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方潔
耶?話是這麼說的嗎?
她偏著頭把他的話在心裡好好想了一遍,雖然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但好像還滿有道理的……這麼說來,那還是委屈他了?
見她還在猶豫,他又道:「如果你覺得委屈,那也無妨,一旦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你可以隨時休夫,遠走他處,我絕不會勉強你。」才怪!這兩個字是放在心裡想的,不可以講出來。
「這種犧牲會不會太大了一點?」這樣好像很對不起他耶。
眼見魚兒上鉤了,他在心裡暗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雖然是大了一點,但是情勢所逼,也沒有辦法,我總不能見死不救,我的良心不允許我這麼做。」
良心……這傢伙身上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這個疑問只在她心中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深思,就又被他那無奈的樣子給踢了出去。
在這種時候,她怎麼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可是……」她小小聲地開口:「你可要想清楚啊,終身大事不是兒戲,隨便不得。」
「我想得很清楚了,這是惟一兩全其美的方法。」他頓了一下,故意用不確定的語氣問她:「還是你有更好的方法?」
「我……我可以把玉芙蓉還給他們啊!」她興高采烈地說,自認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卻看見他搖頭。「不然,我跑到別的地方去,遠遠地躲起來,讓他們找不到我!這個主意不錯吧?」
他沉痛地搖頭。「不管你走到哪裡,他們還是會找到你的。」
「才不會!」她得意地說:「我去的那個地方終年大雪,地形複雜,沒人帶路的話,根本別想上山!」
「難道你要躲一輩子嗎?」他搖頭。「這個主意不好、不好。」
「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她的臉垮了下來。「那要怎麼樣嘛,」
「所以我才說這是惟一的方法啊!」他握住她的手,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人感覺他雖不願卻不得不為。「所以,你就暫時委屈一下吧。」
「不不不!」她連忙搖頭。「委屈的人是你,我不想害你,還是讓我自己解決吧。」
喔,魚兒咬下魚餌了!
「別這麼說!」他露出責備的表情。「我們好歹朋友一場,這是我自願幫你的,說什麼害我呢?」
「我怕你將來要是後悔了,會恨我一輩子……」
她不希望他將來為自己一時的善舉後悔,她很有自知之明,這男人再怎麼惡劣,她和他的條件差距仍是天與地一般遙遠。
「我不會後悔的。」他露出至死無悔的笑容。「你放心吧,這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從頭到尾,一氣呵成,他的演技簡直無懈可擊,真該為自己鼓勵鼓勵。
「可是……」她還在猶豫。「這樣我會覺得很對不起你……」
以前師父常常教她,做人要有良心,她怎麼能夠為了自己的性命,犧牲別人的幸福呢?
「別傻了!」他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我們還分什麼彼此呢?就這麼說定了?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久久,未聞任何聲音。
自從答應了白玉寒的求婚之後,靳蝶兒在山莊中的地位一飛沖天。雖然莊內有許多人對這個消息感到十分錯愕,不過大多數的人也都是抱著樂見其成的態度來看這件事。畢竟對冷月山莊而言,多了一個名響武林的女主人,也不算太壞的事——當然,邱總管又是另當別論。
想起那天白玉寒宣佈時,他臉上夾雜著震驚、茫然,還有一些不知所措的表情,靳蝶兒不禁笑了出來。
「在想什麼?」白玉寒笑望著她愉快的表情問:「怎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
她咧開嘴笑。
「沒什麼,想到邱總管的表情就覺得很好笑,我想他一定做夢也沒想到有這一天。」也許驚訝還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覺,邱總管一定以為這是惡夢成真了。
白玉寒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當然知道邱總管不甚喜歡她,也找過她的麻煩。
「你也別太為難他了。」
她瞪大眼睛。「我是那種人嗎?」
他斜睨她一眼,笑著搖頭。
「那就對啦!」她踩著輕盈的步伐走在花園之中。「師父以前教過我,做人要寬大為懷,何況只是芝麻綠豆小的小事。」
「說到你的師父……」
她停下腳步,轉頭看他。「怎樣?」
「既然你已經答應與我成親,我們是不是應該向令師說明一下呢?」
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直到此刻才想起來。
想想她下山的時間早已超過當初和師父約定的很多了,這期間她音訊全無,不曉得師父會不會急瘋了?不過,也有可能他一個人在山上過得如魚得水,沒有了她,反倒清靜。
「蝶兒,你在哪裡?蝶兒……」一陣微弱的呼喊聲由圍牆外頭傳來。
她抬起頭四處望了望,尋找聲音的來源。
奇怪了……她暗暗地想。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和師父的這麼像?難道是因為她想起了師父產生的幻覺嗎?
