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齊萱
還有書銘,噢,書銘!你知道我出事了嗎?如果你知道我被人綁架了,你一定會過來和他們拚命的吧?
舒晨忍不住衝到房門口,拚命拍打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天殺的!你們一定是綁錯人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怒吼聲先轉為哭號,再變成嗚咽,最後她終因體力不支而暈倒過去。
***
「殿下,她暈過去了。」
「馬上召醫生來,幫她注射點滴。」
「是。」
狀似侍衛的人在轉身欲離去之前,卻又被喚住。「雷伊,叫艾莎一起進去,幫她換套比較舒服的衣服。」
「是。」
「另外吩咐下去,若她在治療過程中醒來,不論她問什麼,一律不准與她交談。」
「是,殿下。」
***
聽見叩門聲後,他挑了挑眉毛,低聲說:「進來。」
推開門後再恭謹關上,朝他筆直走過來的,是親信兼好友雷伊·安第柏斯。
「殿下。」
他啜了口酒,以眼神相詢。
「今天的晚飯吃了一些,現在正在看影帶。」
「好,」他彷彿鬆了口大氣說:「要不要來杯威士忌加冰?」
雷伊露出為難的表情,惹得他哈哈大笑,「對不起,忘了你跟我不一樣,你是阿拉真神虔誠的子民,滴酒不沾,那你幫自己倒杯果汁吧,坐。」
雷伊望著這位和自己同齡的王子,感覺到此刻的他,已比前些日子較輕鬆許多,是因為剛剛自己對他說「那位小姐肯用晚餐了」的關係嗎?猶記得阿里剛把她捉回來的時候,曾遭他一頓怒責。
「是誰要你們去綁架她回來的?」王子平日個性溫和,對待下屬也寬厚大方,這次竟然大發雷霆,親近他的人莫不覺得突兀慌張。
「是我自己的主意,殿下,」侍衛長阿里硬著頭皮說:「我們眼見國王陛下開出的時限將到,殿下卻遲遲未有行動,加上這位小姐即將返回紐約,而且也好像已經起疑,所以才——」
「才自作主張下手擄人?」艾達墨斯·菲薩爾王子怒不可遏地打斷他說:「你們不知道我們是在美國嗎?這裡可不是我們『薩拉丁王國』,可以任你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為所欲為,無所顧忌,若事情敗露,別說達不成任務,可能還會引起國際糾紛,屆時又該做何了斷?」
阿里被訓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若不是王子早有訓令,不准他們動不動就跪倒在地,雷伊相信,一干侍衛等必定早已跪成一片。
但王子究竟宅心仁厚,加上深知阿里全是出於護主心切,便迅速下令,命他們把那個女孩帶到他位於山崖邊的住宅來,好好看守保護。
「殿下,」雷伊問道:「當初為什麼不准我取下她的項鏈,再趁她尚未醒來之時,送她回住所去?」
「你忘了父王要我連人一起捉回去嗎?『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是他篤信的不二真理。」
話雖這麼說,雷伊卻覺得王子並未吐露真正的心意。只是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對於彼此的個性知之甚詳,雷伊明白,除非出於自願,不然對於不想講的事,自己再怎麼逼問他也不管用。「阿里他們查得怎麼樣?」
「據瞭解,她的姑丈、姑母還要一個月左右才會返回紐約,我們已經幫忙她向學校辦理了請假,另外在住處留下錄音,表示她突然想從西岸一路慢慢旅遊回東岸去,行蹤不定,但會不定時的與家中聯絡。」
「瞞得過去嗎?」
「能瞞多久算多久,當然,這還要看她肯不肯跟我們合作,如果肯,殿下可以如期交差,她也可以早日恢復自由之身,那當然是最好不過了。」
艾達墨斯聞言卻鎖起眉頭,久久不發一言,恢復自由?一旦查明真相,確定她真的和竊案有關的話,父王豈會輕易饒過她?雷伊也許是長年居住在英國,對薩拉丁王國的風俗習慣和父王的脾氣都淡忘過半了。
「殿下,你打算什麼時候與她見面?同時查驗翡翠的真偽?」
「當然是越快越好。」
既然說越快越好,為什麼已將她軟禁五天了,還遲遲不見王子有所行動?
