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韋伶
「我調查的資料就這些了,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等等,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她的失憶症可曾就醫過?」
「一次。」他離席,從進來到現在,幾十雙的眼睛就沒從他身上移開,再待下去,他會瘋掉的。
楊月走後,悲然之情在龍晨少眼中一閃而過,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去,尚且在心中沸騰不息。「苦了你,兮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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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個死胖子夠吝嗇的了,結婚戒指輕得可以吹跑,真是的。」星仔滿口抱怨,盤著兩條腿坐在床鋪上細數今天的收穫。
「越有錢的人,通常越吝嗇,你看了那麼多,應該很有體會。」阮兮薇支著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也對啦,好險兩天前他給的聘金夠厚,否則這次真踢鐵板了。」他把貴重物品一件一件裝進木盒裡。「明天一早,我就去把錢存進銀行。」然後拿出存款,凝視最近日期上的數字。
「還差多少?」
星仔一聽她問,馬上佯裝若無其事地說:「很少,從你來了之後,錢到現在已經累計了二十幾萬,其他我來想辦法就可以。」
「小鬼!拿來!」阮兮薇不由分說拿過存款。「爺爺的手術費需要多少?」
「二……二十幾萬。」他支支吾吾。
「可是你的神情不只這個款數。」她銳利的眼神盯上他困頓的臉。「說。」她放慢了音調,警告成分居多。
星仔懊惱噘嘴,大半晌後才說:「六十幾萬,醫生說爺爺的腎臟已經不行了,必須趕快動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一想起爺爺的病容,他鼻子就酸。
「我的命是爺爺救的,這分恩情比四五十萬還無價。」她冷靜地道,遞給他一張面紙。「我會替你湊足,星仔。」
星仔覺得一絲溫暖。「可是你已經太出名了,澳門每個人都知道有你這號人物,連街上走的阿婆,都曉得要看緊自己的皮包,恐怕……很難再有下手的機會。」
阮兮薇寒寒地道:「我什麼時候去騙過阿婆的皮夾了?」
「比喻嘛!」
「鬼扯!」她冷評,然後道:「明天咱們再去賭場逛逛,幸運的話再釣個冤大頭。」她的嘴角有個很溫柔的笑。
「好。」星仔點頭,話題一轉改問:「對了,小少你今天逃到哪兒去了,為什麼拖到七點多才回家?」害他擔心得要命。
阮兮薇一怔,心虛的扯扯嘴道:「呃……我遇見了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男人,我們……聊天,聊得忘了時間。」她笑得很僵。
「龍晨少?」
「對,他也叫龍晨少。」她越說越消音,臉上更嫣紅成一片。
「不是上床吧?」星仔脫口而出。
她的心臟差點從胸口跳出來,笑逐?開的裝傻。「別瞎猜了,你的功課寫完了嗎?要不要我陪你做?」臭小鬼!
「不用了,那點作業隨便糊一糊就行了。」
「罷,那就算了。」
龍晨少,必須承認的是,他的胸膛是如此溫暖,如此令人依戀,彷彿那就是包容她的避風港,乃至於她到現在心底還暖烘烘,沒法從他的身影中脫離。
其實,連她也覺得可笑,沒想到短短一個下午的相處,已將心交出去了,一見鍾情嗎?荒唐!
是夜,她做重複做的那個夢,夢中一域海,一片淚,及一個多情的她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忘的名字──龍晨少!
第九章
澳門皇宮,一座裝飾華麗非凡的水上飯店,張燈結綵、雕龍畫鳳宛如中國古代皇宮,但在其古色古香的外表下,則是一擲千金的賭場。
賭客不在乎揮金如土,只求盡興盡致,輪盤、吃角子老虎、梭哈、紙牌等,各式賭法一應俱全。
阮兮薇姍然漫步其中,以冷靜異常的目光,不著痕跡打量著熙來攘往的賭徒,她在找,找她四十幾萬的金主。
不多久時間,她清靈黑亮的眼,溢起了光采。「星仔,看到那人沒有,他手上的那玩意兒,可是日前電視介紹的『天使之淚』?」
星仔謹慎的鑒別,然後轉過身,以壓低音量背著她說:「沒錯,就是天使之淚,市價八十萬,如果沒記錯,應該是珠寶商楊月的收藏品。」
「你說我把它騙來如何?」
「不行啦,楊月我們惹不起。你這一騙下去,根本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必死無疑!」星仔拚命闡釋,心想她可真獨具慧眼,誰不挑,挑楊月,笨!