「蝶兒,快出來啊……」又一聲叫喚傳來。
她凝神細聽,分辨出了聲音是從牆外傳來,當下雙足一點,躍上樹幹,再借力跳上圍牆。
當她看見圍牆外頭的老人時,不禁失聲尖叫。
「師父!」她一邊大叫,一邊跳下牆往老兒撲去。
自從知道了蝶兒的下落,駱巧鈴等不及芙蓉宮的人慢吞吞的速度,便自己先走,連趕了兩天的路才找到冷月山莊。這兩天來,他心中沒一刻安穩,滿腦子是她被虐待毒打的畫面。
如今見她安然無恙,心裡雖然高興,但瞧她來勢洶洶,不林木嚇了一跳,腳下一動,連退了三大步,避開了她猛衝過來的身體。
「不用那麼興奮。」
開玩笑!他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這種折騰。
靳蝶兒見師父反應如此冷淡,有些不悅地嘟起了小嘴。
「師父您真無情,久別重逢也不讓人家抱一下!」
駱巧鈴見她和當初下山的時候一樣,仍是這麼呆呆蠢蠢的,一派天真,不禁笑了。
「你這個傻徒弟,想把師父這把老骨頭給撞散了是不是?來來來!讓師父看看你有沒有變瘦了。」語畢,伸手將她拉過,前前後後看了一遍。「你看起來好像在這裡過得不錯?」瞧瞧她,比起初下山時似乎還要胖了些,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挺好的啊。」她也跟著低頭看看自己。「每天有魚有肉,還有點心消夜,很豐盛哪。」
駱巧鈴縮了縮脖子。
那可真奇怪。
「你不是在這裡當犯人的嗎?」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她身上穿的衣服可是上好的布料,絕不是她帶下山的那幾塊破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抬首望天,考慮應該從哪裡說起。
「這件事說來話長——」是從她夜間冷月山莊說起呢?還是從把白玉寒誤認成女子,又或者直接告訴師父,她就快和別人成親了?
「或許晚輩可以為您解釋。」一個帶笑的聲音響起,白玉寒從大門走了出來,對駱巧鈴微微欠身。
她連忙摀住他的嘴。
「不不不!讓我來講!」
駱巧鈴皺著眉頭看著他們略顯親密的動作。
「你是?」
他拉開靳蝶兒摀住他嘴巴的手,上前行禮。
「晚輩白玉寒,拜見駱老前輩。」
「叫我的名字就行啦,什麼老前輩,惡不噁心!」駱巧鈴看著他俊秀的臉龐,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你就是冷月山莊的莊主?」怎麼美得像個女娃娃似的,蝶兒站在他身邊,都給比下去了。
白玉寒微微頷首。
「正是在下。」
「那麼……」駱巧鈴的目光在他和靳蝶兒之間穿梭來去。「你倒是解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不疾不徐地道:「請前輩入內奉茶,晚輩再一一向你說明。」語畢,側過身子,擺了個「請」的手勢。
駱巧鈴沒有拒絕,邁開了步伐,大搖大擺地走進門;不過一邊走,他口中也一邊唸唸有詞:「都說了我不愛這一套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說不聽!」
大廳上,氣氛寧謐,一名婢女為駱巧鈴送上一杯熱茶後又盈盈退去。
他先是研究了一下杯子上的式樣、花紋,又拿到鼻間聞了一聞,最後才湊到嘴邊喝了一口,在點頭表示讚賞之後,才開口:「好啦!茶也喝過了,現在可以說個清楚了吧?」
原本一直站在白玉寒身後的靳蝶兒一聽到這句話,馬上搶到前面。
「我來說!」
「不用了。」他揮手,指著白玉寒。「我想聽他說。」
白玉寒微微一笑,制止了正要開口抗議的靳蝶兒。
「既然前輩這麼乾脆,晚輩也就省了客套話,直接進入主題了。」
他聞言不住點頭。
「這樣最好。」
「如果前輩不反對的話,我和蝶兒將在下個月成親。」
這話差點讓駱巧鈴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我是叫你進入主題,可不是結局!」他扭頭看向靳蝶兒。「這麼說來,你和他早就已經說好啦,那又何必問我?」「師父,你不明白!」她搶在白玉寒開口之前道:「他是為了救我才這麼做的,這是不得已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