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王子的東方情人

第23頁 文 / 齊萱

    「這主意不錯,」喬依表現出高度的興趣來說:「現在阿拉丁正紅,也可以把賈方加入壞蛋群中,和美人魚中那只八爪女分庭抗禮。」

    「你覺得不錯的主意,園方卻認為大大不妙,被否決了。」舒晨憤憤不平地大咬一口漢堡。「否決了?」比較熟悉園內情況的保羅大感詫異。「為什麼?技術部門覺得有問題?不可能吧!加他一個小販,請工作人員扮一下,照原來的歌曲唱一遍就可以啦,反正大家也都熟悉這號人物,不是嗎?」

    「是,不但熟悉這個人,也熟悉那段歌詞,所以問題就來啦!」

    喬依輕輕哼起「阿拉伯之夜」的歌曲:「噢!我來自一個遙遠、遙遠的地方,高隊駱駝足躍黃沙,如果你的臉不討人喜歡,他們就會割掉你的耳朵,野蠻過頭?但嘿!那是我的家。」

    「就是這一段。」舒晨做個可以停口了的動作。

    「這一段?」喬依和保羅異口同聲的問。

    「對,」舒晨拍一柏手,再擦擦嘴巴喝一口水。「有人認為,這一段歌詞有侮辱阿拉伯人的嫌疑,所以向我們提出抗議,園方的意思呢,是電影已不能改,但在其他方面則以不要再擴大事端,以免挑起對方不快為原則,所以我的建議便被——」她以食指劃還咽喉,示意「處決」。

    「就這樣!」保羅怪叫道:「提出抗議的是何方人物啊?伊拉克的海珊嗎?這麼霸道。」

    「舒,那地方的人的腦袋結構和我們的不太一樣,我看你還是聽從園方的建議,不要節外生枝,以免他們彆扭起來,把你當寫『魔鬼詩篇』的魯西迪一樣追殺,豈不淒慘?」喬依一臉慘白的苦勸。

    「不會那麼嚴重啦!」舒晨安撫他們說:「薩拉丁王國的人民,還不至於殘暴到那種地步。」

    保羅想了一下之後說:「薩拉丁?就是近來在國際間大出風頭,有個帥得要命的國王的那個國家?」

    舒晨聞言神色一黯,倒是喬依忍不住說:「保羅,你有沒有毛病啊?你不去注意王后或公主有多美,管人家國王長得帥不帥?」

    「不是嘛!我是覺得那國王很眼熟,但我就是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他。」

    舒晨大吃一驚,急急忙忙想要結束這個話題。「今晚你們留不留下來看『夢幻秀』?」

    「當然要看,說實在的,夢幻秀還真的百看不厭,對不對?保羅。」喬依撞還在想「國王」的男伴一下,等他一迭聲應對以後,才轉過頭來問舒晨:「要不要去找位子了?」

    夢幻秀是去年才推出的新節目,挑西部拓荒區的美國之河為舞台,只有在夜間也開放的夏季裡才表演。雖然一個晚上有兩場,每一場又僅有半小時,但因利用水幕夜空,以鐳射、聲光和煙火交織成的絢麗景相委實精采引人,每次都看得人人叫好,在節目開演前兩個小時,便有人陸陸續續到河前的廣場空地去佔位子,而園方為避免讓等待的觀眾覺得太無聊,也會在一小時前,就安排一組人員在來回划行的木筏上,演唱深具紐奧良風情的歌曲。

    「讓保羅帶你到我們工作人員的位置去吧!不怕視野不佳。」舒晨起身收拾餐盤道。

    「你呢?」

    「我?」舒晨笑道:「我不想見園方要我去見的薩拉丁代表,乾脆去扮茉莉公主,把這件事給徹徹底底地忘掉!」

    ***

    狄斯耐樂園的夜空下,燈光高高架起,河後面的平台上米老鼠一躍而出,在幻想曲的樂聲中,帶領觀眾一起運用想像力,鐳射光打在呈半圓形的水幕上,晶瑩剔透、色彩繽紛的畫面似真似幻,讓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白雪公主的後母、小美人魚中的邪惡八爪女或以影像、或以充氣汽球的型態出現,妄想接管米老鼠的美夢。在一首接一首的卡通組曲中,大家所熟悉的公主王子、英雄好漢一一出現,在從右方緩緩開過來的大船上,小飛俠正大戰虎克船長,而舞台後方突然出現的噴火怪龍,則引得小朋友頻頻尖叫,深怕米老鼠會無力招架。

    所幸邪終不勝正,米老鼠最後還是搶回了夢的主權,滿天燦爛的煙火,加上一對對慢慢滑過觀眾眼前的佳偶,終於為這美不勝收的表演劃下美麗的句點,也在每一位觀眾的心版上,烙印下永難磨滅的記憶。

