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我的心只隨你動

第23頁 文 / 齊萱

    更何況她相信程勳一定會為自己的清白辯護,絕對不會被兩份他人栽贓的海洛因整垮。

    於是對於宜君的要求,羽嫣終於點了頭,她在五點多時撥通電話,用幾乎拚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撐得出來的平板口吻告訴程勳今日的一切,全屬他罪有應得。

    不料在發現她的聲音微微輕顫時,宜君竟將電話搶了過去,除了強調事情是她和羽嫣預謀,一起做出來的之外,還用小潮來威脅他。

    「程立委,承認窩藏毒品,或者會讓你丟掉好不容易才競選得來的頭銜,可是如果讓我公開你遺棄智障私生女的事,恐怕連幫你的人格再三背棄的余啟鵬和駱司奇,都會逃不掉輿論的攻伐吧?該怎麼做,還望你三思。」

    就像為了其他人的安全,羽嫣願意犧牲自己一樣,她知道面對宜君那樣的要脅,程勳也必然會委曲求全。

    老天爺啊,難道你真忍心讓程勳為年少無知的輕狂,付出那麼龐大的代價?而又是什麼樣的扭曲心態,會使宜君犯下這一連串令人髮指的罪行?

    「姑姑,您要我說的話,我說了,要程勳做的事,我相信他也已經做了,現在您可以放我走了吧?」

    「放你走?」宜君像是聽到什麼可笑的話一樣,挑高了眉毛反問:「你當我是傻瓜?這麼快就放你走?」

    「不然你要把我關在這裡,關到什麼時候呢?姑丈他遲早會回來——」

    「說你天真,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說錯,怎麼我說什麼,你全都信呢?還真的以為這裡是你姑丈和我住的地方啊?」宜君尖著嗓子說。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昭正和我早在五年前就因為再也無法忍受彼此而分了居,他之所以不敢與我離婚,只為悔不當初,不該將怎麼找人殺害他哥哥的事告訴了我,這個秘密後來成為我掌握他的把柄,逼得他無法不由得我予取予求,高雄的珠寶店,和這間海邊別墅,不過是其中之二而己。」

    知道自己的自由已遭剝奪,再加上心繫程勳,終於使一直死命隱忍的羽嫣爆發開來,衝上前去叫道:「姑姑,您究竟想要怎麼樣?這樣對待我們,對您又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宜君的答案不禁令羽嫣為之一愣。「我只是自己活得不痛快,也不想看到別人,尤其是我認識的人過得太舒服而已。」

    「您……」羽嫣嘶聲低語:「……好病態!」

    「病態?」宜君仰頭發出難聽的尖笑聲說:「對,我是病態,但你有沒有仔細的想過我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羽嫣還來不及應聲,她已經步步逼近。「因為你媽奪走了本來最疼、也只疼我的哥哥,因為馬進興奪走了本來可以讓我飛上枝頭的王威鴻,因為江靜潮奪回了本來心已屬於我的江昭正,所以我要讓你和程勳互相憎恨,要程勳為隱瞞這個女兒的存在,而認了窩藏毒品的罪,讓一心緝毒的駱司奇與雷孝安顏面掃地,知道惹毛林兆瑞和許尚明的下場。」

    「天啊,」羽嫣失聲道:「那兩份海洛因……全是許尚明和林兆瑞暗中搞的鬼,是他們提供的貨,對不對?」

    「對,一聽到能夠整垮你們這批自以為是社會中堅、青年才俊的人,還有什麼條件是他們不會忙不迭答應的呢?」

    「您要留我直到程勳因私藏海洛因的事曝光,終至身敗名裂為止。」羽嫣頓感心痛如絞:程勳,不要認罪,求求你千萬不要認罪,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啊!千萬不要因此而心灰意冷,全盤放棄。

    「對,除此之外,我還要你看看許尚明和林兆瑞答應回報我的另一份禮物。」

    「您才答應過我,絕對不傷害我們週遭朋友的!」羽嫣悲憤交加的質問。

    「到現在你還相信我會信守承諾?」

    「您……」羽嫣忍不住想要扑打過去。

    但宜君從手中翻轉舉起的「掌心雷」,卻一如它冰冷的槍身,直凍結住了羽嫣所有的動作。

    「別衝動,羽嫣,等原該由我與威鴻所得的那樣『東西』到手後,可能還需要你幫忙照顧哩。」

    「您……」羽嫣已經猜到她口中的「回報」和「東西」是什麼了,不禁仰頭大叫一聲:「不!」

    就只因為宜君病入膏肓的扭曲心態,好不容易才實現的「風影海」夢想,便要分崩離析,甚至於灰飛煙滅嗎?