彷彿能看透雷伊心頭的疑問似的,艾達墨斯微笑著問他:「你一定是在想我這幾天在拖延什麼吧?」
雷伊被說中心事,大感尷尬的說:「嗯,呃,沒有,我只是……只是……」
艾達墨期揮揮手道:「少來了,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還會不知道嗎?我這麼做,當然有我的道理在。」
「我知道,不然殿下也不會遲遲未曾展開行動了,是因為你覺得她不像是賊嗎?」
「那是原因之一,跟蹤了她近三個月來,我發現她時時都把那項鏈戴著,這和一般竊賊在東西到手之後,馬上脫手,或留下來收藏的行徑背道而馳,而且她的生活圈子單純,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珠寶大盜。」
「也許是因為她太喜歡王妃的這塊翡翠了,所以才會捨不得出售。」
「雷伊,換做是你,可會在深愛一塊翡翠的情況下,卻在偷取它近半年後才戴出來亮相?還有,這是我最懷疑的一點,如果東西是她偷的,她又那麼喜愛的話,會如此肆無忌憚的時時戴著嗎?不分工作或休閒,不分白天或黑夜?就算原物主不會因得到風聲前來索取好了,難道她也不怕一般人會起覬覦之心?」
經王子這麼一說,雷伊果然也發覺其中疑點甚多,但他並沒有因而失去他判斷的能力,馬上捉準重點相問:「殿下既然有這麼多的疑問,為什麼不當面向她問個明白?」
「我……」
兩個男人四目交投,率先移開視線的,竟是一向以眼神銳利聞名的艾達墨斯,這就讓雷伊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測十之八九沒有錯。
但是,可能嗎?有比雅翠絲王妃的例子在先,艾達墨斯怎麼可能再走一樣的路?而且對方不只和當年的王妃一樣是個平民,還可能是偷去國王最珍視的一塊翡翠的竊賊!
「殿下!」
「雷伊,」艾達墨斯沒有給他把話講完的機會,立刻以笑容掩飾住自己也有些慌亂的心情。「她沒有給艾莎苦頭吃吧?」
提到妻子,雷伊也笑開來。「沒有,雖然艾莎一句話也不跟她說,令她十分沮喪,也摔過碗盤出氣,卻沒有對艾莎做出任何粗暴的行為,也許她以為艾莎不懂她所說的話吧!」
「怎麼?她還會自言自語?」
「對,艾莎說她常用一種聽不懂的語言跟自己說話,有些語音抑揚頓挫,頗為好聽,和王妃閒時常常吟唱的一些詩歌有點類似噢!」
「那一定是中文了,大概是唐詩或宋詞吧!」
「殿下也懂?」
想到那是母親寂寞時常拿來排遣時光的詩歌,艾達墨斯不禁一陣心痛,便掠過不談,只說:「你忘了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而且中文還是我自小和英語及阿拉伯語一起學的母語之一?」
「我當然知道,」雷伊想了想後說:「那殿下就該好好利用這點優勢,找機會聽看看她都說了些什麼。」
艾達墨斯聞言擊掌道:「好主意!對了,今天父王有消息來嗎?」
「國王正忙著與阿拉伯各國商討以色列對策,所以只吩咐大王子打電話過來。」
「我哥哥?他說了什麼?」
「代轉國王的意思,問你翡翠找得怎麼樣了,能不能如期在王妃的生日前找回來?」說到這裡,雷伊的話聲有些遲疑。
艾達墨斯感覺到了,馬上問道:「有下文?」
「是我不太懂的。」大小兩王子素來互相敬鬼神而遠之,彼此保持著禮貌的距離,不像一般兄弟那樣融洽,所以除非必要,一向都由兩人的親信代為傳話,直接接觸的機會並不算多。
「說說看。」
「他說國王歎道:『翡翠固然重要,但如果失去翡翠,能夠為我贏回一個王子,那麼這翡翠就丟的值得。』」
雷伊問他道:「殿下,大王子對此似乎頗生疑慮,只是礙於尊嚴,不好進一步問我詳情而已,其實,就算他問我,我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再看了主子一眼,小心翼翼的問:「殿下,難道你跟國王之間有什麼協議?是和這塊翡翠有關的?」
「雷伊,」艾達墨斯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我和父王之間有什麼協議,其後果都只關係到我而已。」
「這麼說是有了,」雷伊驚道:「殿下,你不會是答應了什麼會讓王妃傷心的事吧?」
雷伊的父母親,是當初比雅翠絲王妃離開中東時,國王派在她身邊保護兼服侍的侍衛和侍女。多年來,他們和艾達墨斯母子已仿如一家人,現在見雷伊如此關懷自己的母親,艾達墨斯不禁大為感動,卻也因而說不出他和父王之間的協議條件來。
「沒有的事,你看,光為了找回母親當年給父親的翡翠,我們就已煞費苦心,根本不敢讓她知道,哪裡還會做出任何會傷她心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