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烈火娘子

第3頁 文 / 尉菁

    剛開始的時候,情況也的確像紅袖所想的那般順利,畢竟在蘇州一帶是沒有人有那個勢力來與財大勢大的蘇家相抗衡。

    然而就在紅袖開始得意洋洋自己的成就時,有一天突然從外地來了一個商人;在他溫文儒雅的氣質下看不到一絲絲商人的市儈,然而他卻不費吹灰之力的從紅袖手中搶走一宗百萬兩的生意。

    這樣的挫敗對一向在商場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紅袖當然是難以忍受的恥辱。她實在很難相信自己竟然會輸給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

    輸給一個門外漢,紅袖相當的不服氣,於是當天她卸下羅衫,喬扮成男兒身去跟那個外商打交道;沒想到一向口齒伶俐的紅袖不到一刻鐘便被那名外商奚落得體無完膚;而更可惡的是,臨行時,他還衝著紅袖說:「一個女人家只適合待在家裡服侍她的男人,為她的男人暖被、生小孩。」

    可想而知當紅袖聽到這番話時是多麼的生氣,因為這個驕傲的孔雀不僅是識破了她的偽裝,還把女人看成這麼的低下與無用!

    紅袖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好意思在茶樓當場與他翻臉,但卻在心中打定主意她一定要利用蘇家的力量讓那名外商在蘇州永無立足之地,讓他知道他眼中無用女子也有很厲害的時候。

    紅袖的算盤是撥的如此完美,但她千算萬算也料不到那名外商的另一個身份竟是蘇老太君的外孫,他管叫她的主子為「姥姥」!

    當紅袖得知雲樓的身份時,她真想當場挖個地洞,鑽了進去;但是當紅袖一抬眼又碰上雲樓那滿是冷嘲的嘴臉時,紅袖的羞在剎那間轉換成憤怒。

    是的,她梁紅袖是蘇家的一名丫環,而他季雲樓是老太君的權貴外孫,但那又如何?她梁紅袖沒必要買他的帳,看他的臉色過活呀。

    紅袖如此安撫自己,而後,她又昂起那倔強的小臉強鄙棄著季家少爺。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雲樓在紅袖心中留下了不可抹滅的壞印象。

    深深的,紅袖歎了口氣,回憶過往讓她的心情更是壞上三分。她現在只要一想到季雲樓要待在蘇府一陣子,她的胃就開始不舒服。

    不!她不能這樣傻傻地任由季雲樓左右她的情緒,她縱使礙於他的身份不能做合理的反擊,但她也不該這麼被動地不去反抗老太君所做的安排。

    她得逃,至少先避開季雲樓一段時日,好讓老太君與青衣知道她對這項任務的不滿。

    對,就是這樣!她才不去服侍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季雲樓呢。

    但她該找個什麼借口來離開蘇家呢?

    紅袖那雙靈動的雙眸不停地轉啊轉的。

    有了!

    找義民莊的少莊主去。現在義民莊的少莊主正在跟蘇家商談這次建築河堤,以減少每次洪水來犯時人們的損失,所以此時此際她跟老太君請求外調,調到外村去一陣子,說是為了勘查地形與盤算合理成本,這樣的好借口老太君應該會答應的。

    噢!太好了,她實在是太聰明了!這樣她就可以躲那個自大狂躲得遠遠的了!紅袖開心得像只小喜雀,一掃剛剛的愁雲慘霧。

    第2章

    當紅袖身著一件半舊的青衫長袍立於義民莊門口時,白子任眨巴著驚愕的眼瞳,張大了口,滿是不信地望著不遠處對他盈盈而笑的紅袖。

    「你怎麼來了?」子任奔向紅袖,難以置信地打量著紅袖的一身布衣青衫的男裝打扮,背上還背著個小包袱,子任不禁失笑地取笑著紅袖。「怎麼,蘇府的梁大姑娘離家出走了呀?」

    紅袖嘟個小嘴,睨了子任一眼,嬌嗔著:「是,是離家出走,現在就看你收不收留我了。」

    走出蘇家,紅袖才發現一個人出門在外是多麼不方便的一件事;首先,她離開蘇家時,本來是打算住客棧的,但卻發現客棧內的房舍讓她好不舒服,所以,她就繞個道,走到了義民莊,打算叨擾一段日子。反正她和子任是好友,他應該不會介意的。

    子任的確是不會介意,只是沒想到他隨口開了個玩笑,意說中了事實,紅袖她——真的離家出走!

