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紫菱
那翠綠衣衫的姑娘,眼裡含著眼淚,嬌艷嘴唇噘起,安寧看得眼睛發直,忍不住稱讚。
「好漂亮的姑娘啊。」
柳絲絲彎著腿哭叫,「喂,你這沒良心的,沒看到我腳痛嗎?來扶我一下,我腳踢到東西,痛死了。」
哇,幹什麼這麼凶,他們可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啊,幫她是好心,不幫她也無尤。
安寧補上一句,「可是看來脾氣好像挺壞的。」
方應鹹環視了左右,發現路邊的草堆有一群人蹲伏著,他嘴角忽然冒出了笑意,在安寧耳邊輕聲交代。
「等一下若是你逃了,就拿著我的信物,到最近的知縣府裡去,若是沒逃成,就看著辦吧。」
安寧張大了嘴巴,望著自家主子的臉,一時之間不懂他在說什麼。看著辦是什麼意思?
但是方應鹹眼角含笑,滿臉的興奮期許,安寧忽然一陣惡寒竄上了後背,他記得自己曾看過這種表情,到底是什麼時候看過呢?
好像是每次有大麻煩到了的時候,自家主子就會樂不可支,因為只要不無聊的事,他都覺得好玩,而且是越大的麻煩越好玩。
但是他覺得好玩的事,安寧並不覺得好玩,就好像那次代替老將軍出征,他們被當成戰俘綁起來,然後……
那慘痛的回憶讓安寧苦不堪言,但他遲了一步,方應鹹已往漂亮姑娘那兒走了去,忽然旁邊竄出了無數凶神惡煞圍住他們。
就連原本在哭的漂亮姑娘都一臉倨傲的站起身,拿著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從來沒有看過變臉這麼快的女人,她剛才還哭得滿臉淚水,現在則是一臉的兇惡。
「此山是我佔,此路是我開,欲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安寧癡癡傻傻的聽著這好像是戲台唱戲的台辭。
想不到旁邊的方應鹹還演得像戲台上被搶的百姓一樣顫抖道:「姑娘饒命,我身上沒有什麼錢財,要不然妳來搜。」
他明明記得王爺會武功,而且比小蜜姑娘還強得很,他記得他掛帥出征時,一下就可撂倒好幾個蠻人,現在怎麼會跪地討饒,這是什麼情形啊?
但是光是看王爺喜滋滋的眼神,讓安寧心裡喊了一聲完了,王爺一定又是無聊癖性發作,他從來沒有被搶過,也沒有被土匪打劫過,鐵定視這為難得一見的經驗,所以現今正在好好享受這種經驗。
簡而言之,不管王爺在京城有多大的美名,在皇上面前有多紅,在女人面前是多好的相公人選,但是在他這個貼身僕役心裡,王爺簡直是個變態啊!
「等一下,姑娘,一切都好說,我家主子是個文弱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妳可別傷害他。」
到時妳若傷害了他,王爺可是會用盡方法來害慘妳,他向來是那種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的類型啊!
而他為什麼不揭穿自家主子,還說出這些胡謅的話呢?其實是有原因的。
因為王爺的眼光朝著他瞄啊瞄的,嘴角掛的笑意不變,但是那眼睛裡的光芒已經讓他明白若是他不幫他玩這一場遊戲,等一下慘的就是他這個僕役了。
「說得好,我是個文弱書生,求求妳別傷害我跟我妹子,我妹子是因為出遠門,所以得穿著男裝,但他是貨真價實的小姑娘,求求你們,別傷害他,要銀兩在我身上。」
看來王爺還挺滿意他剛才文弱書生的說辭,但是他剛說什麼?妹、妹子嗎?
安寧臉色變了,這下他得變裝成王爺的妹子了嗎?就因為他長得細皮嫩肉,臉蛋清秀了點,就得在這場戲裡演妹子嗎?
