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給你所有的溫柔

第20頁 文 / 齊萱

    「我是對田薇妮念念不忘,但理由與你所以為的全然不同,如果你真有心掙脫她的陰影的話,那首要之務,便是離施秉宏遠一點。」

    光是他第一句話,便已經有如一把利刃般,深深刺進碩人的心。讓搖搖欲墜的她,幾乎沒把他接下來的叮嚀聽進.更遑論細細咀嚼了。

    「你無法左右我結交朋友的自由。」

    「想不到你連自甘墮落這一點,都像足了薇妮,施秉宏究竟給了你什麼甜頭吃,以至於——」碩人越過他身旁。開始朝樓上走.啟鵬立即轉身叫道:「你要到哪裡去?」

    「回房睡覺。」碩人停在第五階樓梯上,轉過頭來說:「就算只是你買回家的一隻寵物,也得吃飽睡足吧?更何況是具像我這樣的活標本,我可不想壞了田薇妮在你心中的美好印象。」

    叫住她,跟她解釋說現在情形已非如此的話,本來都已湧到嘴邊,但看著她那雖努力撐持,仍透露出疲憊的背影與腳步,啟鵬終究噤聲不語。

    為什麼他一句話都不講?一級一級拾階而上的碩人告訴自己:無非表示他默認了她剛剛所說的話,全都是事實,她真的只是田薇妮的替身,一個最最悲哀的替身!

    和衣躺上床後,碩人的淚水再度源源不絕的流淌下來。與父親在醫院中長談的一幕亦盤據於心,始終不去。

    跟啟鵬說的雖全是實話,卻只是爸爸叮囑她轉述的部分內容。

    「碩人,你靜靜聽我說。不要打岔、不要攔阻,因為這些事情。我過去不曾對任何人提過,往後恐怕也沒有機會再說了,所以你要聽清楚。」

    「爸。」她只得輕輕握住他的手,表示應允。

    「所有的人都以為二十多年前那件關說賄賂案的主角是我,其實我才是裡頭最不拆不扣的大傀儡。」

    「在那次事件的背後,有只真正的大黑手,與林兆瑞官商勾結的是他,不是我,更不是志龍兄,只因為志龍兄盥王金印有同宗之誼,是最適當的斡旋人選,他才會打志龍兄的主意。」

    「但志龍兄為人耿介,向來是不涉及此類是非的,所以他們便找上了我。」

    說到這裡時,進興突然有些激動,嚇得碩人差點就按鈴召醫。

    「碩人,爸爸沒事,你聽我說完。」他努力調勻呼吸,再往下講:「當時含笑與志龍兄的妻子,連同一批志同道合的官太太及民意代表的妻子,組了個為未婚媽媽尋求庇護照顧的委員會,有一天她接到匿名電話說某個工寮內有暈厥過去的產婦和早產的嬰兒,連忙趕過去。到達現場,發現竟然是個騙局時,已經來不及脫身。」

    進興閉上的雙眼溢出了讓碩人心悸的淚水,可見二十多年的時間,並沒有沖淡此事帶給他的傷慟。

    「等在那裡的四名大漢先迷昏她,再………脫光她的衣服。輪流與她拍下一整組不堪入目的下流照片,雖然我們事後知道那都只是仿做樣子,含笑並沒有真正受辱,但當時昏迷不醒的她任由別人擺弄所拍出來的照片,張張卻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爸………」碩人和父親緊握的手指冰冷,震驚至無語。

    「他們拿那些照片來要脅我,含笑也曾為此事三度企圖自殺,後來還是王嫂子一席她死了雖能一了百了,但我和嘉竣卻依然難逃受辱困窘的話.總算才讓她打消了求死的念頭。可是她從此便抑鬱寡歡,而我也開始進人了一場長達二十多年的惡夢。」

    「先是拜託志龍兄出來說項,接著又被迫收下部分禮金.落實了他們更進一步控制我的目的,本來以為事情至此,他們應該可以放過我了,想不到………想不到………唉!,碩人,他們竟然又設計讓我成為害死志龍兄父子的共犯。」

    聽到這裡,碩人已經猜到他所指的是什麼事了。「但他們為什麼非除掉王伯伯不可呢?他不是才幫過他們一次大忙嗎?」

    「因為志龍兄發現他竟與黑道掛勾,甚至沾上傷天害理的毒品,於是開始暗中搜集證據,打算給予他一次徹底的反撲,順便奪回含笑那批照片,解除我們夫妻倆所受的禁錮。」

    「他的計畫並沒有成功。」

    「全是我害了他,他們也不想逼得我狗急跳牆,所以含笑那二十張照片,全都是用拍立得相機攝影,並陸續在我幫忙他們完成一些事情後還給我。」

    「是我糊塗,當他們一口氣給我三張,卻只要我跟隨王家父子上山下海時,我就該心生警惕的,結果我非但沒有識破他們心懷叵測。還順手從那箱他們已準備多時的飲料中.拿了罐給威鴻喝,雖然我當時完全不知道裡頭已被加了藥,但車禍因此發生,志龍兄和威鴻因而喪失寶貴的性命,卻是不爭的事實。」

