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方菲
「得了，不過才一小段路而已。」她笑說，清空了信箱，率先上樓。
羅森雖然想要再說，卻又怕她認為他太雞婆，只好暗暗記下了地址，決定明天就通知人來修。
他們來到三樓，在一扇木門前停了下來。
「到了，就是這裡。」舒梅打開了門。「進來吧！你全身都濕了。」
羅森一呆。
她正在邀請他進入她的屋子！這個認知閃過他的腦海，他一顆心立即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幾乎是無法自拔的，他著迷地看著她將鑰匙丟人鞋櫃上的小木盒中，看著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按開了燈，看著她彎下身來除去腳上的鞋子，露出一雙玉雕般的小腳……一切動作都是那麼地優雅迷人，他的眼光根本無法自她身上轉開。
「怎麼了？進來啊！」她取出一雙室內拖鞋，放在玄關。
那樣子，多像一位正在侍奉丈夫的小妻子。
羅森為這個想法驀地漲紅了臉。「呃……我看我還是別進去好了，會弄濕……」
「就是因為你淋濕了才請你進來啊！濕衣服穿在身上不趕快弄乾的話是很容易感冒的。」她微微一笑，「進來吧！別客氣了，我這邊有烘乾機，很快就能弄乾的。」
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推辭，順了她的好意踏入她的小小天地。
一入門，首先就是一股輕甜的暖香撲鼻，房裡的佈置溫馨舒適又不失鮮活，偶爾會看到角落擺了幾株小盆栽點綴來增添綠意。
天花板的吊燈閃著鵝黃色的柔光，所有傢俱擺飾不但整齊且乾淨得一塵不染，但最教他神經緊繃的，仍是那一股揮之不去的淡淡幽香。
因為那會一再地提醒他：這是一間女孩子的閨房，這裡屬於她！
這教他再度不安了起來。
剛換好衣服從房間走出來的舒梅，看到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道：「怎麼啦？瞧你緊張的樣子，難道你一個大男人還會怕我這個小女子不成？」
說到這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對了，那個……」他琢磨著不知該如何啟齒。「我並不是要說你，而是……你知道，這麼晚了，還讓我……讓我這麼一個大男人進來，實在是有些那個……嗯……有些不大妥，我覺得，都這麼晚了，即使是熟人，也不該讓他進來才是，那樣……是很危險的……」終於說完了，希望她不要以為他是在罵她才好。
他有些提心吊膽的望向她，發現她不但不生氣，反而一臉的笑意盈盈。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他明明說得很正經、很嚴肅啊！
「沒什麼。」她搖頭，仍是笑。「只是覺得，我沒有看錯你。」
「啊？」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他一點也不顧自己說出這番話，說不定當場就會被她給趕出去，一心一意只為她的安危著想，不但沒有乘虛而入，還緊張兮兮的講了一堆。
真是個難得的謙謙君子，現在社會好少這樣的人了。
聽到她的稱讚，羅森又是微微刷紅了臉，見她沒有生氣，他這才鬆了口氣。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說罷，輕輕一笑，望向他的眼神格外溫柔。
她巧笑倩兮的樣子，羅森看得呆了，一句話也出不了口。
她怎麼……怎麼能這麼美？他突然覺得他的心跳不規律了起來。
沒察覺他癡迷的目光，她逕自將手中一直捧著的衣物和毛巾交給他。「好啦！說了這麼多，你也該去換下這一身的濕衣服了，浴室在那邊。」她指著客廳右邊的那扇門。
他倏地回神。「這是……」看著手中折疊整齊的男性衣物，在那瞬間差點窒息。
「我弟弟的，他偶爾會來我這邊住，所以放了些衣服在我這兒。」她解釋。「他的衣服都是寬大的T恤和牛仔褲，你不用擔心穿不下。」
他一聽登時放寬了心。「這樣啊……可是，我擅自穿他的衣服可以嗎？」
舒梅擺了擺手，「他呀！大剌剌的一個人，少了幾件衣服他根本不會曉得，你放心，快去換吧！」
「喔！」他聽話的照辦，但在進入浴室前忽然記起，「對了！你的傷……」
「噢！沒事，我自己會處理的。」他不說，她都忘了。
等他關上了門，她先將自己脫下來的濕衣服洗淨後丟到烘乾機裡，然後從廚房拿出一壺冰紅茶和兩個杯子到客廳。可惜咖啡豆沒了，不然就可以煮一杯給他喝了。
