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韋
花母與看護離開後,陳家寶大剌剌的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無聊的打量四周。
他本來是打算將花送到後就馬上掉頭走人,但在出門前老頭命令手下交給他這束花時還特別交代,要他不能馬上走人,起碼得坐上五分鐘才行。
「妳這次住院不會是來墮胎的吧?有些事我可得先聲明,我家不養雜種。」陳家寶話說得很不客氣,對於她的花名在外,他可是耳聞已久,知道她身邊圍了許多男人,又很愛玩,他可以不介意她跟多少男人上過床,但很介意當凱子幫人養兒子。
花藜沒有承認也不否認,對於陳家寶,她原本就沒有夢幻般的期待,他這麼問傷不了她。
「妳不說也沒關係,反正我會查出來。」陳家寶彈彈手指。「結婚之前,妳怎麼玩都無所謂,不過我要妳記住,嫁給我之後,妳就不能在外頭跟別的男人亂來。記住!妳不要臉,我還要臉,我在外頭行走,可不許別人笑我戴了綠帽子。」
他對她婚後的行為是有約束的,因為男人可以在外頭亂來,但女人可不行!她最好是能安安分分守在家裡,要是敢出去亂搞,他絕對不會對她太客氣。
陳家寶的直言侮辱,無疑是宣告了未來花藜嫁給他之後,日子並不會太好過,但連她自己都不在乎了,還有誰會在乎呢?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以後想到再告訴妳。」陳家寶迅速起身,迫不及待要離開。「老頭說的五分鐘已到,我走了。」留在這裡滿五分鐘,算是給足老頭面子了。
他拉開門出去,正好看見花母站在門邊對他笑得很是和善。
「家寶,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花母一臉訝異。
「花阿姨,我不想吵藜藜,她需要好好靜養,所以我就先出來了。」在花母面前,陳家寶扮演著好人。
「你真是個好孩子,我們家藜藜能嫁給你是她的福氣。」花母聽了好感動,覺得他實在是太體貼了。
「呵!哪裡,藜藜是我未來的妻子,帶給她幸福是我的責任。」陳家寶天花亂墜說著場面話,反正說謊不用錢,多說點討老太婆開心,有何不可?
「我和藜藜她爹地的決定果真沒錯。」花母好自豪。
「呵!呵!」陳家寶笑得靦腆,更教花母看了打從心底喜愛。
陳家寶在外的名聲她略知一二,但男人嘛!誰不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丈夫在外頭的行為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通常不要太過分就好。
況且陳家寶還年輕,愛玩是理所當然,她自是不會計較,且由陳家寶方纔的言論看來,分明是喜愛藜藜的,如此一來她就更不用擔心了。
日子久了,藜藜就會瞭解,婚姻最重要的不是愛,而是錢與權,畢竟誰能保證對方會愛自己一輩子?唯有錢與權永不變質,只要牢牢掌握住,它就永遠都屬於自己。
婚姻就是這麼回事,無須存有過多期望。
第八章
看護不敢吵花藜,連電視都沒看,靜坐在一旁翻著帶來的雜誌,等待花藜隨時召喚。
以前她老羨慕有錢人的生活,覺得有錢有閒還有傭人伺候的生活很逍遙自在,可在今天看護花藜的過程中,她覺得該好好重新思考。
擁有富裕的生活是很好,可最基本的親情呢?打從公司派她來照顧花藜,一整天唯一見過的花家人只有花母,從頭到尾看不出她關心親生女兒的狀況,也沒有要積極照顧女兒,只有不斷的抱怨與忿怒,恐怕花藜究竟為了什麼原因住進醫院,花母至今還搞不清楚。
看著花藜一雙大眼空洞的望著天花板,教她忍不住同情、憐惜。
沒有家人陪伴在身邊,難怪花藜連話都不想說。像她這樣的女孩,身邊應該要有家人與朋友圍繞關切,讓整間病房熱熱鬧鬧的才是,結果這間病房冷清得像間冰庫,除了她們兩人之外,沒再有多餘訪客進來走動。
可憐哪!
看護不住搖頭歎氣,感歎她的家人情感涼薄。
寂靜持續了好久,除了偶爾花店的人送來慰問花籃外就再無其他。
這樣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的氣氛正符合花藜心意,現在她的心正受地獄烈火狂焚,不需要外在的喧鬧來加深她的痛苦。
其實她本身並不是個愛吵愛鬧的人,只是當一個人快被孤獨吞噬淹沒時,四周吵雜的聲浪可以讓她知道,她並不寂寞,陪在她周圍的人很多,孤獨無法令她窒息。
可是當一個人已墜落地獄谷底時,她便不再需要喧鬧,反正她終究是孑然一身,活著就像死去,寂不寂寞、孤不孤單皆已不再重要。
叩!叩!叩!
