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雅雯
「意中人就是你常常會放在心裡頭想的人,而且是你喜歡的人。」
唉!老伴去世得早,又沒有人可以教水柔,也難怪她不明白。
「有呀!爹,你就是啊!我喜歡你,而且也常常在心裡想著你,還有……」
瞧陳水柔扳著手指頭,一副還可以滔滔不絕的數下去的樣子,陳老爺忍不住撫額。
「不是、不是!」天!他的頭又開始發暈了。「水柔,爹除外,還有你大哥也除外,其他的男人中有沒有你中意的?」
「爹除外,大哥除外……」再度扳起手指頭,陳水柔挺努力的想著。末了,她終於高興的轉身面對她爹,「我想到了,我的意中人就是隔街那個大牛!」
「大牛?」
努力的在自己的腦海裡尋找大牛的長相後,陳老爺再一次覺得頭暈目眩。那孩子?天!那孩子連自己家的那頭牛都快餵不飽了,哪有餘力養他的寶貝女兒?
「不行!水柔,我不准你嫁給大牛。」一想到家境清寒的大牛,還有他粗魯的舉止,根本沒一樣配得上他的水柔,陳老爺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量。
「嫁給大牛?爹,我沒要嫁給他呀!」陳水柔無辜的眨眨眼,倒像無法理解她爹爹反常的行為似的。「是你問我誰是我現在心中所想的人,而我現在只想著要跟他去放牛,然後再一次坐在牛背上看看而已。」
坐上牛背?一個女孩子家?唉——
「好、好!我們不提大牛了,還有沒有別的?」
「有!荷池邊劉大夫的學徒吳楚,我還想著跟他上山採藥呢!還有廟口那個小乞兒,他告訴我他是丐幫弟子,說要教我打狗棒法,我還沒時間跟他學呢!還有柳街……」陳水柔滔滔不絕的說著,神情更是十足的嚮往。
但陳老爺卻是愈聽愈心驚,只差沒撫心痛哭,或是乾脆昏死過去。
汗顏吶!教出這樣的女兒,他將來要是走了,有什麼臉去見老伴?
「水柔,看看你大嫂,又能幹又賢慧,這種家庭教出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會差?」陳博再次苦口婆心的勸告,因為明天水柔就必須起程嫁到襄陽了,可到目前為止,她卻還拗著脾氣,成天野得不見人影,教他這個做爹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像現在,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可一提到這婚事,她又氣得坐得遠遠的,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唉!
「水柔,你聽爹說——」
「不!爹,你聽我說!」忍不住衝到爹親面前,陳水柔氣呼呼的道:「張千翔是個大壞蛋,是個花花公子,上次大嫂回娘家的時候,張嬸有跟去,是她看到告訴我的,爹要是不信,可以找張嬸來問話!」
要不是到了緊要關頭,她說什麼也不會將張嬸供出來的。
因為自從較懂事以來,她就感覺到大嫂對她的不友善,尤其父親長年在外經商,兄長又經常出門拜師學藝未歸,大嫂就一副當家主母的樣子,對府裡的下人不但嚴苛,而且動輒得咎。
她這個大小姐雖然有心改變,想回復到她娘親在世時府裡那種一家親的模樣,無奈卻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她怕說出張嬸後,尤其她又替自己證明張千翔真的不是個好人,大嫂肯定會對張嬸採取報復的手段。
可這個把兒月來,爹一直不肯相信她的話,且硬是要將她嫁給那個花心大少,在苦無退路之下,她也只好用這種下下策,把張嬸給供出來了!
第章(2)
「水柔,乖,坐下來,爹跟你說。唉!女孩兒說話不可以這樣叉著腰,不好看!聽爹的話坐下來,有話慢慢說。」
好不容易將女兒的手從她的細腰上拉下來,再將她按坐在自己身側,陳博這才好言道:「水柔,不瞞你說,你張嬸已經在日前告老還鄉了。」
「告老還鄉?不!爹,這怎麼可能!」瞠瞪著眼,陳水柔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張嬸當年服侍娘,後來又將我帶大,她曾經對我說,我們陳家就是她一輩子的家,而且她根本無依無靠,她要回哪裡去?」
「是真的,水柔,當時我看她離意頗堅,還要帳房多算一年的薪俸給她。」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張嬸會主動要求離開陳家,而且還一聲不響的,連我都沒說就走了,爹!我要親自去找張嬸問個明白。」
要不是陳博拉得快,陳水柔肯定早已衝了出去。
「水柔,爹不會騙你的。而且張嬸會離開,就是因為她對你說了謊,覺得愧疚,所以……」
「對我說謊?覺得愧疚?」陳水柔的黛眉迅速蹙成一個死結。「她對我說了什麼謊?」
「張嬸說她很抱歉誤導你,讓你覺得張千翔是個壞蛋,她覺得自己破壞了你的姻緣,所以才偷偷離開的。」陳老爺慢條斯理的引述張嬸的話。
「不!爹,張嬸是不會騙我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隱情。」陳水柔斬釘截鐵地道。
她認識張嬸多年,從小到大,她對她那份無私的付出和慈愛,令她根本不必細想就知道張嬸是絕對不可能對她說謊的。
瞧陳水柔小臉蛋上那份堅決的神情,有一剎那,陳博忍不住要懷疑,張嬸離開前那一番僵硬的言詞,真的是因為愧疚說了張千翔的是非,而自覺破壞了陳水柔的姻緣,還是因為不得已?
