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梵朵
「是嗎?為什麼?」應鴻雁不懂。
「哼!你還要問嗎?『她』雖然死了近三十年了,但是,『她』對陛下的影響力遠超乎我們能想像的深重--」薩吉兒想到了那一晚,賽希洛的人雖摟抱著她,口裡卻喊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那種傷痛真的噬人心魂。
「要真這樣,那陛下肯定會將皇后的位置交給月牙宮!」李桐語接著說。
「月牙宮?不可能吧?他根本不會愛我!」應鴻雁也陷入了恍惚中。
「愛你?你以為陛下會因愛個女人,就把後位給她嗎?」另一位奇瓦宮的星辰妃也加入了談論。「要真是月牙宮的你當上皇后,那是因為你母親陰魂不散,替你作的功德--」
「這話怎麼說!?」應鴻雁更糊塗了。
「你別裝了!聽說你們月牙宮後山的那座月牙塔,經常聽見有女鬼的哭泣聲,那聲音除了你母親還有誰?她不就是被關在那裡關到死的……」
月牙塔!?哭聲!?難道--應鴻雁這才想起來,她在第一回夜遊星宿宮的那一晚,不是就在後山的樹林內,讓一聲聲的鬼哭狼嗥給嚇破膽。
而她們說,那是囚禁月牙公主的所在!?還有,沙若每回聽見月牙塔時,臉色都變得極為蒼白,甚至於她寧可死,也不進月牙塔……
月牙塔?應鴻雁覺得,那像是解開所有謎團的所在!
鼓樂聲響起!所有的人都自動地讓出中央的一席走道,等著尼雅王的駕臨。
賽希洛還是一身黑地甩著肩上的披風,飄著他黑褐色的長髮,威風凜凜地緩步走進殿中。
他的眼眸是低垂著,他的嘴角是緊抿著,而他的眉是擰著,心口是揪著……但是,就在他不經意發現了人群中的一雙眼後,他,整個人都亮了!
「月牙兒!?」他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的穿著,輕柔天真得像是個下凡的月光仙子,尤其是當她凝望他的那一雙似水眼眸,像是蘊含著波濤洶湧,頓時將他的心思淹沒……他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四目交接,他的眼光根本無法移動。
你還是在乎我的!應鴻雁含情脈脈,等著他的身影來到她的眼前。
她很激動,因為思念、因為即將的分別、因為她捨不得走……所以,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一股氣漲滿胸口,而雙眼早成迷濛。
「月牙兒--」賽希洛終於走到她的面前,一種毋需多說的電流,頓時流竄在他倆的心頭。「你真的好美呀!」他都看得發傻了。
「我只因你而美麗。」這樣的話,過去她是從來不出口。但是,今日不說,她怕永無機會再說了。而她不願帶著遺憾遠走……
「喔!我的月牙兒--」賽希洛在嘴裡不斷地喊著,一股無來由的漲痛就這麼衝擊著他的全身,使他不得不輕敵顫抖。
月牙兒!?他叫她月牙兒!?一旁的薩吉兒像是突然領略到什麼。
而應鴻雁還是沉默,她只是用著她深情的眼光,好好地將她的阿洛一次看個夠。那將成為她後半輩子的珍藏,將陪著她熬過沒有他的每一分鐘。
「你--又瘦了,你的病還沒好嗎?」他說著說著,無法克制地伸出右手,就想朝著她的臉撫去。
突然,他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緩緩地縮回了那停在半空中的手。接著,他黯然地別過了頭,挺起腰脊走向殿前的皇座。
應鴻雁看著他的情緒轉變,心中難掩苦澀,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地隨著宴會的開始而入座,她表面是冷靜地不動聲色,但她的內心卻頻頻抽痛,因為,賽希洛不但處處迴避著她的眼眸,還故意地與其他三位星辰妃子調笑,他們大口飲酒、大聲說笑,活生生地再度將她打入冷宮。
「原來,陛下有這麼好的酒量啊?」奇瓦宮的妃子說。
「當然,你們不知道的事還多呢!」薩吉兒走到了賽希洛的身旁,笑倚著他的肩說:「記得我五十歲生日那一年,陛下那時還是太子呢!他卻特地為我辦了個盛大的宴會,邀請了好多人來讓我這波斯美女開開眼界。結果,我還沒開始玩,他就在一邊跟人劃起酒拳,人家也不管他是太子,硬是讓他輸得很慘,足足灌了好幾缸的酒啊!」薩吉兒笑得花枝招展的。
「原來,陛下的酒量是這樣練出來的呀?」
「或許吧!不過那一回,我可是醉了三天三夜--」賽希洛回應著。
「是啊!佔了我的床不說,還吐得滿床都是酒臭味呢!」薩吉兒還記憶猶新。
「哈哈哈--」場內頓時一片熱絡。