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她這才坐到沙發上檢視起自己的腿傷。
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口，她真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緊張。輕啜口荼，她拿了塊OK繃隨便一貼，就算了事。
還不見他出來，閒著沒事，她索性扭開了音樂，從架上抽起一本雜誌，整個人窩到沙發上緩緩翻閱起來。
而在浴室將自己的濕衣服順便洗起來的羅森，一出來瞧見的就是這安適的一幕。
霎時，莫名的感動湧上心頭，所有世俗中的繁雜瑣事彷彿在這一刻都得以沉澱，望著那個優閒地坐在沙發上的女子，發現在她身邊，他所求的幸福竟是如此地唾手可得。
這真的是太快了，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已收不了手了。
是的，他想要她，他將盡一切的努力，讓她願意永遠地陪伴著自己。
「啊！你好啦！」他站在那裡好像有一陣子了，她怎麼沒發現呢？放下手中的雜誌，她起身走向他。
「你的傷擦藥了嗎？」他頭一個想問的就是這個。
「嗯，都弄好了。」她指給他看了看貼得美美的OK繃。「倒是你，你穿這樣很好看。」
一身輕鬆裝扮的羅森看起來帥極了，既年輕又清新，她一向喜歡這種感覺，覺得男孩子本該如此。
原本她還以為最能襯托出他特殊味道的只有一些較正式的服裝，沒想到這類運動型的裝扮對他來說也同樣適合，果然衣架子就是衣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是嗎？」羅森不好意思的笑笑。
「嗯！雖然你穿西裝也同樣好看，可是給人的感覺就比較嚴肅，基本上，我喜歡隨性又不失優雅的穿著。」她邊說邊從他手上接過他洗好的衣服，放進烘乾機裡，然後再帶著他到客廳坐下，倒了杯荼給他。
「你倒是很有自己的風格。」他看她所穿過的幾套服裝，既不是什麼名牌，也不盲目追求流行，但穿在她身上，給人的感覺大方雅致，與她的氣質很是相稱。
舒梅聽了咯咯嬌笑，眉目之間頗有得色。「當然了，我以後可是打算要當服裝設計師的，沒有自己的風格那怎麼行？」
「服裝設計師！？」他驚喜非常，沒想到他們竟有相同的興趣。「你想當哪一種服裝設計師？是設計時裝的？還是……」
「婚紗。」她毫不遲疑地道，這是她早就確定了的志向。
「婚紗……」老天爺，你真的是太厚待我了！羅森心中狂喜，表面上卻不敢顯露一絲異樣，只是微微一笑。「真巧，我也是設計婚紗的。」
「真的嗎？」她又驚訝又開心。「那我們以後可以好好的互相切磋琢磨一番了，對了，你等我一會兒。」
她匆匆跑進房間，不久抱了一本厚厚的本子出來。
「你看。」她將本子攤在桌上，一頁頁翻給他看。「我的作業，畫得不是很好，你幫我看看……啊！你先看這個。」她翻到最後幾頁，在那上面是用鉛筆打的草稿。
羅森接過來細細看著，發現每一件婚紗看似素雅，設計上卻處處透著巧心，作品雖不成熟，卻已有一股屬於她獨特的風味流露。
整體來說稱得上成功，不過看得出來設計之人仍須多加磨練。
「有幾件還不錯，可是你看這裡，袖子這麼長，用這種質料的話就顯得有些沉重了，可以再改短一點。」他指著其中一件設計。
「嗯，不錯。」舒梅用鉛筆圈出他所指出的地方，認真的在上面打了個記號。「這個要改。」
「還有，這裡。」他再指出一件頭紗。「因為你衣服的設計相當俐落大方，所以頭紗的花樣還可以再簡略一點，這樣看起來就不會覺得有些頭重腳輕。」
「啊！」難怪她總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又找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沒想到他竟能一一挑出她的缺失加以指點，而且還說得如此一針見血。「你很厲害嘛！」她佩服得不得了。
羅森沒聽到她的讚美，全神貫注在她的設計圖上頭，而久不得回應的舒梅在抬頭看到他臉上認真的表情後，整個人忽地一呆。
她從不知道當一個人心無旁騖，專注在某一事物上頭時，所散發出來的魅力竟是如此地震撼人心，他那兩個深黑的瞳孔就像引力強大的黑洞般，吸去她體內所有的知覺與靈魂，一下子她的腦海裡面一片空白，只能望著他，就這麼怔怔地望著他，什麼也無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