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慕芹
不知過了多久,琴音才慢慢停止。封希月回過神來,瞪向樂平。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竟然還可以彈琴!簡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嘛!
封希月歇斯底里的叫道:「你別得意!告訴你,我親耳聽到孔大哥跟我哥說,說他是因為被迫娶了你,基於責任才不得不照顧你的,他對你根本一點感情也沒有!」
哼!使出挑撥離間的招數了。即使她說的是真的,她也不可能把孔聖昕讓給別人的。
樂平聞言抬頭睨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冷冷地說:「既然聖昕都說對我有責任了,你這個外人還吵什麼?」
封希月見樂平的手指在琴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撥著,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她一時氣不過,衝上前去揮開樂平放在琴上的手。
「呀!」樂平吃痛的叫了一聲。
封希月揮得太大力了,衣袖掃到琴邊的香爐,香爐受力飛了出去,撞到亭柱,爐蓋撞掉了,爐中的香灰四散,迷漫整個亭子。
香爐碰撞的聲音驚醒了封希月的神智,她是怎麼了?她雖然討厭樂平礙她的路,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人的,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有這種幾近瘋狂的舉動,一股愧疚感從心裡升起,不過馬上被忌妒的情緒壓下。她瞪著樂平那絕美的容顏,是樂平自己說那些刻薄話來惹她,才會害她一時氣不過而出手的,這一切都是樂平的錯。
就在封希月轉念的瞬間,琴音隨著香灰漫散開來,樂平又開始彈琴了。
等香灰散盡之後,封希月這才看清楚樂平面無表情的臉上隱隱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形容的寒意。
樂平不顧指上的疼痛,手飛快的在弦上撥弄移動著,將滿腔的怒意灌注到琴音上。
不管節奏如何起伏,樂平面無表情的神情無由得讓封希月感到害怕,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她撲過來,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感覺壓力隨著她的退後撲近,她手撫胸口,又退了兩步,眼裡的驚慌漸漸疑聚。
「好一曲『高山流水』!可借感情太過冷硬,失了那清高的神氣。」戲謔的男音高聲介入琴音中。
樂平忽然停止動作,琴音隨著嘎然而止。
感到壓力霎時消失無蹤,封希月直覺反應的跑向男音的出聲處,她認出那是兄長的聲音。
「哥!」封希月撲向正走向涼亭的封希文。
「小月,怎麼回事?」封希文看著趴在懷中顫抖的小妹,看來好像飽受驚嚇,好奇是什麼事讓她嚇成這樣。
「她好可怕……好可伯……」封希月抬起頭來,在看見封希文背後的孔聖昕時,眼淚掉了下來,加上不穩的語音,更顯得楚楚可憐。
「他?」封希文沒有因為妹妹的眼淚而慌了手腳,只將注意力放在她的話上。他看了一下花園,除了他跟剛走過來的孔聖昕之外,就只有小月跟樂平了。「她,是指嫂夫人嗎?」
見妹妹點了點頭,他更好奇了。樂平到底做什麼事,可以把人嚇成這樣?「嫂夫人做了什麼事嗎?」
「彈!琴……」封希月抖瑟著如秋葉一般的身子,說得可憐。
「嫂子的琴音竟然可以把你嚇成這樣?果然是不同凡響啊!只是,嫂夫人為什麼要彈琴嚇你?」封希文語氣仍是輕鬆而慵懶的,沒有絲毫不平的火氣。因為依她對這兩個女人的瞭解,多半是小月去惹樂平,料想是樂平忍耐不下去才會給予反擊,看來樂平的反擊很有力。
「孔……大……哥。」封希月囁嚅道。
「為了聖昕?」原來如此。他看了一下站在身邊的孔聖昕,見他沒什麼反應,似乎沒聽見小妹的話,暗歎了一口氣。
他早就知道小妹愛慕聖昕了,這次會在過年來找聖昕,也是因為小妹天天纏著他,要他帶她來找聖昕。自從她得知心愛的孔大哥竟然娶了別人,她就打定主意,一定要來看看這個橫刀奪愛的女人,看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他忘了跟她提及,樂平可是個公主之身。要是樂平真的發怒,是可以要他們全家人頭落地的,她這個小小的富家千金,根本沒辦法跟人家鬥。幸好他跟樂平談過幾次,知道樂平不像一般的貴族那麼草菅人命,不然小月有十個人頭都不夠人家砍哪!
