「你不能就讓人這麼誣陷,不能讓玉庭少爺誤會你,你該讓玉庭少爺知道出軌的是大少奶奶,而不是你,你不該為白鈴夫人背負這個罪名,不該的。」尹紅汪著兩淚眼,苦苦地求著青衣,求青衣她至少該為自己辯駁些什麼,而不是傻傻地任人誣陷,而不反擊。

    青衣輕輕晃動螓首,眸中滿是無可奈何的情傷。

    她不是不想為自己辯駁,而是在那樣的證據下,她拿什麼說詞去讓玉庭相信,她沈青衣沒做任何對不住孫家的事!

    「就讓時間去證實一切吧。」她相信終有一天,老天爺會還她一個清白的。

    青衣很宿命地將自個兒的一切交給老天爺,她相信在時間的流逝中,孰黑孰白、孰是孰非,總是會有那麼一天可真相大白的。

    青衣牽動嘴角,淡淡地釋出一抹笑來安慰尹紅。「別擔心我,青衣姐姐答應你,我會過得比以前更快活的。」她盡量想讓尹紅放心,不讓這個小丫頭為她承擔太多的情緒與憂傷。

    青衣拍拍尹紅的肩,問:「你這幾天書『讀』得怎麼樣了?」

    尹紅從青衣的嘴型一字字地辨識青衣所說的話,識清了,她才點頭,比著:「紅紅三字經全默熟了,現在開始讀詩經。」

    青衣強顏歡笑地牽動嘴角,鼓勵似地點著頭說:「那青衣姐姐可要抽問紅紅了喲。」

    尹紅燦然一笑,頰邊露出兩個小酒窩。她使勁地點著頭,比著:「青衣姐姐是要抽問紅紅三字經,還是詩經呢?」

    「都問。走吧,咱們上書房去,姐姐教你習字。」青衣扶著椅背想站起來,然而卻頭暈目眩的又跌回椅子上。

    尹紅急了,她口中急切地發出「呃,呃,呃」的聲音,手還不停地比著:「怎麼了?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青衣單手支著頭,突然覺得自己胃有些不舒服,她實在好想吐。

    尹紅看青衣的臉上漸漸發白,她嚇壞了。她急切地想找個人來幫忙她的青衣姐姐,讓青衣不再那麼痛苦。

    尹紅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玉庭。

    也唯有玉庭少爺才能讓青衣姐姐不這麼痛苦。

    尹紅急急地跑了出去,她急壞似地兜頭亂撞,而口裡不停地直嚷嚷著:「呃,呃、呃……」她想叫救命,可是卻叫不出來,近十年來,尹紅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殘缺,她痛恨在青衣最需要她的時候,竟然幫不上忙。

    好不容易前頭來了個家丁,她急切地拉住他比手劃腳,然而,家丁卻一味地搖頭說:「你在比些什麼,我看不懂啦。」

    尹紅從喉嚨裡發出「呃,呃,呃」的叫喊聲,神色緊張地扯著那位家丁的手,不停地拉他,要他跟她走。

    家丁甩掉尹紅的手,神情有些嫌惡地開口說:「我還有事要忙,你別淨是拉我『呃呃呃』地叫。」

    尹紅的淚滑落到了腮邊,她倏然跪下了身子,不斷地朝那名家丁磕頭。

    只要能救青衣姐姐,她什麼尊嚴都可以不要。

    她一直磕頭一直拜,看得那名家丁都有點害怕了。

    這個啞巴到底是想幹什麼?怎麼淨是朝著他猛力地磕頭,像是頭撞在地上一點都不痛似的。

    遠遠的,玉庭就瞧見了尹紅的焦急。

    他看到一向驕傲、一向不肯向人低頭的小尹紅竟然朝人跪拜時,玉庭的心中陡地浮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知道能讓尹紅這麼委屈求全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青衣!

    青衣出事了!

    玉庭一個箭步衝向尹紅,拉住她的手臂,瞅著滿是擔心的眼詢問她:「怎麼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了?」