    「他們死後,含笑和我本已決定不顧一切的揭發事實,但王嫂子卻力拒到底,說人死不能復生,含笑卻還剩下五張照片在他們手裡………」碩人才幫他拭去淚痕,但很快的進興又再度老淚縱橫。

    「我虧欠啟鵬他們全家的恩情,永生永世難償,本以為啟鵬對你情有獨鍾,或可化解掉一些,但在你生日那晚出現的施秉宏。卻粉碎了我們所有的奢望。」

    「施秉宏?他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碩人,」他挪轉過頭來看著女兒,為自己竟禍延至她,懊喪心痛不已。「施秉宏隔日就登門造訪我,要我鼓動你離開啟鵬,投入他的懷抱。」

    她聽了不禁駭然失聲問道:「您說什麼?他要您做什麼?他為什麼要那樣做?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啟鵬前妻的情人。」

    碩人頻頻搖頭,心緒翻騰,無論如何努力,依然吞嚥不下這個事實。

    「他跟我說田薇妮與他青梅竹馬,本已論及婚嫁,但啟鵬赴美求學後,卻硬生生的加以橫刀奪愛,不過田薇妮在婚後僅僅兩個月時,便已心生後悔,求啟鵬與她離婚,啟鵬當然不肯答應,從此便對田薇妮凌辱有加,他甚至暗示後來的遊艇爆炸,並非外界所以為的意外事件,而是田薇妮與他約好遠走高飛的事為啟鵬得知後的結果。」

    「不!」碩人想都沒想的便一口反駁道:「啟鵬再怎麼狠烈絕決。也不會做出施秉宏所暗」不的事來,更何況田薇妮發生意外時.肚子裡已有三個月的身孕,我不相信他會是連自己的小孩都不肯放過的人,如果他是那樣冷血無情的惡魔,我也不會愛——」

    進興以悲憫卻不意外的眼神凝望著女兒。「我果然沒有猜錯,碩人,他知道嗎?」

    她放下了掩嘴的手,搖頭苦笑。「如果他知道,我豈不是連殘餘的自尊都保不住了。」

    「告訴他吧,碩人,在愛情面前,自尊是最微不足道的,告訴他你愛他,也勇敢的去爭取他的愛。」

    「爸爸。他的愛早在田薇妮死去的那一刻,便全數陪葬給她和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了。」碩人黯然的說,益發覺得父親非好好活下去不可.因為有他在,她至少還能對他傾訴心語。

    「傻孩子,活著的人難道還怕爭不過一個已離去多年的影子?你怎麼可以如此妄自菲簿、貶低自己?如果不是心儀於你,啟鵬怎麼會在顯然對我懷有成見的情況下,還一直堅持要娶你?」

    「那是因為………」不!不能說,如果讓病情沉重的他知道她這段婚姻的原委與真相,教他怎麼承受得住呢?

    「怎麼樣?還是覺得爸爸說得有理,無話可辯了吧?當年用那筆禮金所購買的股票,我打算………」

    他娓娓道來對她及程勳的安排,以及啟鵬堅持買賣,不肯白白接受贈與後,才再繼續剛剛的叮嚀。

    「待會兒回去後,便把所有的事情都對啟鵬講開,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本來就不該波及到下一代,更何況今日社會風氣已大大不如於以往,施秉宏若想公開含笑剩餘的那五張照片,就讓他公開吧,我是百分之九十五的身子都已躺在棺材內的人,難道還要繼續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照片怎麼會在他手裡?爸,您還沒有回答我剛才最後一個問題,施秉宏究竟是什麼人?」

    「當年事件背後的那隻大黑手有一妻一妾,姨太太姓施。現在你知道施秉宏是誰了吧?!他必定早在回國拔上啟鵬之前,就把你的背景打探得一清二楚了,想藉由贏得你,而扳回多年前將田薇妮輸給了啟鵬的一城。」

    「那這許多年來,剩餘的五張照片,不就都存放在那個姨太太的手裡?」

    「對,這一點他們倒是很講信用,說到做到.絕不外流,所以我本來還當施秉宏是為了想追求到你而胡說,直到我赴美見過二太太后.才曉得她是真的把照片交給了她的侄子。」

    「就因掛念這件事,所以您才會再度心臟病發的,對不對?」施秉宏,若爸爸這次有了什麼萬一,就全是他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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