    小美人魚在王子的圍繞下,左右擺動她翠綠晶亮的尾巴;美女無限溫柔的在野獸的臂彎中旋舞。而舒晨所扮的茉莉公主,則身著中空的淡綠燈籠褲裝,轉動著慧黠的眸子,與阿拉丁所變成的阿里王子一同駕馭魔毯,去遨遊他口中所保證的「嶄新世界」。

    舒晨跟著音樂唱:「如今我與你置身於嶄新的天地間……」

    身邊的阿里王子接續唱道:「如今我與你置身於嶄新的天地間……」

    不可能!舒晨臉上的表情霎時凍結,這個聲音,這個四年半來猶時時在她夢中出現的聲音……

    她猛然轉過頭去,盯住那深情款款俯視她的「王子」,頓覺心神俱裂,天地倒置,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竟在她眼前出現。

    「久違了,我的東方小公主。」他執起她的手來,印下溫熱的一吻。

    「爾飛!」應該已去世四年多的爾飛,如今竟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

    第八章

    舒晨特別戴上顏色深暗的墨鏡,以掩飾因一夜無眠而紅腫的雙眼,與爾飛乍然重逢的衝擊實在太大,大到她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的思考,好好的下判斷、做決定。

    「舒晨,」表演結束之後,爾飛捧起她因太過震驚而冰冷的小臉說:「舒晨,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是如何的想念你?你真美,比我記憶中的你還要美上百倍、千倍。」

    她怔怔的看著他,仍然無法相信站在她眼前的人是爾飛。「你……你……」

    「是我,是我爾飛,舒晨,你不認識我了嗎?難道你已經忘了我是誰?」他發亮的綠眸中儘是自信。「不,不可能,你絕對不會忘記我,對不對?不然你不會一見面就叫出我的名字!」他突然用力將她擁入懷中。「老天!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這四年半的日子,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算看看,我們已分別了多久?」

    「從你『死後』算起,已經有四年六個月又零八天。」

    話一出口,兩人都僵住了,然後爾飛的臉上,綻放出如盛夏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對照出舒晨一臉寒霜,滿目怨懟。「舒晨,你把日子數得這麼清楚?」他細細輕撫她的臉,好像她是珍貴的水晶玻璃品,若不小心呵護,就會碰碎似的。「回到我身邊來,讓我們重頭來過,好不好?」

    舒晨的心,其實在乍見爾飛後一直處於混亂狀態。他從開始至今所表現的熱情和溫存,更讓舒晨暈頭轉向的,腦裡心中盤旋著的,儘是兩人過往的甜蜜、他的霸氣、他的體貼、他的溫柔、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一切。如果自己真的忘了,何至於在見面剎那,便能喊出他的名字。不管她有多想否認,她的心卻一直自有主張,她的心認得他,認得他的身影。他擁抱她時的有力臂膀、他呼在耳邊的溫熱氣息、他優美的唇形、他挺直的鼻樑,他幽深引人的綠眸。

    眼睛!舒晨的腦中驀然閃過多年前向「新王」道別的情形。她往眼前這個人的左眼看去,果然看見有條細紋劃過眼瞼上下方,和眼睛正好呈四十五度角傾斜的交叉,看來當年他若不是在情急之中閉上了眼睛,說不定炸彈碎片早劃瞎他了。

    而這個人,正是當年滿口否認他是爾飛的人,甚至說他不懂中文,還叫他的王后出來證實他的身份。這個人今天居然還敢站到她面前來,說要跟她「重頭來過」?

    舒晨本來混沌的腦子,現在終於完全清醒了。她努力的抽開身子,雖然喉嚨一下子變得又乾又澀,仍力持鎮靜的說:「艾菲索斯陛下,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舒晨,」不理會她冰冷的英語,爾飛仍用中文說:「別裝作你不知道我是誰,或你不在乎我,我太瞭解你了。舒晨,我們之間曾經發生的事,永遠也不會成為過去,不會!」

    「不,不管你是誰,也不管我們之間曾經有過什麼,都早在我們上回分手時結束了。」她一口反駁道:「艾菲索斯、艾達墨斯或亞歷山大,對我而言都是一樣不具任何意義的名字。」

    傷透了的心如何痊癒?這些年來,她任由這顆心支離破碎的,只因一碰就痛、一觸就血流不止。而這個始作俑者,為什麼又要回來踐踏她的心?踩碎了不夠,他定要碾爛它才會甘心嗎?

    「舒晨,如果你對我這個人已經不存任何希望,如果你相信我已經去世多年,為什麼你剛才會一開口就叫我的名字?為什麼?」他仍然不肯放鬆的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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