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齊萱
「沒錯。其實我知道的,也差不多就只有這些了。」
「如果他們三人的交情真的如此深厚,那麼為什麼我從來不曾看見余啟鵬或程勳過來探視司奇?」
司玲本想立即開口回答,卻突然像是發現到什麼新大陸似的,把孝安拉過去與司奇正面相對。
「我想是因為他們三人心意早已相通,既然事發當時,司奇都不要啟鵬和程勳過去了,那現在有你這位名義上。是來監督他的警員在場,司奇又怎麼會希望啟鵬和程勳被人看到在他的病床前出現?」
本來被司玲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滿頭霧水的孝安,很快的就從每次她們提到「余啟鵬」與「程勳」兩個名字時,司奇眼睫的輕顫。甚至是手措的抖動,而得到振奮人心的啟示,一個計畫且立即在她心中悄悄成形。
「雷警官?聽說你最近正忙著『保護』一位在貴局前遭狙擊的重量級黑道人物,兇手捉到了沒有?這麼給你們『面子』的兇手,你一定很希望早點逮捕他歸案吧?怎麼還捨得把時間浪費在醫院裡?」
「我發現打這通電話給你,比起照顧司奇,還比較像是在浪費時間。」
「司奇說你伶牙俐齒,還真是沒有誇大其詞。」
「哪裡比得上你的辯才無礙。」
「雷警官今天該不會是為了要褒獎我的口才,才特地打電話來的吧?」
「當然不是,這通電話是為司奇打的。」
「司奇?他怎麼了?是不是傷口又——?」
「聽到程先生還這麼關心司奇,我覺得根欣慰,今晚十一點半,可不可以請你撥冗到司奇的病房來一趟?」孝安故意停頓了半響。再接下去說:「當然啦,如果程先生覺得司奇醒不醒過來,對於『風影海』的影響都不大的話,那我也不敢勉強。」
「我們十一點半見。」程勳幾乎是生平首次,率先狠狠掛上女人打來的電話。
但孝安臉上卻浮現滿懷期盼的笑容,她將臉偎到司奇的頰邊,在他耳邊低語:「風與海都已經轟轟烈烈的展開行動,你這個『影』,又怎能獨自缺席?司奇,求求你趕快醒過來吧!」
第七章
「秦督察?」原本以為是余啟鵬或程勳早到的孝安,萬萬沒有想到拉開門來看到的,竟然會是已有一段時間未見面的秦勝暉。
「我來探病。」他舉高水果籃說。
「司……駱先生始終昏睡不醒,而且探病時間已過。」她實在不想再跟這個人有任何公務以外的牽扯。
「我只坐一下,駱司奇可也是我們保警總隊相當重視的關係人物之一。」
孝安瞥一眼司奇床旁小几上的鐘面,十一點六分,心想就讓他坐一下好了。
「請進。」
由於一心只想請他盡早離去,所以孝安索性連茶都不倒,光與他隔著長茶几,面對面的坐下。
「駱司奇到底在做什麼生意啊?竟然住得起如此豪華的病房,還能徹底封鎖消息,杜絕媒體及外界所有的干擾。」
「怎麼會?秦督察不是順利進來了?雖然時間好像稍嫌晚了一點。」
「這你可不能怪我,誰叫侯隊長說什麼也不肯賣我一個面子,最後我實在是快無計可施了,只得破財消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到這裡來「監視」司奇是經過侯尉聰本人批示的任務,跟保警應該沒有直接關係。侯叔總不會接受秦勝暉的賄賂吧?