只有應鴻雁,冷著眼、冷著心,看著他左摟右抱的,無視她的存在。
「難得陛下今天心情這麼好,不如,我們來跳舞吧!你們知道嗎?陛下以前可也是舞林高手呢!今天不妨就露幾手--」說著說著,薩吉兒就拉著賽希洛,走到殿中央的彩色圓形地磚上,兩手往他肩上一搭。他順勢攬著她的柳腰,就這麼跳起輕快的步伐。
「瞧,他倆多登對呀!」一旁服侍的宮女們交頭接耳說道。
「當然嘛!誰能比得上他們近一百年的交情啊?青梅竹馬呢!」
輕快的節奏,讓整個星宿宮都熱了起來。誰都沒發現,座位上的應鴻雁臉色不對勁了,她渾身發冷得厲害,從腳板一直竄上腦袋,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跟外面的笑聲熱鬧好似隔了一層似地,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就在這當兒,應鴻雁瞥向了賽希洛與薩吉兒相擁起舞的中央,不經意對上了賽希洛投向她的眼光--他在看我嗎?她眼中透露著一絲的希望。
但,賽希洛立刻察覺了她的心思,他知道,自己不小心洩漏了心事。所以,他別無他法,在猶豫了半晌之後,他終於將薩吉兒狠狠攬在胸膛,然後直接對著她的唇吻下去
喔,天哪!應鴻雁將這一幕全收進眼裡了,她仰著頭、閉起眼,用力地呼吸著,以紓緩心口那份突來的劇疼與抽搐。
「小彤,我們該走了。」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小姐,要先跟陛下打聲招呼才好走啊!」小彤故意將嗓子扯得很大聲,以便引起賽希洛的注意。
「你要先走呀?得先給陛下敬一杯酒才能走,這是禮數--」李桐語起哄著。
「這倒也是,陛下,您還沒跟蘿妃喝過酒呢!」薩吉兒貼心地端上一杯酒,遞給賽希洛,並隨著他來到應鴻雁的座位前伺候。
「月--」賽希洛欲語還休,拿起酒杯,等著應鴻雁的敬酒。
兩秒鐘的凝結過後!應鴻雁面無表情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緩緩地站起身來。
「來,倒酒!」薩吉兒發現她的杯子是空的,隨即命人斟滿。
「跟你喝完這一杯,我們就再見了。」她說。
「再見。」他以為,她只是回去月牙宮。
「再--」她這話都還沒說出口,突來的一陣痙攣,讓她的手一軟,滑掉了手中的杯子,連人都往前傾去--
「月牙兒,你怎樣了?」賽希洛眼明手快的抱住她,神情緊張地問著。
誰知應鴻雁卻一把推開他,兩手呈推拒狀,示意他別走過來。
「月牙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告訴我呀!」賽希洛想扶住她顛簸的身子。
只是,她說不出話、也無話可講,她只是不要賽希洛碰她,她只想獨自撐著即將衰竭的身子,踉蹌地奔出有他的地方……
一回到月牙宮,她就垮了,全身癱軟地蜷在床上。
「你今天不該去的,你明知道你感冒還沒好。」沙若端著藥,餵她服下。
「不是感冒--」她虛弱地搖搖頭,「是我該走了。」
「什麼!?你--」沙若一愣,立刻翻開她的衣袖,找到她害怕的線索!「這……這你怎麼不早告訴我?這多久了?」沙若發現了她手背上的紅疹。
「別擔心,我還撐得住的--」
「不行!不能再拖了,我總得要試試。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星宿令,缺的只是月牙泉的通行證。」
「那些長老不會給我通行證的。」應鴻雁早巳領教過他們的威風。
「那就去偷,只不過,通行證全放在月牙塔中,我就算偷了鑰匙,也--」
「鑰匙給我吧!這次的陰錯陽差,我只剩那裡沒去過,就讓我去看看吧!」應鴻雁知道,這將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這一夜,應鴻雁醒醒睡睡的,腦海中一直揮不掉賽希洛與薩吉兒擁吻的畫面。就這樣,她翻來覆去的,約莫凌晨三點的時刻,她突然聽見在她的房間中,有熟悉的腳步聲。
賽希洛凝望著她熟睡的臉,心中苦澀難言。
先前的那一場宴會,本該是他與她相擁起舞的情節,而他多想攬著她似月光仙子的柔美,好好地將她疼上千百回。但,他卻只能近在咫尺地想像著她的香味,他只能藉著裝瘋賣傻來祛除他對她的依戀。
月牙兒啊!月牙兒!你應該忘了我才對。他的理智是這麼認為,然而,他的心,卻只要一想到她倘若真將他忘個徹底,便痛徹心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