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韋伶
「冷靜一點,他的目標是你,沒毀掉你之前,他不會輕易殺人質,人質舉足輕重的道理,他不會不懂。」紀書文說道,雅各是聰明人,不會不懂阮兮葵的利用價值。
回想起來,雅各是厲衛皇的父親所收買的殺手,在厲衛皇十六歲時帶進厲家,雖然兩人的年齡相仿,但由於家庭背景的差異懸殊,以至於人世間的世態歷練他都遠勝於厲衛皇,同一輩的厲家人甚至是厲衛皇本人,看待他就宛如看待兄長一般,那是打從心裡的佩服。
俗語說女人是禍水,正好應驗在他們兩人身上。
漢娜·克魯斯是雅各的姊姊,長於雅各自然也長於厲衛皇,但對於這個口頭上應稱聲「姊姊」的人,厲衛皇卻盲目地愛上她,大學一畢業後,不顧雅各的反對,執意要娶她,兩人很快熱戀訂婚,但雅各也失去了蹤影。
之後事情的發展只能說造化弄人,漢娜既已成了厲衛皇的未婚妻,卻又情不自禁愛上了其他男子——雷恩·布朗,她背叛了厲衛皇,也背叛了自己的良知。
在奔向雷恩懷抱的那一夜,她成了雷恩及其同夥勒索一百萬英鎊的肉票,更遭輪人奸,而那毀了她。
是她自己釀成這一場悲劇,但這一切雅各並不知情,所以他來了。
「誰能保證?」厲衛皇森冷地喝道。「別再多說了,今天我誓必救回阮兮葵!」人在雅各手上一刻,他就一刻不能安心,動輒儘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可惡!
他權威性的口吻,把所有人嚇了一跳,紀書文只能保持緘默。
「厲少爺!厲少爺!」尼克倉皇地衝了進來,把手中的信封塞給厲衛皇。「有一個男人拿給我這個信封,要我交給少爺,說是有關阮小姐的消息。」
厲衛皇聞言,二話不說拆開信,當照片落入他手中的一剎那間,他渾身一震,憤怒的情緒登時有如充血般地攻上他的心頭。
「雅各,我要把你碎屍萬段——」他釋出一聲怒吼,抓起身旁的椅子,彷彿發狂般地擲向落地窗。
************
黑暗中,阮兮葵掙起無力顫抖的身子,有意無意地將目光落在自己未著寸縷的身子,一般揪扯心窩的巨痛差點叫她掉淚。
「……可惡!」咬定下唇,強忍著內心的激憤,阮兮葵毅然站下床,強迫自己暫時忘掉雅各對她做的事情。
「啊!」一陣打滑,她重心不穩地跌倒,厚厚的地毯承受了她的重量,沒讓她直接摔在地板。儘管如此她依然體乏力竭,一身骨肉全部不聽使喚,想當然爾,無疑是鎮定劑作祟。
接著,她深深吸了口氣,扶著矮櫃再度站起,以蹣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房門,未曾懦弱過的她,這時只能懦弱地祈禱沒上鎖。
一轉,「喀」的一聲,門開了。
她不假思索的移身離開這個房間,過程中,她只是搖搖晃晃地貼著牆壁前進,同時不忘一手緊緊揪住唯一能蔽體的被單。
她不知道逃出這裡會是怎樣的命運等著她,更不知道厲衛皇會如何看待她這麼一個被羞辱了的女人。但,她要逃,必須要逃!無論她是何其無助,何其慘淡,何其不安。
月色迷暗,四周靜得像座墳,拖著像鉛塊那麼重的雙腿,她走過長廊,最後到達屋子裡閣樓的欄杆。
沒多少時間可以讓她思考了,她開始走向樓梯,只要一下樓梯,距離自由就不遠了……
「誰?」阮兮葵嗅到了呼吸的氣息。
「我叫漢娜,住在這裡。」月光下,出現一名女子,她美得眩眼,秀髮如雲,肌膚如蜜。
阮兮葵警戒地後退,無從評定來者是敵是友。
「別怕,我是雅各的姊姊。」漢娜笑了。「你是他強擄來的,真抱歉,我弟弟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快,我幫你逃走。」
「……」一陣寒意拂過阮兮葵全身毛孔。
漢娜走近她,依舊面帶笑容。「別害怕,我不會通風報信害你被抓回去,快走吧!」她輕推她的腰,催她快點。
阮兮葵遲疑了兩秒,再瞧了她一眼,終於緊挨著欄杆移動,此時此刻,她只能信她了。
漢娜體貼地開了一盞壁燈,以細柔的聲音說:「名節對女人而言,有如無價的珍寶一樣,失去了再也求不回,情人也好、丈夫也好,終將因此棄你而去,你有此領悟了嗎?」細柔的聲音瞬間轉寒。
阮兮葵瞪大眼睛轉身,不期然迎上漢娜凌厲而駭人的面孔,不自覺叫她連退兩步。
漢娜見她的反應,竟又戲劇性的塢住臉喊著:「求求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請你原諒我的失態……請你原諒我……」她哀求。
「我……原諒你。快走吧,隨時都會有人發現我們。」阮兮葵抓緊胸前的被單,她不確定自己的畏懼是否有道理,但眼前的女人真的令她發冷,說話的同時,她再次移動。
「曾經我也將是幸福的新娘,倘若我理智一點,也不會落得這步田地。他,我的未婚夫,用所有生命來愛我,我卻傷害了他……他們一個個面目猙獰,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我、侮辱我的身體,我求他們放過我,但他們只是放聲大笑,不停,不停的強暴我……神啊,為何你背棄了我……為何你背棄了我……」漢娜雙手合掌,幽黯地流著淚。
頓時,阮兮葵十二萬分確定了,漢娜的精神有問題,握緊欄杆,她開始加快步伐,她不能再跟她糾纏下去,逃吧!