「你太誇張了,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把握待何時。
我去了,你到處晃晃,小心點。」她全然不聽勸,篤定地朝那俊挺的男子走去。
星仔慌張起來,在她身後不斷以小小的聲音叫喚她:「小少別去啊,太危險了,小少……」
「一個人嗎?」阮兮薇抑著美眸,不即不離出現在楊月身旁。
楊月先是一陣錯愕,旋即斜睨著眼,以鋒敏的音調道:「在你不適時出現之前,我是一個人。」膽子夠大,主意竟打到他的頭上了。
阮兮薇微笑了下。「何須拒人於千里之外,相逢自是有緣,我請你喝一杯如何?」她奪魂般的眼神頗有技巧地對他頻送秋波,心中懷疑他的道貌岸然還能維持多久?
楊月反應冷淡。「女人接近我通常有兩個目的,一個是看上我的外表,玩玩一夜情,一個是看上我的錢,準備撈一票,你屬於哪一種?」她自找的。
阮兮薇面對他的犀利怔然不已,一個蹙眉,揚高嘴角道:「都不是。」
「都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澳門名傳千里的女騙子。」他嚴冷看著她。「我勸你現在就轉身走開,否則我將你繩之以法。」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楊月正色的將雙手環胸,不去理會她,赫然揚聲喝道:「警衛,請過來,這裡有個不法的女騙子──」
「楊月,你有種!」阮兮薇這下真傻眼了,看著聞聲而來的壯漢,忿忿不平之際只有急速隱入人群中。她一度瞧見,那天殺的男人,指著她的逃跑方向,示意讓人開始追捕她,可惡!
兩道柳眉攏得死緊,她鬱憤難平地逃向電梯裡,按了五樓按鈕,決定以空間來爭取時間。
五樓一到,她衝出了電梯,以徒步的方向輾轉向八樓奔逃,而這段期間,她不時可以聽見後方傳來男人的追趕聲。
這下真惹毛她了。「楊月,咱們對上了,你那顆狗屁天使之淚,我要定了!」她忿忿不平的立誓,然而一間房門半開的客房吸引住她,不暇思索,她便以極快的速度沒入其中。
掩門,喘息,她靜觀其變。
「我上青洲找不到你的人,原來你在這裡,『龍晨少』,又見面了。」一陣雅音來得突然。
阮兮薇嚇了一跳,往上瞄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正是與她同名同姓的男子──龍晨少。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找我幹什麼?如果想再佔我便宜,我會打死你。」她喘吁吁地說道。
龍晨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俊面,手插著口袋笑說:「我們之間有大多事情尚未理清,你不該不告而別。」
「離我遠一點,我們之間除了那次錯誤,沒什麼事情需要理清的。」
阮兮薇背貼著門扉,睥睨的偽裝,是為他而鼓動的心跳聲。聲音之大、之快,聽得連她本人都臉紅。
拜託,情不自禁也得看場合,她暗斥自己。
微微收斂起笑紋,他改而認真地詢問她道:「如果……我現在告訴你,你不叫龍晨少,而是我龍晨少的妻子,阮兮薇,你信不信?」
「妻子?」阮兮薇驀然睜大眼睛,錯愕的說不出一句話,「你……你在說笑嗎?」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我不是在說笑,你是我的妻子,阮兮薇。」注視著她那美麗的容顏,他深情而憐惜地觸摸她。
「既然如此,為何你不一開始就與我相認?」她問,腦中根本一片空白,不知做何反應。妻子……她是他的妻子?!
他十分愜意地說:「我說了,只是你不相信。」
「你那種輕佻的姿態,誰會相信?」她鎖眉道,好多熟稔的情緒沓衝著她的心,他真的是她的丈夫嗎?她不斷、不斷地自問。
輕咳一聲,龍晨少忍住笑意。「我很認真。」
「我一點也看不出來。」就連現在也一樣,她只看見他玩世不恭的笑臉,可看不出來他有一絲一毫狂愛於她的情操。
「現在你或許看不出來,但總有一天你會領悟,畢竟存在你我之間的是細水長流的感情。」他自信滿滿、頭頭是道地說。
「我……」她張口欲言,被他突如其來的吻打斷。
「相信我,放心地將自己付託給我。」唇移開的那一刻,他好整以暇地端望她,欣賞在擴大,愛意亦在加深。
面對他柔情款款的模樣,阮兮薇無言,對,此時此刻的他看來好真,她不禁相信她與他之間確實存在著細水長流一般的感情,否則何來這麼多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