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方潔
她心中一驚,連忙往後躍開,常君惠身形一晃,已欺至她眼前,右手捉住了她的衣袖,用力一拉,整個袖子被扯了下來,露出了雪白的手臂。
他這一動作來得突然,連白玉寒也吃了一驚。
「你做什麼撕人家的衣服?!」
靳蝶兒也不知從哪來的牛力,猛地一把將他推開,飛身擋在那女子前頭,怒氣沖沖、眼睛噴火。
她的舉動讓白玉寒又是一驚!
他簡直不敢相信,怎麼有人蠢到這種地步!對方可是來殺她的刺客啊,她這樣自己送上門去,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笨也能笨到這種地步嗎?
「閃開!」常君惠無視她的存在,伸手就要去拉她身後的女子。
「不要!」她還是護在前頭,說什麼也不走。
就算是刺客,可好歹還是一個姑娘家,他怎麼可以動手撕人家的衣裳?她如果坐視不理,任他胡作非為,那才真的是慘無人性、喪盡天良。
「你再不讓開,別怪我不客氣。」他低聲警告,看著她的眼神冷得能讓人結冰。
雖然她明知他是說得出做得到,但還是固執的不願走開。
「我說什麼也不能讓你玷污她!」此語一出,眾人愕然。
「你在胡說什麼!」他的臉色沉了下來,眼神更為冰冷。
「我哪有胡說,你方才分明撕了人家的衣服!」
他的眼神轉暗,手中長劍直指她的面門,咬牙切齒道:「滾開!」如果不是看在白玉寒的面子上,真想當場劈死這個丫頭。
「不要!」她硬是不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兩人正自僵持不下,在靳蝶兒身後的女子趁著這個機會忽然轉身,施展輕功往外奔去。
「可惡!」常君惠大力推開靳蝶兒,提步欲追,但被白玉寒制止。
「不用追了,」他淡淡道:「她會再回來的。」
第七章
暗夜中,一條黑色人影以迅捷的身手穿梭於冷月山莊內。
經過數日的觀察,關映日早已將山莊內部摸得熟透,因此要在山莊之內找靳蝶兒所住之房,對她而言毫不費力。只是,不知是她多心還是怎樣,總覺得潛進得太容易了些。
守衛之數與巡邏的時間確與往常無異,山莊內也沒有任何異樣,然而就因如此才更顯奇怪。幾天前才發生過行刺之事,何以入夜仍不加強守衛,這豈不透著蹊蹺?
仔細觀察四周,一切平靜得出奇,直覺告訴她:有埋伏。但她已經失手過一次,早已失了先機,今夜若無法取下妙手神偷的首級,將來也取不了。
她翻身上梁,瞧著房內情形。
裡頭是一片黑暗,只能藉著微弱的月光隱約看出床上有人,卻看不清床上人的臉。
不可能是她!
如果有人明知刺客會來,還睡在同樣的房間,那此人非笨即呆。她相信冷月山莊的人不笨;但若是陷阱,也未免太明顯了一點。
她轉身往南院奔去。
最有可能的,是在冷月山莊莊主的住所,只是今天真的過分安靜了,就連守衛都難得看到一個。
根本是在請君入甕,
她心中浮現這個想法,輕輕一躍上了屋頂,往下俯視。
「下面有埋伏喔。」突然一個聲音由她後頭傳來,她心下大驚,連忙往前躍開,避開後面的人。待她轉過身來,只見靳蝶兒正笑嘻嘻地看著她,一雙水靈大眼轉啊轉的,輕聲地說:「我偷偷溜出來給你通風報訊的,趁還沒被人發現,你快點走吧。」
原本關映日見她生得嬌小柔弱的模樣,雖然明知她便是妙手神偷,但關映日並不將她看在眼裡。然而這名看似不起眼的小丫頭竟能無聲無息地潛至她背後,而她卻一無所覺,果然不愧神偷之名。
是仗著藝高嗎?如果不是有恃無恐,怎敢孤身前來?
看見她眼中透出的懷疑,靳蝶兒睜圓了眼,著急地道:「我真的是為了你好,你快點走吧!一會兒被人發現就走不了了,」
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避過其他人到這裡來的,為的就是不希望她慘遭常君惠的毒手,她怎麼不相信呢?