    ※※※

    面對丈夫焦灼的詢問眼神,孝安的回答卻依舊是讓人失望的搖頭。

    「他不餓,不想吃任何束西,也不想見任何人,除非——」

    「我和啟鵬也算是『任何人』而已?」司奇煩躁又焦慮的打斷妻子說。

    「你吼孝安幹什麼?難道她不比你更擔心著急?」啟鵬低聲輕斥司奇。

    「孝安,我——」司奇也發覺自己剛才的聲量是大了些,趕緊拉過妻子的手來,就想道歉。

    「噓,」她卻伸出修長的手指來點住他的唇道:「什麼都別說了,我明白。爸呢?」

    「教授和學文在樓上商量研究眼前的對策,」啟鵬代司奇回答:「師母還在廚房裡忙。孝安,你剛才講到一半的話是……?」

    「噢,程勳說除了江家人以外,他現在——」

    「不想見任何人?」司奇再次按捺不住插嘴道:「我的天啊,從警局回來到現在,都快半天了,我們倆跟他講的話,加起來可能還不到十句,他是存心想要整死我和啟鵬,是不是?自家兄弟不見,倒拚命找起八百年也不曾聽他提過的江家人,江家跟他有什麼關係?他姓程,又不姓江,他……」

    「啟鵬,你有什麼建議?」孝安索性不去理他,逕自問起啟鵬。

    「召醫生來打他一針鎮靜劑?」

    「我看還是你直接給他一拳來得快些。」

    「你們——」司奇頓時洩了氣,「好、好、好,我安靜下來就是。」

    「虎子,」孝安叫來天福問:「他跟江信吉的通話內容,你全聽清楚了?」

    因為程勳的拒絕合作,逼得孝安他們也只好採行了非常行動,包括竊聽他要求打出去的電話在內。

    「聽是聽到了,卻不是非常清楚。」天福走過來應聲道。

    「怎麼說?」啟鵬問他。

    「他劈頭就問一個叫做江靜潮的女人的電話號碼,說他必須立刻與她取得聯絡。」

    「那是誰?」

    面對司奇的問題,只有啟鵬沉吟了半晌後答道:「好像是江信吉唯一的孫女。」

    「江昭正的女兒?那不就是羽嫣的表妹?」

    「不,是江昭正和前妻陳美慧所生的女兒,記憶中她好像只小我們兩、三歲,算起來應該是程勳的堂妹。」

    「記憶中?啟鵬,你認識這位江靜潮?」

    「算不上認識,只是知道,你還記得程勳考上大學那年的暑假,曾經陪我媽做了一陣子的援救雛妓行動的義工嗎?」

    「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各有事忙,我甚至有半年不在台北,所以天天陪在阿姨身邊的,好像只有程勳?」

    「對。」接下來啟鵬便三言兩語交代了江靜潮因父親外遇,所以自暴自棄的墮入聲色場所,巧遇程勳,「好像」曾兩小無猜,但最後仍以分手做終的往事。「因為程勳經由她的本名,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而她則在終於成熟的接受家庭變故後,遠赴異國,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聽程勳提起這個人,怎麼今天他會十萬火急的找起她來?」

    「天福,」司奇轉頭問他,「那江信吉給了程勳電話號碼了沒?」

    「沒有。」

    「沒有?」這樣的發展,不啻使大家心中的疑惑與好奇俱增,孝安追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剛好跟爸爸一起回國,想親自見一見程勳。」一個溫婉的女聲讓孝安他們四人同時轉頭望向出聲的來源。

    但見一個短髮俏麗,一身休閒打扮的麗人端立眼前,臉上脂粉未施,而且略見倦容,讓人很容易便猜到她可能才剛抵達台灣不久。

    「怎麼你們都沒聽見門鈴聲呢?」麗茹介紹道:「江先生他們已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了。」

    她這一說,其他四人才注意到那位短髮女子的後頭,還跟著一老、一中兩位男士,而年紀較長那位的臉部輪廓,眾人一看即覺得異常熟悉,實在是太酷似程勳了。

    「余先生,駱先生,我是江信吉,這位是大子江昭正,而這孩子則是我的孫女阿靜——」

    他還沒介紹完,話頭己被程勳突然拉開書房門的動作給打斷,而程勳接下來所說的話,更是讓所有包括聞聲下樓的國森與學文在內的人,都瞠目結舌的呆在原地。

    「江靜潮,十八年前,為什麼要騙我我們的女兒已經夭折了?為什麼要把她交給商宜君?為什麼?」

    靜潮設想過種種兩人久別重逢後的場面,或溫馨、或尷尬、或雲淡風清、或坦然一笑,但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應該會是眼前的這種究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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