「就是請史佩珍出去吃大餐兼跳舞嘛。所以才會搞到這麼晚,不過你那名手下的『價碼』也未免嫌低了一些,這樣就讓我把話給套出來了。」
「恐怕秦督察投注於佩珍身上的,不只是大餐和一場舞而已吧。那個小女孩的耳根向來就比較軟,像隊上追她已快一年的辛義國,就是吃虧在只會說真話,而不擅甜言蜜語上頭。」
秦勝暉被她講得臉一陣紅、一陣白,但他畢竟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就恢復過來說:「真話也罷、假話也罷,史佩珍面對的,總還都是會講話的同事,而不是連話都不能講的幫派流氓。」
孝安冷漠的表情不變,只是驟然起身道:「夜深了,秦督察,你請吧。」
他雖然立刻起身,也乖乖朝門口走去,但想一想,終究是心有不甘,便轉過頭來說:「我明天倒要去問問你們侯隊長,看哪有讓堂堂刑事局裡的副隊長,到這裡來幫流氓做貼身看護的道理,這要讓外界知,道的話,我們警員該何以自處?」
孝安的回答是拿出自己的證件來,盯著他一字一字的說:「只要能夠一直守在駱司奇的身旁,我雷孝安隨時可以不做警察。」
秦勝暉這才終於悻悻然的離去,而長沙發後頭的那面黑色玻璃牆,則幾乎在同時往兩邊滑開,走進來兩個身材一樣高眺碩長的男人。
「你們……?」孝安搶在玻璃牆再度合攏前,看了那個設有長椅的隔閒一眼。
「對不起,雷小姐,因為見你有客。所以我們就從另一邊進來了。」余啟鵬溫文儒雅的笑言:「希望你不介意。」
「不介意什麼?是不介意余先生醫院裡的巧妙設計呢?還是不介意原來我一直都在被兩位反監視?」那面玻璃牆可能具備的玄機與功能,孝安一猜即知,不禁有些惱怒的說:「怎麼樣?對於我這一陣於來的表現,你們還滿意吧?相信我對司奇沒有惡意了?」
「一個對他懷有惡意的人,會甘心放棄目前得來不易的職位與頭銜嗎?」又是余啟鵬出聲道:「能讓司奇三十多年來。首次動真情。雷小-姐,你果然有不同凡響之處,這陣子辛苦你了。」
「那是因為他疽得,」孝安淡淡回應,卻仍難撩一直被窺看的憤怒。「倒是我這半個多月以來,不曉得可曾坐沒坐相或站沒站相,徒惹兩位笑話。」
「雷小姐多慮了,我和程勳一直都是配合醫生巡房的時間來的,絕對沒有侵犯你個人隱私的意思。」
「更何況我們關心的焦點,始終只有司奇。」程勳終於首度開口,但話意仍不甚友善。
「程先生還在怪我?」
「不敢。」程勳緩緩脫下毛呢大衣應道。
「或許你覺得現在說這些都已經無濟於事,但程先生,有些話我仍然不吐不怏,如果十八天前的那個晚上,我知道司奇才是『目標』的話,那我就不會讓他送我回局裡去了。」
那天晚上她和司奇後來不也都覺得事情透著奇詭嗎?比如說擄她和對付她的,似乎並非同一批人,而想對她不利的那三個人,又分明力不從心,回想起來,與其說對方是銎要修理她,還不如說他們是想利用她去引出司奇來,換言之,她只被拿去當做媒介的誘餌。
「現在事情仍在膠著當中,斷定打傷司奇的人是黑是白,恐怕都婆言之過早。」
程勳的言外之意,令孝安心中驟生不平,但他的說法卻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或許只有等司奇醒過來以後,才能夠為大家拂開一些迷霧吧,至少他可以告訴你們,自己被捉的消息,究竟是誰帶給他的。
等司奇醒過來!
孝安驀然記起了今晚請他們兩位過來的目的。「早知道你們天天都有過來『春』他的話。或許司奇早就醒過來了。」」什麼意思?」他們異口同聲的問道。
「你們自己看好了。」孝安示意他們跟她一起走到床邊去,然後拿起報紙。開始在司奇耳邊低聲的念起來。
她挑的全是和余啟鵬的風雲證券,以及程勳在為立委選舉造勢部署有關的消息,而很快的,他們兩人便也瞭解到孝安這麼做的用意,與在司奇身上引發的驚人反應。
「看到了沒有?」確定他們都已明白之後,孝安便抬頭問道:「各科醫生都說他的傷勢已無大礙,甚至正以著令他們吃驚的速度,在快速復原當中,那為什麼他還醒不過來?」
「或許理智一直在壓抑他感情方面的需求,理智告訴他,不宜讓外界知道你們三人的關係,坦白說,我並不十分清楚所謂的『風影海』是什麼,現在也不關心,但我卻十分明白,他尤其在乎跟程先生的關係,絕對不能曝光。」
程勳聽得面色一凜。
「可是在感情的潛意識裡,他卻極欲參與你們的一切,希望知道兩位目前的現況,所以每當聽到『余啟鵬』、『程勳』、『風雲』、『政治清流』等等這些有關於你們的字眼時,他就會有反應,會想要有所表示。」
「我知道余先生想把他送到國外去接受治療,我也知道兩位最近一連串風起雲湧的表現,是想告訴司奇,你們不但沒有因他的受傷而灰心喪志,反而會連同他的份量,都一起扛起來努力。」
「你竟然如此清楚我們的想法。」啟鵬既驚詫又感動的喟歎。
「因為我和他在一起,」孝安拉起司奇的右手來說:「因為我的心早已和他的緊緊連繫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