    玉庭說話的速度太急、太快,快得讓尹紅看不出他在說什麼,但是,不要緊的,只要找到玉庭少爺,她的青衣姐姐就有救了。

    尹紅紅著眼眶,又不停地說著「咿咿呀呀」的話,手也急慌慌地比著。

    玉庭完全看不懂她的比手劃腳,倏然,他抓住她的手腕,問:「是不是青衣出事了?」他一顆心懸得高高的,他希望出事的人不是青衣。

    尹紅點點頭,頭一點,淚又流了下來。

    玉庭的心緊緊地揪在一起。他猛然回過身子,便朝著自個兒的屋子裡奔了去。

    怎麼會?怎麼會才一下午的時間,青衣就出事了呢?玉庭慌得不能自己,他心滿滿的全是出事了的青衣,對於今天上午才發生的口角,根本無心去計較。

    急忙忙地,他推開了房門,看到青衣慘白著一張臉,手捂上胸口,不停地朝痰盂裡吐酸水。

    她整個人病懨懨的,蒼白的臉色像朵褪了色的芙蓉花,格外地觸人心弦。

    玉庭情難自禁地走向前摟著妻子羸弱的身子,細聲地追問她:「怎麼了?」

    當玉庭的手環上青衣的腰肢,碰觸到她的身子時,稍早時的委屈難以抑止地攀上心頭,又當玉庭輕柔的聲音問起「怎麼了」時,青衣的淚便難以制止地滾落。

    她猛然回過身子,瞅著兩淚眼無言睇睨著玉庭瞧,瞧得玉庭都能察覺到是他讓她受了委屈,讓她落了淚。

    他輕手拭去她頰邊的淚。

    「我沒有偷人,更沒有對不起你。」她哽咽地控訴他待她的冷酷。「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

    玉庭沉默不語。

    對於青衣的背叛,他沒辦法一下子就釋懷,不去在意那名書生口中的說詞,但是,望著青衣臉上掛著的那兩行淚,他的不忍就悄悄地盤上胸口,繞在心頭,揪痛著他的心。玉庭將青衣緊緊地摟進懷裡,他閉上了眼,說著違心之論。「我相信你,我不在意那名書生所說的話。」

    「真的?」青衣昂起臉來,望著他。

    玉庭沉重地點著頭,嘴角很牽強地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來。「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為什麼突然會吐成這個樣子?」

    青衣在玉庭的胸膛上搖搖頭。「我不要緊的,只是剛剛一陣頭暈,突然覺得胃不舒服罷了,現在好多了,你別擔心。」

    看著青衣慘白無血色的臉蛋,教玉庭如何放得下心。「我看還是差人去請大夫來替你把把脈,這樣我才安心。」

    青衣才昂起頭想反駁,但,一抬頭卻又對上玉庭那雙為她擔憂的眸子,她只好順從玉庭的心意,接受了他的安排。

    玉庭兄,恭喜你了,你就快當爹爹了……

    恭喜你了,你就快當爹爹了……

    恭喜你了……

    周子飛的話像場噩夢,一直盤旋在玉庭的腦海裡,一直重複,一直折磨著他。

    玉庭也試著想要去開心,很想快樂,但是就在他要開心、快樂的時候,那名書生洋洋得意的神采就會浮出他的腦海,像是在嘲笑著他孫玉庭不僅是綠雲罩頂的龜孫子,他還是個替人撫養小孩的大蠢蛋。

    不!不會的,青衣說過她沒有偷人,她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孫家的事,他對青衣說過,說他相信她的,此時,他又怎能去懷疑青衣的清白與否?

    但是——如果青衣沒偷人,為什麼那名書生知道青衣的腋下有粒朱紅的小胎記?倘若青衣與那名書生沒任何的暖昧關係在,那他送給青衣的釵頭鳳為何會在那名書生的手中?

    青衣就在玉庭不斷轉換的表情中解讀到了玉庭的為難。

    他還是不相信她,他依舊認為她偷了人!他甚至還……還懷疑她肚子裡的胎兒不是他的骨肉!

    青衣的身子一步步地退,跌坐在床緣。她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一片片地碎開來……

    就在玉庭起身,衝著她而來的那一剎那,青衣知道,她的世界即將毀滅。

    青衣咬著唇,昂起滿是戒備的雙眼盯住玉庭臉上的堅決。

    玉庭別過頭,不去看青衣眼中的那抹防備,狠下心地開口說:「我無法接受這個孩子。」

    轟的一聲,玉庭的話仿如一記悶雷,轟得青衣臉色一片慘白,她狠狠地咬著自己的唇,不讓脆弱的心潰堤,不讓傷心的淚水滾落。她只是瞅著含恨的目光,瞪向玉庭,用無言的聲音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麼殘酷地對她?

    玉庭握緊拳頭,強忍住心頭那股想摟青衣入懷的衝動。他知道這個時候若不能狠下心去對青衣冷酷,那麼,對於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那便是難上加難了。

    玉庭冷冷地別過身子,背對青衣,因為也唯有避開青衣那淒楚的目光,他才能開口說出他的決定。「我會叫子飛開個藥方子給你服用,這個孩子,我不能要。」話才說完,玉庭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無法待在那承受青衣用那種帶恨的目光,將他的狼狽看個徹底。

    他是愛青衣,可是,他無法接受她偷人的事實,更無法寬大地去接受一個不是他骨肉的小孩。然而,青衣的眼神卻是那麼的清明透徹,好像是在告訴他,他錯了,而她,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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