眼看樓梯口已經近在眼前,阮兮葵一邊竭盡力量往前走,一邊祈求漢娜別從自我的世界醒過來。
氣息開始變得粗重,在她踏上階梯的一瞬間,一陣宛如煉獄般淒厲無比的尖叫聲突自背後傳來,阮兮葵轉頭的同時,一隻高舉的瓷瓶赫然迎頭擊來。
一記重擊,瓷瓶在額頭碎開,阮兮葵徒覺眼前一暗,所有光線迅如電光一閃而過,下一秒整個人木然滾下樓。
又是一聲,頭部著地,艷紅的鮮血淌出髮際,阮兮葵雙眼圓瞪,人在黑暗中,縈迴耳際的始終是漢娜的竭力嘶吼——
「死吧!污穢的女人沒資格活在世上——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
康新莊
天空雲層隨風飄送,不時遮住蒼白月華,使大地籠罩在陰影中。忽暗忽明的月光投射在主宅上,似乎有意掩護翻牆潛入的人影。
紀書文謹慎地握住手中的槍,一翻入牆內,稍稍一個轉身,便躍至走道上。他蹲在陰影間良久,打量屋裡的情形,最後靜靜襲向門柱旁兩名守衛。兩名守衛緊持著步槍,全神貫注地監視庭園,但過於專注眼前,反而疏忽了身後。
一點也沒警覺危險的欺近,待感到腦後一陣劇痛,其中一名亦已為自己的遲鈍付出了代價。另一名守衛受到驚動,睜大眼,一張斯文乾淨的臉龐赫然立於眼前,還沒來得及動作,紀書文便出手擊暈他。
好整以暇調弄槍夾,越過兩具躺平的人體,紀書文走向圍牆中間的鐵門,拉開鐵門讓厲衛皇及十多名弟兄進來。
「只有兩名守衛,屋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他跟上厲衛皇。
厲衛皇森冷的眼殺氣騰騰。「他若疏於防備,我就殺他個措手不及;他若早有埋伏,決一死戰!」
一頭被激怒的熊,綻射著怒火,毫不猶豫地走向宅邸。
************
「哼,果然來了。」雅各慢條斯理牽動嘴角,離開一樓的窗口,轉對手下道:「去準備一下,訪客到了。」
手下應了聲,迅速轉身離開。
「漢娜,你還好吧?」他靠近沙發上呆坐著的漢娜,蹲下腰望視著她。
顯然感受到他的關懷,漢娜猝然醒覺過來。「雅各,怎麼辦?我殺了她!我殺了她!」她顫抖地瞥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女子,鼓動的心跳聲幾乎快將她震聾。
「她沒有死,只是受了點傷。」
漢娜直覺地想尖叫。「不,我殺了她,我依稀記得自己瘋狂的模樣,我沾滿了她的血,像瘋子一樣在她身旁狂笑、狂舞著,我殺了她!」她開始恐懼地搖頭,甚至胡亂地猛抓自己的頭髮。
「相信我!」雅各急著出手抓緊她,將她按回椅背上。「她很好,那只是你的錯覺。」
但那並不是錯覺,當他趕到現場時,她的情緒確實一度失控,像個喪失神智的病人狂笑、狂舞著。
他的話鎮壓下她的惶惑,才令她冷靜下來,拭淚地問:「真……的嗎?」
「真的。」他說。「別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
「雅各……」漢娜輕暱,無助的投入他的懷中,尋求慰藉。
不自覺的,他的手由她的肩環至她的腰,心疼讓他將她牢牢抱在懷中。
忽而,意亂情迷的情愫像把火燒燙他的手,一抿唇,他倏地起身轉頭。「外面即將有場戰亂,你暫時留在這房間,等一切平靜後,我再送你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