不!張嬸怎麼可能是被逼的呢?他們陳家對下人一向和藹寬容,從他老妻在世時便是如此,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逼迫的事情。就算後來才娶進門的媳婦,瞧她帶張嬸來見他時,也不見她臉上有厲色,反而還要他多給五十兩銀子讓張嬸當盤纏呢!
「爹,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親自去找張嬸問個清楚再說。」說完,陳水柔隨即衝出大廳,急忙往僕人房而去,根本沒空理會她爹到底還在對她嚷嚷些什麼。
在僕人房轉了一大圈,也問遍了所有人有關張嬸的去向,所得到的答案不是三緘其口,就是無奈的搖頭苦笑,陳水柔這才不得不暫時放棄。
夜風吹送陣陣的荷香,沁人心鼻也引人入睡,但獨坐在花亭上的陳水柔卻為找不著張嬸的事而煩得睡不著。
「水柔。」
「張嬸?呃,大嫂,是你。」在看清身後叫喚她的並不是她此刻所想念的張嬸,反而是她巴不得避開的大嫂張麗紅時,陳水柔原本才展開的笑靨頓時凝結,且說話的語氣也由原本的嬌柔變得生硬。「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她原本也很開心有個大嫂的,且她想像中的大嫂是像媽媽一樣疼她,或像大姊姊一樣會陪她玩的人。誰知道她大嫂不但不喜歡她,而且在面對她時總板著一張嚴肅的臉,再加上後來她總是趁爹和哥哥不在家時陷害她,這也就難怪陳水柔要避她如蛇蠍了。
「我是來告訴你,早點休息,明天我們好準時上路。」張麗紅平鋪直敘的口氣,淡得讓人聽不出半絲感情。
「不!我已經跟爹說過了,我不要嫁——」
「跟爹說過有什麼用?你還是非嫁不可!」不客氣的截斷陳水柔未說完的話,張麗紅厲聲道:「而且你一定要嫁給我弟弟。」
開玩笑,這死丫頭不嫁怎成?那她計劃中的另一半家產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嫁給你弟弟?他跟你一樣是壞人耶!」陳水柔不客氣的指控。
現在爹爹在家,哥哥也在家,她就不相信嫂嫂敢對她怎樣?
只是,過些日子,等他們又都出遠門了,她大嫂肯定又會對她……
唉!再說吧!眼下能不嫁才是最要緊的。
「壞人?」雙手叉腰,粗聲踅上前一步,張麗紅有股想馬上掐死陳水柔的衝動。
這可惡的死丫頭,還真會挑日子頂撞她。她今天因為一個丫頭沒有把她房裡的銅鏡擦乾淨,已經狠狠的抽了她數鞭,但是到現在還氣著呢!
不過,看在陳家的家產在陳水柔嫁掉後,就會全數落入她等待已久的口袋中,她說什麼也得忍下那股想掐死陳水柔的衝動。
「死丫頭,我警告你,說話給我客氣一點。」
「我說的是實話,你本來就是壞——」
「住口!」怒喝一聲,張麗紅那又高又壯的個頭立刻氣沖沖的俯瞪著她,令陳水柔就像被泰山壓頂一般,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
「我告訴你,你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爹已經將你許配給我弟弟了,而且是明天即刻要起程,如果你明天不乖乖的跟我回襄陽,哼哼……」
陳水柔歪斜著腦袋,眨著一雙靈眸,聲調無辜的問:「大嫂,你感冒啦?」
「死丫頭,你居然敢如此取笑我!」胸脯加速起伏,張麗紅一副快心疾發作的樣子。
「我沒有哇!」陳水柔努力的忍住笑,才又續道:「是你哼了好幾聲卻沒接下話,我才會以為你感冒失聲了。」
「好,很好!」
明明是個好字,但是從張麗紅的口中逸出,卻是恨意十足。果然,她接下來的話便是咬牙切齒。「你不要太得意,等明天出了陳家大門……」哼!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