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王子的東方情人

第28頁 文 / 齊萱

    「爾飛,剛剛那通電話是——」她興奮得渾然未覺他的轉變。

    「你最親密的人打來的,對不對?」

    「對,」她坐起來,拉高被子,掩住裸露的胸口,急急忙忙要再往下說:「她是——」

    「你最愛的人,你同床共枕的人。舒晨,既然如此,你今晚又為什麼要戲耍我?玩弄我?這是你的報復手段嗎?」他搖搖頭,蒼白著一張臉說:「先給我一點甜頭吃,再把我一腳踢開?如果剛才那通電話沒來,你是否也會甘心犧牲自己,讓事情發展下去?」在憤怒與嫉妒的雙重折磨下,爾飛不禁口不擇言道:「或者你也覺得很享受呢?」

    舒晨瞪大了眼睛,本來想解釋的話語全部梗在喉嚨裡。他把她當成了什麼樣的女人?竟然這樣侮辱她?而他憑什麼呢?四年半以前,親手結束掉他們那段感情的人是他,可不是她!

    「對,剛才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要報復你曾施予我的種種,難道你真以為在經過你那番傷害後,我還會愛著你?國王陛下,可別告訴我,現在的你還會比以前做王子時來得更天真。」

    爾飛盯住她看了好一會兒,原本憤怒的表情突然落為苦澀。「看來我是小看你了,或許這幾年來你的確歷盡滄桑,所以才會磨練出這種冷酷的個性,始作俑者的我除了深表遺憾之外,更希望現在你身旁的那個男人,能為你撫平過去的傷痛。」話一說完,他便掉頭離去。

    舒晨沒有起身,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床上,聽他折回客廳,再甩上大門的聲音。一切復歸於平靜後,只有外頭的雨仍淅瀝瀝的持續下著。

    ***

    洛杉磯國際機場內人來人往,樓上的出境室上演的戲碼叫做「離別」,而樓下的入境室,則剛好是全然相反的「歡聚」場面。

    舒晨一件寬鬆的草綠上衣,下搭橘紅踩腳褲,穿一雙布鞋,翹首以待,班機在四十分鐘前就已準時到達,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

    「媽咪,媽咪!」一個稚嫩的聲音提起,讓舒晨整張臉龐霎時如雨後陽光般,整個亮了起來。

    「小雨,媽媽在這裡。」

    「媽咪!」一件白色T恤,一件牛仔短逢裙,毫無倦容的樓星雨,一下子便抓取了附近所有來接親友的人的眼光。這小女孩發長過肩,小小的嘴和大而圓的眸子幾乎一樣大小,鼻樑挺直,皮膚白皙粉嫩,端端是個美人胚子,那雙翠綠的眼眸尤其明亮。

    「姑姑,」抱起星雨,舒晨跟隔著圍繩的桐君打招呼:「小雨路上沒有累著您和姑丈呢?」「沒有,沒有,」桐君說:「舒晨,你怎麼……好像氣色不太好的樣子?」

    「沒事,最近園內新開了卡通城,比較忙一些,過一陣子就好了。」

    「卡通城!」星雨摟著舒晨的脖子開心的叫:「是米老鼠和唐老鴨住的地方嗎?」

    她憐愛不已的親一下女兒的面頰道:「對,小雨想不想去參觀他們的家啊?」

    星雨急得話都說不出來,乾脆直點頭,把桐君和舒晨都給逗笑開來了。「那好,舒晨,你們回去吧,我和你姑丈直接轉機回紐約,年底記得回家來過聖誕節及新年。」

    「會的,」舒晨忙道:「幫我跟姑丈問好,您們到家後,我再打電話過去,謝謝您們了。」「自己人有什麼好謝的?」桐君說:「而且星雨本來就該回自己國家去看看,她還捨不得回來哩。」

    「真的嗎?」舒晨轉頭問女兒。

    「嗯!小雨明年夏天還要回台灣去,婆婆說以後舅舅他們就要住在台灣。」星雨對桐君揮手道:「婆婆,您和公公要記得打電話給我喔!我如果太想您們,會提早回紐約去的。」

    「這小馬屁精,」舒晨跟桐君嗔道:「一張嘴甜得像蜜似的,讓我們全都甘心為她做牛做馬。」

    「小寶貝,來,再給婆婆香一個,」桐君讓星雨親過面頰後,便心滿意足的邊朝回走邊跟舒晨說:「好了,快回去吧!開車小心點。」

    「媽咪,我自己下來走就可以了,不然您抱久了,手會酸的。」送走桐君後,星雨馬上往下溜道。

    「小雨真是越來越乖了,」舒晨開心地讚道:「那背包你背著,皮箱我來幫你提,好嗎?」星雨頷首轉身,讓舒晨幫她弄好背包。「媽咪,『多多洛』很可愛吧?現在台灣的小朋友都流行背它噢!」