關映日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太多變化。
「取了你的項上人頭,我自然會走。」語畢,她驀地抽出手中長劍,搶攻而上。
靳蝶兒被她突來的攻擊嚇了一跳,連忙後躍以避開揮來的長劍。
「喂!我好心幫你,你怎麼不由分說見人便砍?」
「既是目標,當然見了就砍。」她這話說得認真,靳蝶兒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只是她的攻勢凌厲,靳蝶兒忙著閃躲,也就無暇再說話。
這樣一攻一躲,打不還手,不出片刻,靳蝶兒便已落居下風,好幾次差點被劍刺中,但都在危急時刻驚險躲過。
其實白玉寒和常君惠都埋伏在這附近,只要她張口一呼,大隊人馬便會立即擁上,只是她有心幫她,是以不願引來注意,只是苦苦閃躲。
關映日見她只躲不攻,又不出聲呼救,心中暗暗奇怪。到底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她皺起眉頭,決定速戰速決,不再浪費時間。腳下一動,一個箭步搶前,手中長劍急速舞動,凌厲的劍氣將靳蝶兒層層包圍,毫無任何空隙可退。因為攻了個出其不意,靳蝶兒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看著長劍撲面,已在她眼前。
原本一直待在暗處靜觀其變的白玉寒眼見此一變故,心中一驚,便要上前救她,但他才剛要出手,就見關映日手腕一偏,劍尖在離靳蝶兒不到一寸的時候,偏了準頭,從她的頰際削過,幾絲斷髮冉冉飄落。
她心軟了……
關映日看著手中的劍,閉上眼睛。
「我就知道你不會傷我。」靳蝶兒卻彷彿完全沒有意識到方纔的場面有多麼驚險,甜甜的笑容在臉上慢慢漾開。關映日背對著她,心裡一時之間湧上許多情緒,惟一不能否認的是,當劍尖閃過靳蝶兒的頰邊時,她的確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她到底仍是不夠無情啊……她臉上泛起一抹苦笑。
「心軟,是殺手的第一大忌。」下面冰冷的聲音響起。
她猛然轉身,只見常君惠與白玉寒立於下面,身後是大批的人手,人人手中皆握火把,頓時之間四周亮如白晝。
常君惠沒有起伏的聲音冷冷地一字一字地說著:「會心軟,代表你受的訓練不夠徹底,你已經失去了當殺手的資格。」
她冷冷看他一眼。
「還輪不到你來評論我!」猛一旋身,像是要向自己證明什麼似的,她又舉劍往靳蝶兒攻去。
常君惠這次卻不打算再給她機會,左足一點,一躍而上,擋住了她的攻勢。此次交手他不再容情,每一出手招招使盡全力,如虹劍勢逼得她節節後退,頻頻擋劍,讓站在一旁的靳蝶兒看得是觸目驚心、著急不已!
「別打了!別打了!」她又叫又跳的,企圖阻止常君惠。「有話可以好好說,刀劍無眼,刀劍無眼啊!」
但沒有人理會她的叫喊,常君惠的攻勢愈來愈急,變招的速度也愈來愈快,關映日根本毫無招架能力,稍一不慎,長劍已經筆直刺入她右肩肩頭,她手中的長劍隨之掉落。
當常君惠抽出手中長劍,鮮血從她的傷口狂湧而出,鮮紅色的血把她的衣裳浸濕了一片,沿著手臂滴落。
靳蝶兒一個箭步搶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手忙腳亂地用衣服按住她的傷口,試圖替她止血。
常君惠丟開手中的劍,舉步上前將她左肩處的衣裳撕開,只見如雪肌膚上刺著一芙蓉圖樣,粉綠相稱,煞是好看。
「是芙蓉宮的人沒錯。」
這時白玉寒才明白,原來他今天早上的撕衣之舉,目的在此。
人群裡有人怒道:「芙蓉宮竟不顧盟約,派殺手潛入我們冷月山莊殺人,眼裡還有我們嗎?」
一時之間,眾人議論紛紛,情緒激動!
靳蝶兒眼見鮮紅的血不停地由關映日右肩汨汨流出,急都快急死了,那管什麼盟約不盟約的,什麼盟約也比不上一條人命重要!
「你快叫大夫來幫她止血啊!」她著急地看著白玉寒。「她流了好多血,再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關映日咬著牙強忍著痛,開口想說她不稀罕他們的假慈悲,卻因肩上傳來的強烈劇痛而開不了口。
「押她到大牢,」白玉寒下令道:一還有,快去請一個大夫為她止血療傷。」
「是!」
「喂!喂!喂!你們做什麼?!」關映日被帶走之後,站在白玉寒身後的十幾個人突然衝上來將靳蝶兒拿下。「是怎麼回事?」她不解地望著他。
「你這通敵之罪要怎麼算?」
她聞言皺起眉頭。
「什麼意思?」什麼通敵之罪啊?說得這麼嚴重。
常君惠在一旁冷冷解釋:「意思就是說,你背叛了我們。」
「耶?」她聞言笑了起來。「我又不是冷月山莊的人,怎麼算得上是背叛呢?」
白玉寒也跟著她笑。
「既然你這麼說,那是再好不過了。」他抬手向那些捉著她的人比了個手勢。「帶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