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韋伶
阮兮薇挑著眉。「你的個性挺惡劣的嘛,哪壺不開提哪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太傷人了,我會哭的。」她無辜地嚷嚷,雖然她只是龍夫人收留的小孩,但從小到大,大家還是說她像天使一樣,笑起來更是可愛,她的評語太過分了。
「哭死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阮兮薇露出貝齒,綻現嫣然笑意。
「壞心肝,蛇蠍美人。」她罵道。
阮兮薇哈哈大笑。「對,所以結婚後,說不定我會一刀割斷新郎的喉嚨,讓他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她斜睨著蓉蓉,看來冷艷而邪惡。
蓉蓉咋舌。
見她不語,她索性搭住她的肩,繼續邪笑說:「為了你的晨少大哥好,去說服他放了我吧!」
過於龐大的蓬裙,讓她維持這姿態極?好笑,從側邊看過去就像「歪山」上插了旗桿,蓉蓉看見了,噗哧一聲笑得東倒西歪。
「你笑什麼?」阮兮薇氣結。
「我笑你,你看看這姿勢是不是很好玩?」蓉蓉指著鏡中的彼此,強斂笑聲說道,適才的恐怖感瞬間被?至十萬八千里外。
「哦,我該提醒夫人,記得把走道加寬兩倍,否則你這新娘一進會場,恐怕會像颱風過境,掃倒大半的宴席桌椅。」蓉蓉獨自呢喃,頭一掉,一副神采奕奕準備去找她的龍夫人。
阮兮薇及時拉回她,板起面孔。「喂,你忘了我說的話嗎?」
「沒,不過我愛莫能助,晨少大哥就是喜歡你,說了也是白說。」她皺眉,說得理所當然,不是有句什麼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晨少大哥就是這種心境。
「你至少得試試。」阮兮薇急得大叫,不安的情緒傾瀉大半。
這家人是怎麼回事,?何個個如此難纏?管她如何威脅利誘就是起不了作用,莫非真是天要整她,教她莫名其妙嫁人?她不平!
蓉蓉愣了一下,好整以暇端望她,笑容忽而擴大。「對了,我也要提醒夫人,結婚當天記得把禮服的扣子縫死,否則你乘機脫了禮服逃走,也是白搭。」她根本沒聽見阮兮薇的哀求,語罷就立刻跑掉。
阮兮薇措手不及想追回來,卻硬生生地讓裙擺絆了一下,當場跌了一個大跤,埋在那該死的裙子裡!
***
龍晨少才將車子停進車庫,蓉蓉已大老遠地奔向他,見准他下車的一?那間直接投向他的懷抱。「晨少大哥,好久不見,今天一早上,你都上哪去了?」
蓉蓉撒嬌地在他胸膛摩著臉,她最愛晨少大哥的懷抱了,淡淡的古龍水味和著獨特煙草香,聞起來教人好不舒服,真想永遠賴著他,難怪一堆美麗的小姐都喜歡親近他。
「好久不見。」龍晨少配合她荒謬的說法。「我今天一早上都跟朋友喝咖啡聊心事。」
「哇!哇!好好哦,改天你也帶我去。」早上喝咖啡耶,一聽就是大人生活,哪像她啊,只能陪夫人喝粥啃油條。
「如果我媽肯放人,有何不可?」他挑眉笑道。
「唉,真沒誠意。」蓉蓉無奈地搖搖頭。「你明知道夫人黏我黏得緊,非要把我帶在身邊不可,還故意這樣說。」擺明了耍她。
龍晨少拍拍她的頭。「她是?你好,你這丫頭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思考邏輯卻卓絕到令人膽寒的地步,不看好你,香港可能要就此陷入危機中。」
蓉蓉是他母親從孤兒院接回來的,身世背景一片空白,但破壞力超強。
記得在她0歲那年,父親一時心血來潮,帶著她去逛百貨公司,誰知逛著逛著,她看見同年紀的小朋友在玩玩具槍,竟擅自掏出父親佩戴在腰際的左輪手槍,對著四周亂射一把,當場嚇得父親一身冷汗。見沒人被流彈擊中,打壞的全是店家的商品,二話不說立刻拉她逃離現場。
從此以後,除了學校及家裡,母親絕不允許她離開她的視線半步,以免她再掀起騷動,雖然有點矯枉過正,不過何嘗不是治她的好方法。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八百年前的事就忘了吧。」她諄諄善誘,骨碌碌的眼珠晶亮得刺眼。
「跟歷史挑戰,不是太好就太壞。」他不想成為另一個落荒而逃的男人。