房門再次被人敲響,看護起身開門,而花藜沒半點反應,依然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天花板瞧。
來人捧著一束高雅的香水百合,穿著合身的手工西裝,貴氣十足的俊挺相貌教看護忍不住多看他好幾眼。
「先生,請問您是?」花店的人通常不會穿西裝打領帶,這人會不會是來探望花藜的?他實在好看得教女人想犯罪。
「我姓衛,來探望花小姐的。」衛少商溫文爾雅地朝看護一笑。
這一笑令看護認定他不是壞人,於是馬上退開,讓他進入病房。
她心想,壞人不會笑得如此迷人。不過他姓衛?奇怪,她怎麼覺得這個姓好熟,好似在哪兒聽過?可一時間想不起來,看護也就不再執著苦思。
衛少商的聲音彷彿穿透雲層、直達地心,傳進花藜耳膜裡,她宛如遭到電擊般渾身一震,盯在天花板良久的雙眸終於移了開來,瞥向門口。
花藜看向訪客的動作教看護暗暗稱奇,就連花母來都無法引起花藜注意,但這個男人一出現,花藜就不再像尊不笑亦不動的玻璃娃娃,他的出現似乎讓花藜注入生命力,讓她於一瞬間活了過來。
「花小姐,衛先生來看妳了。」
花藜虛軟的半坐起身,死命盯著衛少商,瞪著他手中的香水百合,望著他的人與手中的花,心中百感交集。
她的目光緊盯著他,教他難得的感到緊張,清了清喉嚨道:「醫生說妳差點染上肺炎,現在妳覺得如何?」
自從得知與她曾是情侶後,他腦海想的是,該怎麼再面對她?面對她之後,又該說些什麼?儘管心中還沒有定案,可他還是念念不忘她病了,他得探望她的情況才行,於是他匆匆到花店買了一束香水百合,便趕到醫院來看她。
衛少商將手中的花交給她,花藜抖顫著手接過,一張小臉埋在雪白的層層花瓣中,串串珠淚宛如露珠滾落在花瓣間。
看護訝異到瞪大眼、張大嘴看著眼前這一幕。她還以為花藜會一直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可花藜卻起身了,還接過那男人送的花。
等等,他說他姓衛?!她記得先前花母曾提到一個姓衛的,不會正巧就是這個男人吧?!一定是他!一定是!她記得花母言下之意是說花藜對姓衛的情有獨鍾,這就說明了花藜肯起身接過他所送的花,全因他是她的心上人。
「好多了。」她哽咽著聲,不肯抬頭讓他瞧見她的淚容。
「那我就放心了。」衛少商確定她沒事,鬆了口氣,即使對她已無記憶,他仍不希望她為病痛所苦。
花藜嗅聞著花香,有氣無力地問:「你為何會來?」將臉埋在她喜愛的香水百合中,不要他發現她的脆弱。
「妳病了,我一定要來。」衛少商站在床邊,看著她埋在花堆中,她的脆弱與無助由抖顫的雙肩散發出來,教他心生不捨。
她賭氣道:「死不了。」既然他決定離開,又何必管她的死活?
「我不要妳死!不許妳這麼說。」衛少商也動怒了,他不喜歡聽她說死不死的,要知道她差點染上肺炎,幸好及早發現將她送進醫院,否則她很可能會賠上小命的。
兇惡的口氣讓花藜雙肩縮了縮,讓她一時間又回到那個事事以男友意見為主的小女人。
不對,他已經不是她的男朋友了,況且他也有了新女友,她何必要怕他?
「我是死是活一概與你無關。」她變本加厲蹦出讓人抓狂的話來。
「妳──」衛少商被她氣得一肚子火,卻無處可發。
她擺明了要給他排頭吃,他偏拿她沒辦法,唉。
花藜知道他正生著悶氣,心底有著報復過後的小小快感,但緊接而來的卻是嚴重的失落感。惹火他又如何?他來看她又如何?不過是基於道義,不得不來罷了。
「花我已經收到,你的關懷我也接收到了,衛先生,謝謝你。」讓他走吧!再留下來有何意義?
因為對他不再抱持著不實際的期待,因為他見到她時總是叫她花小姐,所以她也回以衛先生,不再親密的叫他少商;既然他要拉開兩人的距離,她只能接受了。
衛先生?這個稱呼讓他眉頭一揪。她的語氣顯得好陌生,尤其在得知他們曾是一對戀人後,他無法喜歡這樣的語氣,他想再聽她叫他一聲少商,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