「你……」封希文正要說話,見孔聖晏越過他走向涼亭,他便將話打住,等著看孔聖昕怎麼處理。
孔聖昕一走進亭子就看見滿地的香灰和躺在地上的香爐,直覺認定又是樂平的公主脾氣犯了,他皺眉問:「你又亂摔東西了?」
樂平聞言,大眼不可思議的瞪著孔聖昕看,孔聖昕也回瞪著她。
被孔聖昕這一看,樂平臉上泛起冷笑,她被人栽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哼!」樂平冷著臉,起身拂袖而去。她沒有解釋的打算,就讓他當成是她做的好了,反正他們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等等!」孔聖昕在樂平經過身邊時拉住了她。「你平時愛亂發脾氣,愛亂摔東西,我可以由你去,但是你不該在客人面前這樣失態,你知不知道你把小月嚇哭了。」
「我愛怎樣你管不著!」樂平手一甩,抽回自己的手,忿忿地離去。
她再也不要理孔聖昕了!不問青紅皂白就把一切過錯推到她身上,一點都不給她解釋的餘地,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的冷落,和從封希月那裡所受的委屈,新恨舊愁一下子全部湧了出來。當她走經封希文身邊時,眼淚忍不住流了出來,她沒將眼淚擦去,就這樣任由淚水流下臉頰,滴在衣矜上。
看著樂平氣沖沖的離去,孔聖昕不由得皺眉。看來她的公主脾氣,還是沒改。
「聖昕,你不該連問都沒問就定樂平的罪的。」草叢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人,那人伸伸懶腰,一面捶捶肩膀,一面懶懶地說:「封小姐,你的戲也該演完了吧,看到我們家樂平跟聖昕翻臉,你是不是覺得很快意啊!」
聞言,原本窩在兄長懷裡抖動的封希月,全身不禁僵住了。孔大哥的二嬸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都沒發覺?
感覺到小妹的反應,封希文看了看聖昕的二嬸,又看了看聖昕,不用細想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他慚愧的對孔聖昕說:「看來這事是小妹的錯,你誤會嫂子了。」
孔聖昕看了一下江氏,回過頭對封希文笑道:「你不用太愧疚,俗話說:『一個銅板敲不響』。我想樂平一定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等一下我會去跟她談談,你先帶小月去休息吧!」
封希文見孔聖昕沒當小妹的面把事情說開來,貼體的保留了她的顏面,心中甚是感激。再看看小妹這麼不懂事,他想了一下,若是小月真做出什麼挑撥人家夫妻感情的事,他就真的愧對朋友了。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開口:「聖昕,我想我跟小月打擾的也夠久了,我們該回去了。」
封希月聞言吃驚的抬起頭來看著兄長。
孔聖昕知道好友的顧慮,也不多做挽留,不過今天正好是十五,想起之前好友說要看花燈一事,而且現在都下午了,他們回到家可能會太晚。他笑著說:「要回去也不急著這一時,不如等看完今晚的燈會再回去吧!你們是特地來看燈會的不是嗎?」
封希月看著孔聖昕的臉,還是難捨心中的愛慕,即使能夠多看孔大哥一眼也是好的,她拉拉兄長的衣袖。
封希文見小妹一副祈求的眼神看著他,他無奈的點頭:「好吧!我們就明天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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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封氏兄回房後,孔聖昕才向江氏問明事情的經過。江氏索性將這些日子來,封希月的所做所為一併說了。孔聖昕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而且他的確是冷落樂平很久了。
走進房裡,見樂平坐在床上發呆,連他走進房裡也沒反應,而房裡的東西還是整齊的放在原位,不同於樂平剛來曲阜的情形,沒有滿地的殘破,可見她有在收斂自己的脾氣。孔聖昕暗歎了聲,他不該沒問清楚就責備她的,這是他平常教導學生的,可是他自己也被自己的成見給蒙蔽了。
「樂平?」孔聖昕走到床邊,在樂平的身旁坐下,柔聲喚道。
樂平撇過頭去不看他。
孔聖昕起身走到她面前,低身一揖,討好的道:「我的好娘子,是為夫的錯怪你了,你願意原諒我嗎?」
「哼!」樂平又將頭撇過另一邊。
「我的好娘子,都是我的錯,你就原諒你的相公吧!」他不死心的又是一揖。
樂平見孔聖昕如此低聲下氣,氣是消了大半,不過不想那麼便宜他。她又將頭一撇,冷說:「來不及了。」
「娘子,你要怎樣才肯原諒相公我呢?」見樂平已經有軟化的跡象,他連忙再接再勵。
看見孔聖昕一副溫柔的模樣,她實在很難再生氣,而且他們夫妻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句話了,把時間用在生氣上著實有些浪費。