「你沒冒險精神呢!」她哼了哼,忍不住埋怨起他。
「我比較適合中規中矩。」感性的笑爬上唇邊。「媽呢?」
「花圃。」
拍拍她的頭,他遂領著她往花圃的方向走,跟母親請安。
「回來啦。」龍夫人含笑看了他,又將注意力擺回盆栽,一刀一刀仔細將花葉修剪成形。
「午安。」龍晨少彎腰親吻了她的臉頰。
「不錯嘛,記得我這老媽,魂還沒被兮薇勾走。」她調侃地說,依然忙碌於花卉藝術,開兒子的玩笑,找點生活樂趣,不犯法吧。
「跟天借膽也不敢。」龍晨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母親最樂的就是找牌桌上的話題,今天要被她扣上不孝的名義,只怕不出三日,龍海幫的諸位叔公伯們會爭先恐後在他背上刻下「忠孝兩全」。
「算你有良心,不枉我養你這麼大。」龍夫人邀功地說著。
「辛苦你了。」龍晨少綻開自己無往不利的笑容。
「拍馬屁就免了。」龍夫人口是心非,心裡倒樂著。「蓉蓉,你幫兮薇試禮服試得怎麼樣了?」她問。
蓉蓉發出一聲懊惱的歎息。「兮薇姊說那是可笑的禮服,她抵死不穿。當然,她是穿上,後才發現的。」
其實在她眼裡,她美得有如仙履奇緣中活生生走出的公主,可她沒來得及讚美她,就先教她給笑翻了。
也許,等會兒,她該去讚美她一下,讓她改觀改觀。
「辜負我一般美意。」龍夫人老好巨猾地嚷著,會跑的馬兒要?繩駕馭,會跑的新娘不免要一套禮服絆住。
蓉蓉轉了下眼珠,突然記起她的目的,立刻笑瞇瞇地說:「夫人,婚禮舉行當天,你得交代飯店把走道加大兩倍……三倍好了,否則新娘子會走不過去的;還有就是新娘禮服得縫死,免得她脫了禮服逃跑,然後等到洞房花燭夜……再由晨少大哥一針一線的為她拆開……冰肌玉膚、楚楚動人……哇哦,多引人遐思……」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蓉蓉,」龍夫人寒霜的聲音傳來。「誰教你這些的?」
啊!完了!蓉蓉暗暗大叫。
「說?誰!」
「……學校男生。」哦,糟了!
「你們級任導師是誰?明天我去拜訪拜訪。」
「哦。」蓉蓉苦哈哈地應和。
冰肌玉膚、楚楚動人……這主意不錯,龍晨少興味地揚高一道眉。
***
三樓落地窗的陽台外多了一根繩索,左搖右擺地晃動著,接著一具白色的龐然大物移出陽台,緩緩從天而降。
阮兮薇咬著唇,小心翼翼地挪動著。「龍晨少你給我記住,你會?今天加諸我身上的痛苦,付出可觀的代價!可惡,這天殺的禮服,要讓我逃出去,我非放把火燒了它!」
她氣得踢開纏住腳踝的裙擺,又艱辛地往下爬,豈料一個閃神,右腳上的高跟鞋「喀」的一聲,滑出她的腳板掉下去。
「這雙鞋也休想倖免──」她火大地詛咒。
向來戰無不克的她,無論上天或是下海的任務,一交到她手中,絕對能馬到成功,?何這次會敗得這麼淒慘?敗得這麼沒價值?
反官?寇不說,天殺的還成了龍晨少的順位新娘。
「順位新娘、順位新娘,龍晨少你去死吧!」盛怒難平,她把所有能想到的低級字眼全用上了,至於淑女應有的禮教優雅,這會兒全讓她踩在腳底下。
好不容易,她踩上了二樓的陽台,才吁了口氣,龍晨少的聲音赫然傳來──「你的鞋,我替你接起來了。」
阮兮薇杏眼一睜,凍結成冰,下一秒整個人忽地往後仰。
龍晨少見狀,眼明手快地抱回她,即時將她往陽台裡帶。
「真是別出心裁的歡迎方式啊!」佳人在抱,席地而坐,龍晨少樂不思蜀。
「想得美。」腿上的阮兮薇不屑至極地掃了他一眼,七手八腳想掙扎起來。
但龍晨少不肯,鐵臂一扣,親密地與她貼合著。「你想上哪兒?」
「任何地方,只要能遠離你這混蛋!」她始終掙不開他的懷抱,最後只有負氣地撇開頭。
「給未婚夫這樣的稱謂,真教人心寒。」他雙手的手指在她腰際交叉,身體自然而然往後靠,很輕鬆地與她調情。「我比較喜歡你喊我『晨少』。」
「誰理你這地獄跑出來的色鬼!」她氣炸了,瞧他現在什麼德性?神色迷濛,姿態慵懶,俊逸得令人發火,真想甩他一巴掌。
「不,我是地獄來的情人。」他不害臊地說,注視著她的眼底中,儘是柔情似水,多情得像要吸進她的靈魂般。
阮兮薇霍地轉頭,頓時有點失魂,可怕的男人,不過一個眼神便挑起她心底激盪,不小心點,連人都會被他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