不過再怎麼樣,也比出征時,那場令他痛苦不已的戲好。
他用盡所有惡毒的詛咒,在心裡把王爺從頭罵了一遍,但是再怎麼罵都無濟於事,只好裝成小姑娘般的顫抖。
聽到他是個女的,又看他嬌小,沒什麼傷害力,柳絲絲不再拿刀架著他,反而好奇的朝著方應鹹望啊望的。
這男的一表人才,雖然是個窮酸的臭書生,但是那張臉長得可真好看,她長眼睛,從沒看過這麼英挺的男人。
一同下山打劫的高陽碌見她一直望著這個男人,立刻一陣嫉妒湧上心頭。
這男人雖是個不中用的書生,還嚇得發抖,簡直丟盡了男人的臉,但是他長得比自個兒還英俊百倍的事實卻是不容否認。
他對柳絲絲愛戀已久,豈容她的心失落在一個窮酸書生身上。
全寨裡的人都知道他要不到柳絲絲,若是她還愛上一個臭窮酸的,豈不是說他還比不上一個臭窮酸的,那他面子往哪裡擺。
他大踏步走了過來,一把捉住了方應鹹的衣領,故意找麻煩,「叫你把銀兩拿出來,你婆婆媽媽的幹什麼?想討打嗎?」
他作勢就要一拳揍過去,最好砸上他英俊非凡的臉蛋,才能消除他現在心裡的悶氣。
安寧尖叫了一聲,他尖叫的原因不是因為王爺要被打,而是他已經可以想像這個要打王爺的男人以後的淒慘下場。
「給我住手!」
一道強悍的聲音震響整個山嶽,那氣勢簡直不輸天公打雷、地牛轉身。
高陽碌要打出去的手,聽到這個聲音,因為長久的自卑心態,竟也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
「寨主好。」
這群圍住他們的男人朝著一個清俊的男人致意,這男人穿的衣服雖然有點不男不女,但是他身材高挑,臉蛋清俊,此時表情威嚴,甚有雄霸一方的氣勢,安寧忍不住在心裡讚了一聲:俊啊!
這男的雖然跟自個王爺的感覺不同,但是那種人中之龍的雄霸之氣倒有幾分相像。
「為什麼下來打劫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你們這些人還有把我看在眼裡嗎?」
柳綿綿厲聲責罵,眼睛卻看著自個兒妹子,高陽碌那群人亂來就罷了,妹妹竟跟著他們一起亂來,她究竟在幹什麼?
咬著下唇,踹著腳下的石頭,柳絲絲不甘不願的說明自己打劫的緣由。
「都是高陽碌說姊姊妳都不肯下山打劫,一定是因為妳是女人才會怕,我是為了維護姊姊……」
「等、等一下,這個人是女的?」安寧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比著柳綿綿就脫口而出。
高陽碌聞言笑得樂開懷,他自從被柳綿綿給打得躺在地上後,只要有人污辱她,他就會聽得心裡痛快。
只不過跟從他的人,只敢在高陽碌的前面、柳綿綿的背後詆毀她,第一次聽人在柳綿綿的面前說出這種話,高陽碌簡直是樂上眉梢。
柳絲絲則柳眉倒豎,就要生氣。誰污辱了她姊姊,她就跟誰對上,更何況是個矮不溜丟的小姑娘。
想不到被污辱的柳綿綿擋住了她的去路,壓低了聲音阻止。她已經煩上加煩,不想再添一項。
「別再給我惹事了。」
她轉向方應鹹跟安寧,比著去路道:「快走吧,料想你們也是外鄉趕路客,不要在這枉送了性命。」
她的話讓安寧嚇一跳,這個土匪可真特別,竟還有這麼不想搶人的土匪,偷偷的望向方應鹹,王爺應該會覺得這個人更有趣吧。
果然沒錯,自家主子簡直興致高昂到了極點,第一次遇到強盜,已經是難得了,而這強盜還不想劫他,這機會更是少之又少。
果然是好玩、好玩。
而柳綿綿這麼一做,引起高陽碌那一派的嘩然,哪有劫匪不搶人,還放掉人的,就算這條魚再怎麼小,也得把他吸乾血才行啊。
高陽碌見眾人鼓噪,計上心頭,膽大的往前一站,「寨主,旁人都說妳無心於寨務,妳這一放,不是擺明叫他帶官府的兵來抄我們嗎?」
柳綿綿冷冷的望他一眼,「此地官府無兵,你盡可放心。」
那一冷眼讓高陽碌心寒退卻,忍不住大罵自己沒用,這麼多人站在他這一邊,他還怕啥,更何況帶來的全都是挺他父親這一派的兄弟。
旁人的七嘴八舌,又讓他惡膽上心,他看著安寧的細皮嫩肉,淫笑道:「莫非寨主看上這個小姑娘,想跟她哥哥提親嗎?」
安寧目瞪口呆的聽著。這個像男人一樣的女寨主,原來有這方面的癖性啊。
他這一說,引得眾人哄然大笑,只有柳絲絲氣得發抖,柳綿綿的屋裡養了許多搶來的女人,這件事寨裡大家都知道。
大家也知曉她對男人沒興趣,但是因她是寨主,沒人敢在她面前笑話她,想不到高陽碌今天卻說了出來,明明在污辱她。
「姊姊才不愛女人呢……」
柳絲絲一說,就被柳綿綿給拉回來,她根本不想解釋,畢竟對高陽碌這種廢物解釋只是多此一舉。
高陽碌捉著她的話題不放,「絲絲妹子,我知道妳愛男人,但是妳姊姊沒男人看得上她,她又不愛看男人,若是她把這個窮書生給上了,我就相信她是愛男人,她有能力能領導這個寨,畢竟她連家都成了。」
說完,又是一陣不屑的大笑,擺明是在逼柳綿綿,要不然就是在笑話她,後者的成分當然是大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