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韋伶
睜眼說瞎話。掩著竊喜,對牢她的眼,他以意味深長的語調說:「聽過那麼多女人的情話,你的特別令我心花怒放,這心情……挺微妙的。或許咱們該回家好好研究、研究,這種事,我不太懂。」
阮兮葵對他微笑,皮笑肉不笑,身子一轉,越過他,涉水上岸。
水仙不開花——裝蒜!
她在心中冷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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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精細銀線繫住車門的手把,只要輕輕一拉,便會啟動車座下的炸彈讀秒,十秒鐘後即自動引爆。
遠遠的阮兮葵老大不高興地晃了過來,比起她來,緊跟在身後的男人神氣活現多了,一張嘴從頭到尾儘是恣意的笑。
「請教一事,」阮兮葵轉身立在車門前。「結婚蛋糕沒吃、舞沒跳,真要回家研究?」眸光停落在他的俊容上,有絲鄙夷,有絲不在乎,故意的。
「我是好學的人。」他靠得她好近,男性的氣息壞壞地逼近她。
「找『岳母』討教,我資質駑鈍教不起你。」她譴責一眥。
語氣酸溜溜的。厲衛皇黑色眸子裡淨是款款的笑。「不恥下問,我不介意。」
「我介意。」幾綹髮絲微亂地落在額前,他倒瀟灑了,而她卻像個笨蛋不停被他吃豆腐,滋味真不好受。男人,惡劣!
一徑反應冷淡,她旋身打開車門,瞬間,如同輕針落地般,銀線斷了,斷得無聲無息,車座下炸彈霍然亮起的數字碼開始重沓倒數——
十、九、八、七……
「咦,這是什麼?」阮兮葵問,了無心防拾起銀線。
「危險!」
一個俐落手腳,厲衛皇倏然護住她疾速往旁邊跳,同時間,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震碎耳膜的爆炸,駭然已將整輛車子陷入一片火海,肢解得鐵片四處飛散。
阮兮葵警覺他的手臂收縮了一下,一凜,反射性地抬頭,觸目即是他痛苦扭曲的臉孔。「你怎麼——」
欲開口之際,厲衛皇忽而抬起手臂旋過她,將她置在身上,順勢掏出腰際手槍,朝百尺外的樹幹連開三槍,立時一個陌生男人,按著胸口跪下,從他的指間正汩汩流出鮮血。
厲衛皇再次舉槍,這次瞄準了對方的額頭。
「別動!」
一陣沉厚男聲從他頭頂轉來,厲衛皇心房狂顫,急速把手槍轉向,但為時已晚,雅各·克魯斯一把藍波刀已然架在阮兮葵脖子上。
「是你!」厲衛皇發出比北極更冷的聲音,槍口直對著他。
雅各粗暴地拉起阮兮葵,看了手下一眼,以肅殺的冷調子說:「正是,來取你這條狗命。」
子彈上膛。「有能耐你過來取。放開她,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殺了你。」
「人在我手上,你憑什麼威脅我?」凝著他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雅各不以為然揚笑。「我猜猜,一個讓你以性命相保的女人,跟你什麼關係?姊妹?不,你是獨子;妻子?不,你單身;情婦?不對,你不會如此拚命;愛人嗎?你不配擁有!」
猝不及防!他揮刀刺入阮兮葵肩膀,她驚呼一聲,小臉痛苦地糾結成一團,當他殘酷拔出刀尖,溫熱的血立刻湧出。
「我要殺了你!」厲衛皇刷白臉,近乎瘋狂。
爆炸引來人群,厲衛皇的手下在極短的時間內聚集過來,霎時間,所有槍口全部指向雅各。
雅各冷視他們,最後望向他。「殺我之前,我會先送上這女人的屍首,而你無能為力。今天,我取不了你的命,但你終究必死無疑。」
一輛黑色廂型車駛來,雅各押著阮兮葵面對他們背坐上車,讓他們一點暗殺他的機會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他帶走她。
厲衛皇咬牙切齒地想掙起身,最後還是無力地躺回,他的左腹部嵌入一塊長達十五公分的鐵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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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人去找——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厲衛皇竭力對五名手下嘶吼,冷峻的面孔刷下一層顏色,終於在冷汗淋漓外加體力不支的情況下跌回床鋪。
他的傷口已經處理完畢,但他的心卻像破了一個大洞,迴盪腦海的全是阮兮葵遭難的情境,她……要不要緊?雅各有沒有再傷害她?