    「那,蘇老太君知不知道?」

    紅袖搖搖頭,而後又馬上補述著:「不過,我有留了一封信交代去處,我說我要來你這商談建築河堤的事。」

    她說這話時,眼神閃爍不定,子任再怎麼不會察言觀色也看得出來紅袖的不對勁。

    「為什麼不親自向老太君交代你的去處,反而要如此麻煩地修書一封?」這事就值得探討了。「你是不是在蘇家遇到什麼麻煩了?」

    紅袖搖搖頭。

    她說不出口自己的離家出走竟是為了季雲樓那個自大狂。

    「搖搖頭是代表不肯說,還是說不出口?」子任托起紅袖的下頷,硬要她正視他的存在。「紅袖,咱們多年的交情了,你還是不能信任我?」

    「我沒有!」紅袖急急地想要反駁。子任之於她,是好友、是哥兒們,除了青衣之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子任了,而子任他實在不該把這個罪名加在她頭上的。

    「你沒有!那你就該把你的難處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別將所有的難題一一地藏在心底。」他的眼神定著在紅袖為難的臉上,強要紅袖看著他。

    紅袖發窘地直攪著自己的衣袖,滿不自在地開口說:「還不是季雲樓那個傢伙害的。」

    「季雲樓?」子任楞了下,突然恍悟。「是樓二爺!」錫安木業的鉅子。「他怎麼了?」

    「他怎麼了?他沒有怎麼了,是我怎麼了。」紅袖一提到雲樓便沒什麼好口吻。「天曉得那個自大狂是發什麼神經,竟然要到蘇家借住一陣子,一想到他我就有氣。」紅袖雙手環胸,板著個臉,臉上儘是氣憤神采。

    「人家是老太君的外孫,偶爾回蘇家一趟這並不為過啊。」這小妮子就是脾氣壞,可憐的樓二爺是犯了非戰之罪。

    「他要去哪、回哪,本來是不干本姑娘的事,但是他若回蘇家要我服侍他,那與本姑娘之間的牽繫可就大了。」她噘個小嘴,氣呼呼地說。「我是寧可被老太君責罰,也不願去服侍那個目中無人的臭無賴。」

    「臭無賴?」子任啞然失笑。他可從來沒聽過有人這麼形容季雲樓的。

    在他的印象中樓二爺雖是個商人,但卻一點商人的氣習也沒有,反倒是他那一身的爾雅像足了個文弱書生。這樣的季雲樓,紅袖說他是個「臭無賴」!可見不是這丫頭的眼光有問題,就是她對人家有偏見。

    「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紅袖就氣得跳腳了。

    為什麼每次她一說到季雲樓的不好之處,每個人就用這種不信任的眼光看她!「我說的都是事實,他真的很壞。」而她就曾經身受其害。

    子任像是疼寵妹妹似的拍拍紅袖的頭。「我知道你跟樓二爺曾有過的過節,我也知道當年樓二爺讓你很不好受;但是紅袖,你有沒有想過,當初要不是樓二爺出面將了你一軍,今天會有個在商場上八面玲瓏的梁紅袖嗎?」

    當年要不是樓二爺出面訓了仗著蘇家而自大的紅袖一頓,只怕這些年來紅袖只會在自我膨脹中度過,而不會有所成長。「你這些年來苦心經營、虛心學習,不也是因為嚥不下當年樓二爺對你的那番奚落嗎?想想看,如果沒有當初樓二爺的那番奚落,今天的紅袖會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不輸給男兒身嗎?這些看不見的功勞是屬於樓二爺賜予你的。」

    子任說的有理,但紅袖就是嚥不下那口怨氣。

    她板著個臉,顰著雙眉,昂頭問:「咱們不提那個氣人的傢伙,我只問你,你到底收不收留我?」

    如果他膽敢說一聲「不」,那她梁紅袖會扭頭就走,絕不為難他。

    子任雙手一攤。「大姑娘肯屈居寒舍,我白某人當然是歡迎之至。」

    紅袖抿著唇笑,眉宇間儘是得意的神采,她一根纖纖玉手點上子任的前額,戲鬧著:「算你會說話,那我可就光明正大地住個你一年半載的,看你還說不說大話。」

    子任還是那副無所謂的神采。「一年半載小意思,你梁大姑娘要住個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是問題。」

    「呵,這話可是你說的喲,我住久了,可不許你趕我走。」紅袖像是抓到什麼好處似的,緊拉著子任的衣擺不放,直要他許諾。

    而子任眉宇含笑,涵納了滿是放縱的光彩,他任由著紅袖對他撒嬌。

    說真的,此一生他還怕自己抓不牢這只脫了韁的野馬,現在她既是主動入籠,乖乖地要接受他的馴服,那他又怎可能主動放手呢?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紅袖時,她也是這副男子裝扮。那時候祁河鎮與蘇州城推派出各界鄉紳代表來商議皇太后壽辰該進貢些什麼的事宜。

    子任還記得那年祁河水患,雖不致弄得民不聊生,但是生計受到影響,卻也是無庸置疑的,而縣太爺那時卻不顧民間疾苦,主張在皇太后壽辰之時,獻上夜明珠十顆,海珍珠十粒,祝賀著皇太后人間事十全十美,此一生圓圓滿滿,縣太爺提議這項進貢所有的支出就從人民的稅收裡加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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