    「可愛,『多多洛』就是龍貓,對不對?不過在媽媽眼中,最可愛的還是我的小雨。」

    她轉過身來調皮地說:「公公說啊!這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對不對啊?媽咪。」

    舒晨既驚且喜地說:「你從哪裡學來這句成語的?明白意思嗎?」

    「明白啊!全是公公教我的,我還會背很多唐詩,以後一首一首背給您聽。」

    「好。」看來這次決定讓星雨和姑姑他們回台灣去是正確的。舒晨看著這個在她求學時,大都由姑姑幫忙照顧的女兒,心中漲滿了憐惜和疼愛。「走,我們回家。」

    她轉身想提星雨的小皮箱,冷不防卻撲了個空,才驚訝得抬頭一看,便恍遭雷擊,腦中轟然響過一片空白。舒晨相信,自己此刻的臉色,必定也跟眼前這個人一樣蒼白。

    「爾飛。」舒晨聲如游絲,不由自主地便拉緊星雨的小手。

    「舒晨,原來這就是你最愛最親的人。」他驀然想哭又想笑。在那又妒又恨的兩天以後,他仍然忍不住跟了舒晨到機場來,為的就是想看清楚「情敵」的真面目,結果竟然是……老天何其殘酷,偏愛作弄他和舒晨啊!「對,」他看著緊依在母親身旁,微露懼意的星雨說:「我們回家,看來我們需要好好的談一談。」

    ***

    「她睡了?」爾飛一臉關切地問。

    「睡了,時差嘛!」舒晨因為緊張、因為恐懼、因為心虛,更因為憤怒,還喋喋不休的說:「不過小孩子適應力強,通常過兩、三天就會恢復正常作息,不像我們大人,總要熬上一個禮拜,嚴重一點的還會……」

    爾飛扣住她的肩膀,同時插進來說:「她是我的女兒。」

    「不是。」舒晨想要抽身,但爾飛哪裡肯放手。

    「她是我的女兒。」這不是問句,但他仍然需要肯定的答案。

    「不是。」該死的、她又想哭了,為什麼自從和他重逢之後,她就變得特別容易掉淚呢?

    「舒晨,看在阿拉真神的份上,你不要再逞強了好不好?她那雙眼睛跟我的一模一樣,她是我的女兒啊!」

    「不!」舒晨終於推開了他說:「不!她不是你的女兒,得知有孕時,承受震驚的人是我,熬過那恐怖十月懷孕期的人是我,被陣痛折磨九個小時的人是我,一邊養孩子一邊讀書的人也是我。她姓樓,她叫做樓星雨,她是我的女兒,是我一個人的,你明不明白?」

    ***

    「我明白,但這是一體兩面的事。沒有錯,你孤單、受苦、害怕、傷心、絕望,但你看到了她降生的那一刻,我沒有;你目睹了她學走的第一步,我沒有;你聽到了她說的第一句話,我沒有;不管她姓什麼,她都是我的女兒,你懂不懂?」

    「你以為我喜歡那樣嗎?」舒晨的淚水奪眶而出。「你以為我喜歡一個人在產台上掙扎,握不到心愛男人的手?你以為我喜歡讓星雨在沒有父親的情況下長大?你以為我喜歡見到她屢屢用羨慕的眼光,注視有父親為伴的同齡小孩?不!我不喜歡,但我能夠怎麼辦?挺著個大肚子到薩拉丁去,尋找矢口否認他是薩爾飛的新王嗎?是你不認我,是你自己先捨棄了當她父親的權利!」

    爾飛伸出手來,似乎想求她不要再說下去了,但多年來所積壓的委屈,卻使得舒晨無法停口。

    「你為什麼還要來打擾我們?我們好不容易才適應了沒有你的日子,為什麼……」舒晨幾近崩潰的說:「為什麼你不乾脆把這一切給忘掉,回薩拉丁王國去,繼續做你的國王,也讓我們回到過去平靜的日子去。」

    「忘掉?你說得容易,你自己擁有星雨將近五年的時間,卻要我乾脆忘掉,好像一走了之是全天下最容易的事一樣,好像只要離開這裡,便可以忘掉自己有個女兒,」爾飛拉住她的手說:「舒晨,你的心怎麼會變得這麼硬啊?」

    她的心腸硬?剎那間,舒晨差點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真是太荒謬了,她竟然被一個曾趁她最軟弱時,傷她最重的人視為鐵石心腸。「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請你馬上離開!」她抽回手冷冷的說。

    「不!」他此行的目的本來就是贏回她的芳心,如今又增添了星雨,更是缺一不可,他絕對不會放棄。「我走不走不該是你目前關注的重點,眼前我們最需要商量出的對策是——要怎麼跟星雨說明這整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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