「你的傷口很深,勿動怒,阮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紀書文說,扶他躺平,避免去扯動他的傷口。
「她在我眼前被人狠狠刺進一刀,你叫我如何相信她不會有事?」厲衛皇悒怒地說,激動地又要坐起,馬上落得一個粗率牽動傷口,痛得他髒話連連。
「你近距離的槍擊都殺不了她,被刺一刀的她也必然能熬過,別忘了,她不是簡單的人物。」紀書文說得平靜,就事論事。
「不,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嬌弱的女人。」他茫然若失地呢喃。
從他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刻起,她一直都是。
或許她放浪形骸,玩世不羈,但她終究是依在他的懷裡,讓他用雙臂去護住她。她的笑、她的話、她的情,全繫著他的心弦,如此浪漫的事,為何他到現在才明白?
想到這裡,他一刻也躺不住,臉色一沉,倏地起身。「不行,我不能在這裡當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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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兮葵倏然睜開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昏厥過去,卻明白自己為何醒來——有人在對她拍照!
她疾速彈坐起來,尚不及質問對方,已先被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震愕得說不出話,急忙捉起被單遮住裸體。
儘管如此,她每一個動作仍然不斷成了鏡頭下的收藏品。「住手!別拍了——」她縱聲大喊,裹緊手中的被單,將身子縮得更緊,傷口令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男人停下動作。
「污穢!捉我當人質就算了,還拍我裸照!」放下相機的那一晌,阮兮葵認出他是賞自己一刀的男人,自然也記起愛丁堡的遭遇。
「一般女人,此時此刻早呼天搶地了,你竟還能破口大罵,勇氣可嘉。」雅各把相機交給身後的人,從盤上拿起裝著清澈液體的注射筒,在她面前將筒中的空氣打出。
「你想幹嗎?」恐懼迅速蔓延過她全身,若她不是未著寸縷身負重傷,或許能反擊,但此刻她卻只能懦弱地往後挪。
「因為你勇氣可嘉,所以我不得不提防你,鎮定劑能讓你乖得像隻貓。」雅各銳利的目光躍入她的眸子。「你是我報復厲衛皇的一顆棋子,不是嗎?」
「那麼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在厲衛皇的心目中,我只是一個欠債的情婦,什麼也不是,這顆棋,你選錯了。」她懂自己的心,但不懂厲衛皇的,在這非常時刻,她寧願做個一文不值的女人。
「有沒有選錯,等照片送到他的手中即見分曉。」
他說得不慍不火,示意手下上前捉她,阮兮葵見狀意圖衝下床,他卻敏捷如豹子早一步撲向她,扼住她腰,將她拖回床上,對準她的傷口狠心壓下去,當場痛得她掉淚尖叫,動彈不得。
「安分點,能讓你少受一點罪。」雅各心如冷冰,不為所動,翻身讓人捉住她的手臂,將針頭扎入她的皮膚打入藥劑。
「不……」阮兮葵按捺著痛苦,以僅剩的力量顫抖地搖頭。
他不能這麼做,那會毀了她,厲衛皇曾為她的純真喜形於色,一旦相片落入他手中,等於宣告她非他所獨有,一個不潔的女人,他不會要的,不會再珍視的,屆時她的感情該往哪裡放?
「你沒別的選擇。」他的人鬆手了,他亦坐起身,同時命令拿相機的男人繼續拍,甚至將他納入鏡頭內。
藥力開始作用了,阮兮葵感覺到力量正一點一滴從她體內被抽走,意識也逐漸消弭,不……
雅各靜靜端詳了她良久,直到她昏沉合起眼,才對她道:「厲衛皇毀了我最愛的人,所以我要毀了愛他或他愛的人,將你扯進這趟混水,或許不公平,但時勢如此,我也只能順應時勢走……」
乍看來,語氣或許冷酷,卻也夾著絲微的滄桑。
閃光燈點點,片片往事憬然赴目,移走於往昔記憶中,雅各的心是苦澀、是破碎的,他想起了什麼?想到了什麼?而門縫外佇立的淚人兒又想起了什麼?想到了什麼?
漢娜傷心地抹著淚,淚流不盡。恨意、怨悔、羞愧、自責,所有沮喪的情緒全在一瞬間打入心頭,平靜的心湖終因它們而崩裂,她的世界只剩黑暗了——
第八章
「康新莊嗎?我要把它轟成廢墟。」厲衛皇眼底寒不可當,一陣蠻力猛然捏碎手中的玻璃杯。
「勿操之過急,這或許是一個陷阱。別忘了,雅各是你父親延攬的殺手,搏擊、槍技乃至於戰略,都非常卓越,如此貿然而行,太危險。」紀書文深謀遠慮地分析著。
厲衛皇揮掉手中碎玻璃。「我不懂什麼叫危險,我只知道阮兮葵在他手中,我隨時都可能失去她。你別阻止我,否則我連你一塊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